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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黑幕
    宋江起出皇陵之中兰贵妃尸骨,又命衙役以刚死不久之野狗骨植各置于两个醋缸里蒸煮一个时辰,然后取出以清水冲洗干净,再以木锤居中敲折,痕迹宛然。宋江以兰贵妃尸骨之断裂层面及野狗骨植断裂层面并列放置,目光冷冷地掠过皇太后及众大臣,凝声道:“各位大人请看,野狗方死不久,骨植新鲜故断裂层面呈暗红色,而死亡已久之尸骨由于埋藏地下日久,腐败枯化,是以断裂层面呈暗青色,今起出之尸骨断裂层面为暗青色无疑,由此可推断,此人已然身死多时,绝非十数日之前刚刚身亡。”
    众大臣纷纷惊叹失色。
    皇太后亦是脸色一变,森然道:“莫非兰贵妃骨植居然被人调包?”
    皇太后此言一出,宋江便大声道:“说得好,有请皇陵监守兰梦泽大人,巧的是兰大人正好是兰贵妃之族兄,对兰贵妃体貌特征了如指掌,正好请兰大人一辨此骨植之真伪。”
    众大臣拭目以待,不一会皇陵监守兰梦泽便被带到跟前。
    兰梦泽四十余岁年纪,略显苍桑之色,给人以一种窥破世情之明彻之感,似乎与他司职皇陵监守颇有关系!兰梦泽向皇太后及众大臣恭敬一礼,才不亢不卑地问宋江道:“敢问宋大人,叫下官前来有何贵干?”
    “兰梦泽!”不等宋江发话,皇太后已经率先发话道,“你与哀家仔细辨认,这具尸骨可是兰贵妃的?此事关联重大,影响我大宋皇家声誉,若有半点差错,哀家定要灭你九族。”
    兰梦泽脸上露出淡然的神色,仍是那副怡然的表情向皇太后恭敬一礼,沉声道:“下官谨记皇太后教诲,不敢有丝毫差池。”
    兰梦泽走到骨植前面,仔细地观察起来,先看整具骨架的高度,然后细看每一节骨植的痕迹,连被宋江敲断的那截臂骨断层面亦不放过,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兰梦泽才在众大臣期待的眼神下直起腰来,朗声道:“皇太后,诸位大人,经过下官仔细观察,此尸骨果然是兰贵妃无疑。”
    兰梦泽此言一出,皇太后及众大臣纷纷色变。
    司马光更是厉声喝道:“兰监守,你如此肯定有何凭据?”
    “下官自然有真凭实据。”兰梦泽凝重地点了点头,起出一截枯骨置于司马光眼前,沉声道,“右丞相请看,这胫骨之上有一明显断痕,乃是兰贵妃幼时曾从绣楼上摔下导致骨折,是以痕迹宛然。”
    司马光脸色一变,有些厌恶地扇了扇鼻子,退出三步开外。
    兰梦泽弃了胫骨,复起出一只枯掌,向众大臣一亮道:“诸位大人请看,此骨右掌中指末节有明显缺失,仅余不足一半,乃是兰贵妃待字闺中时不小心舞剑割断了半截中指,一直未曾复原如初,综上两点,下官断定,此骨骸实属兰贵妃遗骸无遗。”
    众大臣纷纷叹息,脸有黯然之色。
    想想也让人叹息,大宋朝堂堂贵妃,居然被歹人谋害致死,冤案三年不曾昭雪!歹人假冒贵妃之命,占据后宫达三年之久,实属可恶之极。
    蔡京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沉声道:“如此说来,兰贵妃果然在三年前于大相国寺被歹人掉包,后来出现在先皇身边及诸位大人面前的兰贵妃便是原凶!而且,栖凤阁一场大火并未将凶手烧死,宋大人,你可查出这败坏朝纲、残害贵妃的贱人是谁?”
    宋江微微一笑道:“左丞相所言极是,这位胆大包天的假贵妃果然便是害死真贵妃的原凶,此人非但没有身死,而且……”
    故意一拖语调,宋江神色威严地一掠周围众人,森然道:“而且,此人仍然堂而皇之地混迹于在场女眷之间,便在这皇陵之内。”
    “什么!?”
