宋健秋见他醒过来了,苦笑道:“这几天玩得过瘾吗?”
罗慎行满意的道:“那当然,师兄你不知道武魂多有意思!你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平心而论罗慎行自己决不会把如此珍贵的机会让给别人,所以他对宋健秋的慷慨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宋健秋长叹一声道:“小师弟,好日子到头了,师叔来了。”
罗慎行漫不经心的道:“哦!是我师傅吧?”然后猛然醒悟道:“你说什么?我师傅来了?”他“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颤声道:“他……他来……来干什么?”宋健秋的话仿佛一盆冷水让他彻底从游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师傅竟然追到学校来了?自己的苦难日子又要降临了。
宋健秋想起自己向清阳道长说起罗慎行正在玩游戏时的愤怒表情,不寒而栗的道:“小师弟,师叔问起游戏的事儿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点儿回答,我看师叔的样子好像很愤怒。”
罗慎行慌张的责备道:“师兄,你怎么可以向师傅说起这种事儿?我简直要被你害死了!这下惨了!”罗慎行现在仿佛火烧屁股一样,坐立不安的低声喃喃道:“这下死定了#豪定了。”突然下定决心道:“师兄,你回去对我师傅说……呃!就说没找到我,等他回洛阳的时候就没事了。”
宋健秋摇头道:“如果这个办法可以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了。师叔告诉我这次来就不走了,要一直陪着你。”昨天他在为学生们军训时突然见到清阳道长来到了学校找罗慎行,自己见到他时也很意外。
宋健秋本以为师叔是想念自己的弟子所以才大老远的赶来看望,正想编个理由为罗慎行撒谎时,但罗慎行的同学们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来找罗慎行,便好奇的七嘴八舌的把自己说的罗慎行因为生病儿缺席军训的事说了出来。
宋健秋知道瞒不住了,只好把清阳道长拉到一边将自己给了罗慎行一个游戏的会员卡,让他玩游戏的事坦白的交待了,清阳道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愤怒的吼声几乎让全操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罗慎行双手抱头叫道:“老天爷啊!你怎么让我师傅来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他的魔掌,本以为从此就自由了,现在全完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当初罗慎行考上大学的时候,特地为此事偷偷庆祝了一回,欢庆自己终于可以远离师傅了,虽然离父母也远了,但是为了自己不再皮肉受苦也是值得的。但是谁能想到师傅竟然千里迢迢的追到学校来了,实在是有点儿欺人太甚了。
宋健秋安慰道:“小师弟,师叔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怕,虽然他老人家的脾气有些急躁,性格有些特别,但是只要摸透了他的脾气,与他相处并不是很难的事。”
罗慎行怪叫道:“并不是很难的事?我的好师兄,如果有人每天都打你一遍而且你还没有还手之力,即使你有还手之力也不敢反抗的时候,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宋健秋皱眉道:“有这种事?师叔怎么可以这样做?当初我到老君观的时候他曾对我出手试探了一番,当时师叔出手的确重了点儿,但是你是他的唯一的弟子,怎么会天天都打你呢?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罗慎行叹息道:“也不是天天都打我,不过最少是三天一次,我去老君观一次他打我一次,有一段时间师傅住到我家里了那时是天天打,最多时一天三次。”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一副惊弓之鸟的可怜样子。
宋健秋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知道他在师叔的手下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要不然他也不会畏师如虎,但是师叔竟然住到罗慎行的家里打他,难道他家里的父母一点儿也不心疼吗?不过也许是小师弟故意夸大其词,来掩饰自己不努力练功才招来的教训,因为自己前几天曾出手试探过罗慎行,当时罗慎行的反应的确迟钝了一点儿,由此看来罗慎行一定是极为懒惰。
罗慎行无精打采的道:“我师傅在哪里?我还是去见他吧,要不然我老子知道的话该跑到这里教训我了。”
宋健秋看着罗慎行哭丧着的脸,暗自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劝说一下师叔,虽然罗慎行不太上进,但是现在毕竟不是古代了,在现代的社会中练武的宗旨就是强身健体,再没有过去的那种门派之间的打打杀杀了。
宋健秋带着罗慎行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在宋健秋的指点下在大街小巷中绕来绕去的向前走着,过了二十几分钟后罗慎行望着车窗外依稀有点儿眼熟的景象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怎么好像是往我们学校去的路?”他虽然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但是对学校周围的几幢标志性建筑却记忆颇为深刻。
宋健秋道:“昨天师叔来了之后,要我给他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昨天晚上他老人家就住进去了。”
罗慎行气愤的道:“原来是你做的帮凶,你就不会给他找个离学校远点儿的房子吗?最好是在郊区,让他每个周末才能见我一次,这样我会少挨多少打啊!”