    吃惊之声纷纷而起,众大臣纷纷侧目,以略带狐疑的目光搜视在场的所有女人,仿佛一时间,觉得每一个女人都可能是那假冒的兰贵妃!
    “放肆!”皇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道,“宋江你究竟是何居心?如此危言耸听,混淆诸位大臣的视听,到底想干什么?”
    宋江嘿嘿一笑,忽然灼灼地盯着皇太后,森然道:“太后,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下去么?痛快些自己承认了便是,若是等到本官揭露了你,只怕面子上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混蛋!”司马光大喝一声,上前一步指着宋江的鼻子吼道,“宋江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提刑官,竟敢如此污蔑当今太后!?来呀,与我将这乱臣贼子拿下,定要严惩不怠。”
    但没有一名禁军士兵听从司马光的命令上前将宋江擒下。
    蔡京和几乎所有的大小官员一样脸露骇然之色,吃惊地望着宋江道:“宋大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的,大逆不道啊,还是赶紧向太后赔个不是的好……”
    宋江却是淡淡一笑,望着太后森然道:“既然太后如此不配合,说不得本官要动用下人来帮助太后一把了,来人……”
    “在!”
    裴如海暴喝一声,领着两名禁军将领踏前一步,如狼似虎地伺立在宋江身后,鹰隼一般的眼神冷冷地将太后锁定。
    宋江正欲一声令下让手下擒拿当今太后,皇陵外陡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娇喝。
    “住手!”
    我和赵玲同时回头看去,却是赵妍骑马飞驰而来。
    “长公主!?”蔡京跟众大臣一见赵妍,纷纷跪倒在地,跪伏迎接!幸好我是她的妹夫,也算是皇亲国戚,可以免于跪礼。
    “姐姐。”赵玲见到赵妍满脸欢喜,便欲跑上前去和赵妍亲热却被我轻轻地环祝糊的小蛮腰,不令她上前。
    赵妍向赵玲点头致意,又上前见过太后才一转脸向宋江冷声道:“兰贵妃乃是本公主生身母后,再没有人比本公主更了解自己的母后!这皇陵监守不过是母后族兄,如何晓得如此隐秘?分明是一派胡言、捏造之词。”
    “哦!?”宋江不慌不忙地掠了赵妍一眼,以袖拂去膝盖上的灰尘,朗声道,“那么请长公主殿下鉴别一下,皇陵内之尸骨是否兰贵妃遗骸?”
    赵妍正眼也不瞧宋江一眼,蹙紧娥眉仔细地观察了骨骸一阵,突然失色道:“这哪里是母后遗骸,分明是胆大妄为之徒将母后遗骸掉了包了!呜呜……可怜的母后呀,身后尚且不得安宁……”
    “宋江!”赵妍哭泣数声,忽然转头瞪着宋江厉声喝道,“你身为大宋神狱,号称断案如神,眼下母后骨植被人掉包,你不去设法侦破却居然唆使兰梦泽冒指这不知名的骨植为母后尸骨,究竟是何居心?”
    “啊?”我身边的赵玲轻轻地啊了一声,张圆了小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宋江,喃声轻语道,“宋提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却是心下冷冷一笑,不霎不霎地盯着太后的脸色。
    这老女人的脸色平静如水,赵妍的突然出现既没有让她感到任何欣喜亦没有令她感到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赵妍的出现并不曾帮了她什么忙一般……
    “是吗?”宋江微微一笑,眯着双眼望着赵妍道,“下官请问长公主殿下,有何凭据证明这具骸骨并非兰贵妃骸骨?”
    “这……”赵妍一怔,忽然语气蛮横地道,“本公主的话便是凭据,莫非本公主还会故意陷害你不成?你宋江算得了什么东西,犯得着本公主陷害么?”