宋健秋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会劝师叔对你好点儿的,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躲在学校中,他总不能追到学校教训你吧?”
罗慎行不屑的道:“省省你的口水吧,这招要是有效的话我认你做师傅,当初我向父母说了多少回了,可是他们竟然说我师傅的做法是经过他们同意的,你说气不气人?”师兄弟俩人颇有默契的同声长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阳道长。
出租车在距离罗慎行的学校一千五百米左右的一个居民小区前停了下来,小区是很普通的那种老式建筑,但是小区的中心是一个清静的小花园,小花园中错落的丁香树在夕阳的映照下颇为雅致,宋健秋为清阳道长租的房子就在小花园北侧的一幢楼房的三楼。
罗慎行犹如即将上刑场的囚犯一般垂着头走在宋健秋的身后,直到宋健秋打开房门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快步抢进房中。
正对着房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平方米小客厅,一个须发皆白的清瞿老道士正端坐在客厅的饭桌前,老道士年近七旬,一袭青布道袍显得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但是端坐在那里腰板却挺得笔直,一双依然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慑人的精光。
宋健秋恭敬的道:“师叔,我把小师弟带回来了。”
罗慎行亲热的叫道:“师傅,你老人家可来了,真要把我想死了。”从他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对师傅的恐惧和对师傅到来的不满意,这样急剧的转变让宋健秋微微一愣,他直觉到自己的这个小师弟一定很有演戏的天分,他态度的转变也太让人惊讶了。
清阳道长用鼻子“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罗慎行对师傅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了,自顾自的坐到师傅左侧的位置上鼻子对着桌子上用盖子盖着的几个碟子用力的嗅嗅之后道:“今天的晚饭一定是绿豆稀饭和馒头,菜是白菜炒黑木耳。”然后又嗅了一嗅道:“还有扒油菜。”说完把盖子一一的掀开,碟子中的饭菜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
罗慎行左手抓起一个馒头,右手拿起筷子才招呼宋健秋道:“师兄吃饭了,尝尝我师傅的手艺。”
宋健秋在清阳道长的右侧坐下,刚想招呼清阳道长吃饭时却发现桌子上只有两副碗筷,罗慎行已经占据了一份,剩下的这副说不定是清阳道长准备自己使用的,他略一犹豫时清阳道长用下颌指着那副碗筷道:“这是你的,这两年来我已经不吃晚饭了。”
宋健秋以为清阳道长是在说客气话以免自己尴尬,罗慎行嘴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道:“让你吃就吃,我师傅打算做神仙,现在早饭是半碗稀饭,午饭是一个馒头一碗稀饭,晚饭早就不吃了。”说完低头猛吃。
宋健秋为自己盛了一碗稀饭,绿豆稀饭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宋健秋尝了一口赞道:“好香的稀饭,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师叔有这样的好厨艺。”几年前他到洛阳的时候是借宿在老君观中,每天的伙食也就顺便在那里解决了,所以还是第一次知道清阳道长竟然也会做饭,而且仅从稀饭上就可以知道那两样小菜的口味一定也不会太差。
清阳道长淡淡的道:“多吃一些绿豆可以调理肝胆,自古以来民间便用绿豆汤做解毒的药方,倒也颇具疗效。养生之道就在于日常生活的小事当中,再好的药材也有几分毒性,所以才有药补不如食补之说。”