    宋江冷冷一笑,目光忽然转为冷厉,瞪着赵妍笑道:“宋江并非东西,故然不值得长公主殿下算计!只是我大宋万里锦绣江山,却着实有人算计!你赵妍身为皇家长公主,不思保护赵家江山,却伙同外夷蓄意制造皇宫血案,一场惊天大爆炸,夺命十余条,圣上殒命,八王蒙难,八位皇子亦无一幸免!几令我大宋处于危如累卵之境地,真可谓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我心下陡然一跳。
    赵妍的脸色却是在顷刻之间变得煞白!
    我游目偷看太后,这老女人神情依然平淡如水!但我心下已然知道,这老女人果然八成有鬼了,错非如此,她怎可能一直保持如此平静?
    赵妍神色惨然一变,忽然厉声道:“宋江你……含血喷人,竟敢污陷本公主!本公主再丧尽天良又怎会害父皇、皇兄性命?”
    早被宋江一番石破天惊的话震得双目发昏的众大臣也纷纷缓过气来,以不知所措的眼神打量着针锋相对的赵妍和宋江,感到末日来临般恐惧莫名!一面是大宋的长公主殿下,几乎可以说是当今赵宋皇家仅存的贵胄了!另一面却是大名鼎鼎的大宋神狱,生平办案从无冤假错漏……
    “宋……宋大人。”蔡京艰难地舔了舔嘴唇,有些坚涩地说道,“这种玩笑……可……可是开不得的呀。”
    “本官并没有开玩笑!”宋江神色一冷,大袖一挥,森然道,“带卢俊义!”
    我心头再度一跳,霍然回头,皇陵入口处的禁军忽然间从中裂了开来,神色萎顿的卢俊义像蔫了的野狗一般被一名昂藏大汉提在手里,大汉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手一抖便将卢俊义扔在了地下,向宋江朗声道:“宋大人,卢俊义带到。”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名龙行虎步而来的昂藏大汉,疑在梦中!
    这……这是真的吗?
    自从清河大牢一别,转眼已是三年!物是人非,唯有他的烈烈豪情仍是透体而出,令人佩服莫名。
    武松!
    这昂藏大汉赫然便是武松!也算是我西门庆的半个恩师了!
    我深深地望着武松,武松亦回头向我投来赞赏的一瞥!两人的目光如烈火般在空中交汇,交换着波此的欣赏和喜悦!能在这里意外地遇见武松,委实让我喜出望外……看来,这三年来武松一直在暗中保护宋江啊,也难怪宋江以文弱书生居然能逃过裴如海的追杀……
    我已经隐隐猜到,裴如海必然便是宋江所说的假冒兰妃派出的杀手!
    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裴如海又为什么放弃了追杀宋江的任务并且叛出宫廷在大相国寺落发为僧呢?武松和裴如海都使烈杀刀法,莫非两人有什么渊源?望着伺立宋江身后的裴如海和武松,我不禁开始浮想连翩……
    赵妍脸色一变,森然向宋江道:“你带上这个蠢货有什么用?便可以指证是本公主谋害了父皇跟皇兄们吗?真是笑话。”
    宋江并不理睬赵妍,转脸向众大臣道:“诸位大人,在提刑司,这卢俊义假冒驸马心腹,企图与失心被人控制的二公主共同嫁祸驸马爷,将天大的冤屈强加在驸马爷身上!可惜被本官识破门道,这贼人便暴起伤人,意图杀了二公主殿下灭口!哼哼,可惜本官早有防备,这幕后指使之人固然智计过人,毒计层出不穷,但在我宋某人面前,他将只能接受悲惨的失败命运。”
    “诸位大人都知道,皇宫惨案是由埋于先皇寝宫地下的大量烈性火药所引起!而先皇的寝宫又是卢俊义严密把守,卢俊义号称京畿三大高手之一,武艺过人,试问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先皇寝宫地下埋藏如此之多的火药呢?”宋江冷冷地掠了太后跟赵妍一眼,厉声道,“只有他自己!”
    “这便如何?”赵妍冷笑道,“那也与本公主毫不相干!”
    “哈哈!”宋江仰天长笑两声,低头灼灼地盯着赵妍森然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偏偏就有证据能够证明卢俊义是受了公主殿下的指使才干下如此滔天罪恶的。”
    赵妍脸色一变,森然道:“放肆#何江你含血喷人。”
    宋江哼哼一笑道:“长公主殿下,请看这是什么?”
    宋江冷冷地笑道,缓缓将手中的一样物事展露了开来,却是一方粉红色的女儿家绣兜,上面以金丝绣着一行小字:送给我的爱奴——妍儿,落款却是卢俊义!这件肚兜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都堪称极品,做工尤其考究,真正称得上是无价的工艺品。
    饶使赵妍放荡成性,见了这般性物也是粉脸一红,劈手欲夺宋江手里肚兜,宋江早已经藏于身后,森然道:“长公主殿下如此激动,足见此物是你闺中之物是也不是?”
    赵妍方才的失态已然落入众大臣之眼,知道否认无益,便索性硬着头皮道:“是又如何?本公主果然和卢俊义有过私情,但和本公主有过私情的男子多了去了!格格格……便是英俊潇洒的凤岐公主驸马爷,也是本公主的入幕之宾呢。”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狠狠地盯着死狗一样瘫在地下的卢俊义,正想上前一脚狠狠地踏碎这厮的下身。
    “公主殿下的风流韵事与本案毫不相干!如果公主殿下有兴趣,不妨抽空与史官叙述,必可流芳百世!”宋江语锋一变接着说道,“好,既然公主殿下承认和卢俊义有私情,那么一切就已经十分明了啦,公主殿下再看这是什么?”
    宋江从袖子里现宝似地抽出一幅卷轴,在众人面前缓缓地展开……
    卷轴做工考究,纸质优良,显是名家珍品!上面赫然题着一首词曲,题牌名赫然便是:血泪诉!
    赵妍终于脸色大变,霎时间如遭了霜倒的茄子,蔫了。
    “诸位大人,请看长公主殿下的真迹!看看她在这幅赠给大内侍卫统领卢俊义的卷轴里都说了些什么呢?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居然勾结外夷,图谋杀害自己的父皇以及所有皇兄,她活着唯一的目的便是覆灭我大宋万里河山……”宋江提着卷轴,逐一从众大臣面前缓缓地走过,但凡看到卷轴上词曲的大小官员无一不骇然色变,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赵妍。
    “赵妍!”宋江终于收起卷轴,森然厉喝一声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妍粉脸惨然一变,忽然竭斯底里地狂笑起来,凄厉地叫道:“便是我杀的,便是我杀的又怎么样?格格格……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为了我心爱的苏郎,便是杀尽天下人又待如何?来吧,宋江,快来吧,杀了我吧,送我去见我深爱的苏郎,从此将再没有人能够将我和苏郎分开……”
    赵妍凄厉地笑道,一缕污黑的血丝已经从她的嘴角缓缓沁出……
    我心下一惨,不料赵妍竟然服毒自尽!正欲不顾一切地上前解救之时,突变陡生,只听轰然一声,什么东西已经在场内轰然爆裂,随着爆裂声过后,浓烈的浓烟已经汹涌而起,顷刻之间便遮盖了整个现场,将所有人都罩在刺鼻之极的浓烟之中。
    我心下一紧,紧紧地环住了赵玲。
    四周传来了众大臣接连不断的咳嗽声,还夹杂着几声闷哼、还有短暂的兵刃相击声……
    待清风荡尽浓烟,现状恢复清明之时,众大臣已经被刺鼻之极的浓烟熏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再看场内,卢俊义和赵妍的身影已经不翼而飞……
    “啊呀,不好!”宋江忽在跺足长叹道,“下官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嘿!居然让凶犯当场逃脱,实在是不应该啊。”
    “宋大人。”蔡京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剧烈地咳嗽几声才捏着嗓子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主……呃,凶犯赵妍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哦,还有那个卢俊义也不见了。”
    宋江长叹一声道:“不见的岂止这两人?诸位大人仔细看看,这里还少了什么人?”