宋健秋边吃边听清阳道长的教诲,而罗慎行则充耳不闻的狼吞虎咽着,直到吃下三个馒头喝了两碗稀饭之后才满意的拍拍肚皮道:“很久没吃到师傅做的饭了,看来以后有口福了。”然后对宋健秋道:“师兄以后可以常来这里蹭饭吃,咱俩正好做个伴。”
宋健秋放下筷子道:“师叔好手艺,看来以后我要不请自来了。”
清阳道长今天显然心情颇好,闻言欣然道:“也好,有空的时候咱们还可以切磋一下,自从当年一别之后我一直不知道你现在的武艺进境如何,正好顺便考察一下。”他刚说到切磋的时候,罗慎行和宋健秋立刻都把头低下了,他们两个最担心的事终于降临了。
清阳道长不悦的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宋健秋干咳一声道:“弟子求之不得,只希望师叔到时要手下留情。”
清阳道长放声大笑道:“当年你到老君观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南派行意门的那几个老家伙派去试探我的,所以当时下手稍微重了一点儿,不过你现在算是我的半个徒弟了当然不能再那样对待你了。”
罗慎行低声道:“师兄,你千万别上当,师傅这样说是为了有人陪他活动腿脚,顺便还可以打人来过瘾。”他的声音虽小,但是客厅总共只有十几平方米,而且他与宋健秋分坐在清阳道长的两边,这样的悄悄话与大声警告没有丝毫的区别。
清阳道长脸色一沉道:“你又在胡说八道,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个不懂得尊师重道的混账徒弟?你不务正业偷偷的沉迷于游戏当中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健秋也是一样,你不教他一点儿好的东西却引导他荒废学业,你这是当师兄的应该有的做法吗?”
宋健秋不知道罗慎行虽然惧怕师傅,但那只是在切磋的时候,平时的时候罗慎行与师傅之间却是言笑无忌,清阳道长很多时候都要骂上两句才能威胁住罗慎行。今天清阳道长训斥罗慎行的时候顺便把他也捎带上了,这种态度在他们师徒之间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宋健秋却以为师叔真的恼怒了,慌忙的站起来解释道:“师叔,事情是这样的……”
罗慎行打断他的话道:“我师兄把自己辛苦争取来的账号给了我是一番好意,您责备他一点儿道理也没有,而且这个游戏中可以提高武技,这个机会可是很珍贵的。”宋健秋慷慨的把自己比武赢来的账号送给自己,自己可不能对不起师兄的这份情谊,所以他自以为很仗义的为宋健秋辩解起来。
清阳道长皱起雪白如霜的两道长眉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武技只能靠平时一点一滴的锻炼才能进步,你现在撒谎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宋健秋连忙道:“师叔,小师弟没撒谎,这点是开发这个游戏的公司说的,当时我们南派行意门只得到了七个账号,我们师兄弟是靠比武才决定如何分配账号的。”
清阳道长哼了一声道:“那我来问你,既然你已经玩了将近十天了,你的武技进步了多少啊?一会儿来切磋考察一下。”试验罗慎行有没有撒谎只要他拿出切磋的杀手锏就一下子全知道了,这一招多年来百试不爽。
罗慎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惊慌的道:“师傅,我没说谎,我真的有进步了,现在我的真气已经达到内外交感的境界了。”
宋健秋给他使了个眼色道:“师叔,小师弟年纪还小,您想切磋的话我来陪您。”宋健秋自己也是从小习武,现在真气已有小成,这已经让他在同辈中出类拔萃了,但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敢奢望自己会达到真气内外交感的境界,因为练武者的真气达到内外交感的境界时便已经是宗师级的人物了,自己到现在为止也只知道自己的师门中有一位长老刚刚达到了这种境界,而那位长老已经将近八十岁了,清阳师叔或许也达到了这种境界,但是清阳道长对这个问题总是避而不答。
行意门的武功与其他门派不同之处就在于每个弟子都是内外兼修,以拳法为行,以内家真气为意,当拳法展开时意为行先,不仅攻击速度快而且真气所至无坚不摧,与武当派的太极拳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罗慎行不仅走路的时候脚下没根,招式也只是徒具花架子而已,根本就不像个从小练武的人,上次自己出手相试的时候罗慎行的反应只比普通人稍强一点儿,现在竟然敢胡吹自己达到了内外交感的境界,这样的谎话不仅在师叔那里通不过,就连自己也实在听不下去了。
清阳道长双眉一扬,沉声问道:“你说得是真的?这次你可不许撒谎。”神情显得极为紧张,双眼紧紧的盯着罗慎行,生怕他告诉自己是在开玩笑。
罗慎行得意的道:“当然是真的,前几天我在武魂中不经意的就达到了内外交感的境界,离开游戏之后我实际的运气调息之后结果真的达到了。”
清阳道长喃喃自语道:“皇天不负苦心人,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真的有结果了。”
宋健秋隔着饭桌伸手抓住罗慎行的手腕输入一股真气道,但自己的真气传到罗慎行的体内时根本没有遇到应该有的反抗,也就是说罗慎行的体内根本就没有真气。宋健秋不悦的道:“小师弟,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谎话欺骗师叔,师叔不让你玩游戏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说谎骗人太不应该了。”
说完放开罗慎行的手腕道:“你实在辜负了师叔对你多年的苦心栽培,还说什么内外交感呢,你的体内一点儿真气都没有,你十几年来都干了什么?”说到后来已经声色俱厉,现在他开始同情师叔了,自己唯一的弟子练了十几年的武艺体内竟然连一点儿真气都没有,这样的徒弟如果是在南派行意门的话早就被逐出门墙了。
罗慎行没想到平时和颜悦色的师兄竟然会对自己如此不留情面,愤愤的道:“谁说我没有真气?我就是达到了内外交感的境界,我没说谎。”
清阳道长静静的看着宋健秋试探罗慎行,然后捻着颔下的胡须道:“是不是一点儿真气也没有?”
宋健秋深吸一口气道:“师叔,难道您以前从来没有用真气试探过他体内吗?是不是小师弟的练功方法不对头,所以才劳而无功。”
清阳道长看看罗慎行涨红的脸道:“健秋,你刚才是不是感到慎行的体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宋健秋疑惑的点点头,他现在隐约的觉察出自己刚才对罗慎行发脾气有点儿错了,因为从师叔的反应来看他早已知道此事了。
清阳道长继续问道:“但是你试过普通人没有?你可知道他的体内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宋健秋摇头道:“我在普通人面前根本就不显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所以也从来没有试过他们的体内是什么样的。”说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师叔,难道小师弟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所以修炼不了真气吗?”他险些就脱口而出说罗慎行的资质太差,所以不适合修炼真气,行意门对弟子的资质要求极严,每年新收的弟子中都要淘汰掉一大半,留下的弟子每年还要定期的考察,发现不合适的便要无情的逐出门墙。
罗慎行再次重申道:“我再说一遍,我有真气,而且是已经达到了内外交感的境界。”他现在对师兄的固执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自己明明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为什么他偏要固执己见的说自己没有真气呢?只不过自己的真气发挥不出来而已。
清阳道长拍拍罗慎行的肩膀道:“慎形是个很正常的孩子,资质也很不错,在我们罗家的传人中算是很好的了。”
罗慎行与宋健秋同声惊呼道:“罗家的传人?”
清阳道长微笑道:“清阳只是我的道号,我没出家之前也姓罗,慎行的爷爷就是我嫡亲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