    “啊呀,太后不见了!”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官员首先叫了起来,“太后跟她的侍女都不见了。”
    我游目一扫司马光,这老家伙的脸色顷刻之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司马光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宋江,似乎感到大事不妙,“老夫……”
    “右丞相休要惊慌。”宋江面带和色点头道,“其实丞相大人早该发现异样的,太后从三年前便已经闭门思佛,不再见任何外人,连先皇的谒见也是避而不见!这本身已经是极为可疑之兆。”
    司马光呃了一声道:“以宋大人之见,莫非皇太后亦遭了毒手,然后也被人掉了包?”
    宋江点头道:“右丞相所言极是!三年前的大相国寺,兰贵妃与皇太后同时被人掉包,这三年来,皇太后与兰贵妃合二为一,一分为二,皇太后便是兰贵妃,兰贵妃便是皇太后,两人实为一人而已。”
    “老夫都听得糊涂了。”蔡京猛地一拍自己脑门,蹙着眉头道,“宋大人可否讲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楚些?”
    宋江便说道:“事情其实很简单,其中涉及的阴谋却是十分可怕!详情便是,有人在三年前的大相国寺,阴谋杀害了皇太后及兰贵妃,然后妖女假兰贵妃之命,接近先皇图谋不轨,企图扰乱我大宋江山,颠覆我万里河山,后来又与因为驸马战死而对先皇心怀仇恨的长公主赵妍勾搭一起,共同策划了皇宫惨案,令先皇及先八王还有八位皇子悉数蒙难,其恶毒之心竟是欲令我大宋皇家再无血脉相承,不战自溃呀!”
    “原来如此!”蔡京倒吸一口冷气,悚然道,“这妖女如此可恶,宋大人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擒拿归案,以慰先皇及诸位皇子在天之灵!”
    “这个下官自然不敢稍有懈怠!”宋江沉声道,“只是此案关联重大,还有蛮夷番邦参与其中,眼下我大宋无君无主,危如累卵!先皇直系血脉除了二公主殿下之外死伤殆尽,诸位大臣还是好好合议一番,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蔡京脸色一沉,浮起沉思之色。
    半晌才向赵玲凝声道:“有请公主殿下摆驾回宫,与臣等一道共商国是!”
    赵玲有些失措地抬着向我望来,我微微一笑,在她冰冷的唇上轻轻一吻,凝重地点了点头,心下却是不无怜悯,可怜这纯洁如白纸的公主,刚刚遭受如此惨重的变故,便要以自己稚嫩的双肩担起一国的重担了,也委实难为她了……
    众大臣护着赵玲,在禁卫军的护送下逐一远去,最后宋江亦在裴如海和武松的护卫下离去,临行前向我投来一瞥,示意我也前去皇宫,参与议事!
    我刚欲起步,游目间看到神色清冷的薛涛,正如嫦娥仙子般凄清地立于一角,动也未动,顿时便收回了脚步。
    待到众人陆续去远,只留下皇陵监守兰梦泽和几名下属开始清理现场,我才轻轻地踱到薛涛身边,柔声道:“薛二小姐,有幸和你一起走走吗?”
    薛涛娇躯轻轻一颤,抬起螓首向我投来异样的一瞥,然后默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走到寂静无人的角落,薛涛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是的,奴家并非薛门唯一的遗孤,在奴家之上尚有一姐姐幸存于世。”
    我轻轻地执住薛涛的小手,柔声道:“薛涛小姐与薛可儿小姐本是先皇大将薛云贵一双宝贝女儿,于大难中侥幸逃生,令姐薛可儿忍辱负重,一心替令尊复仇,终于三年前于大相国寺一举成功杀害兰贵妃和司马皇太后,并替身假冒兰贵妃进宫,由此展开之后一系列的行动……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对我来说,这些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我的薛涛宝贝终究还是喜欢我的。”
    薛涛娇躯再度轻轻一颤,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我。
    我亦深深地望着她美丽明亮至极的眸子,柔声道:“知道宝贝你的心意,我真的好高兴!西门庆何其幸运,竟能得到如斯佳人的垂青?”
    “但我分明是伤害了你?你不可能不知道。”薛涛有些凄怨地摇着头,痴痴地望着我,幽声道,“虽然宋江大人并不曾将奴家也一并说了出来,但奴家知晓,他对奴家的底细一清二楚,奴家分明也曾参与了陷害你的计划,其实从一开始的陷害李纲时起,奴……奴家便一直在利用你……”
    “我知道。”我探手一搂,搂过薛涛的柳腰,将她柔软的娇躯搂进了怀里,柔声道,“这些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薛涛并未有丝毫挣扎,自然地靠进了我的怀里,只是疑惑地抬起美目望着我,眸子里尽是垂询之意……
    我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在山东的时候,你只知自己是湖南经略使王辅的义女,并不知自己乃是先皇大将薛云贵之遗孤。在你来到汴梁后,你的姐姐薛可儿偶然间找到了你,姐妹相认之后,你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不得已之间你才卷入了你姐姐的计划里,协助她颠覆大宋江山的宠伟计划,对么?”
    薛涛眨了眨美目,柔柔地望着我不语。
    我温柔地掂起她俏丽无俦的下颔,蜻蜓点水般在她的朱唇上轻轻一吻,接着说道:“其实那晚你来找我,我便已经有所感觉了,薛涛小姐神仙中人何等尊贵,却如此轻易便屈身在下,在下虽然向来自负,却也不敢如此臭美。”
    “驸马爷此言差矣。”薛涛眨了眨美目,忽然间回复了万种风情,柔声道,“奴家不得已才卷入家姐的计划不假,若说到勾引驸马爷,家姐却没有半分强迫,全是奴家自愿#旱起来,驸马爷贪花好色,武艺智谋也仅属尚可,并非奴家良配。可叹造化弄人,世间男子仅皆碌碌,奴家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择其优者而以身相事了。”
    我心下一苦,薛涛如此直接当真让我尴尬不已,不过转念一想便即释然,欣然道:“能获薛涛小姐垂青,西门真是三生有幸了。”
    薛涛神色再变,化为万种柔情,脉脉地注视着我道:“但奴家现在才知道,自己居然看走了眼,竟差点当面错过天赐姻缘,相公并非奴家所想那般不堪,委实堪称天纵其才,魅力过人,麾下谋臣良将如云景集,必然成就辉煌霸业。幸好天可怜见,并不曾让奴家嗟怨一生。”
    我叹息一声,拥住薛涛柔声道:“但若非娘子相助,令姐大计只怕便要成功了!若如此,西门庆不过是替死冤魂而已,何谈辉煌霸业?”
    “你都知道?”薛涛眨了眨美目,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望着薛涛的眸子道:“纵观整个阴谋,其实娘子已经提醒了两次,第一次是娘子与我说李纲府里有秘道暗通双香阁,但伯爵搜查李府时,并未发现有任何暗道,以娘子才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么明显的漏洞,唯一的解释便是你故意露出破绽,藉此提配我对也不对?”
    薛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接着问道:“那么第二次呢?”
    “第二次便是当我和伯爵前去双香阁向赵佶汇报栖凤阁火焚一案调查结果时,赵佶正指挥他麾下的三队人马进行马球比赛,若非娘子刻意点醒,我几乎便要被令姐的障眼之术蒙蔽而毫无所觉了。”我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当我听到赵佶说他苦心培养的人马已经可以派上用场,并且可以让原先的两队人马告老返乡时,我本能地认为他所说的话指的是朝政,故而对李纲的一举一动十分紧张,才在不知不觉中堕入了令姐的算计,又在娘子的引导下定下了嫁祸李纲的计谋,说来真是惭愧呀。”
    薛涛微微一笑道:“扳倒李纲不正是夫君梦寐以求的吗?”
    “果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微微一笑道,“不过为夫可不想当令姐达成阴谋的工具,更不想做她的过河小卒子!”
    我深深地搂住薛涛的柳腰,柔声道:“而且,我也知道娘子亦不愿我做一名小卒子,否则,你也不会在双香阁时提醒为夫,让为夫心有所疑并最终识破令姐的阴谋了!”
    薛涛叹息一声道:“奴家虽然那般做了,心里却委实没有把握夫君能够逃过此劫,不过奴家不解的是,夫君是如何与宋江大人搭上线的呢?在此之前,我们竟然没有任何线索,夫君你应该亦没有与宋江有任何接触罢?”
    我微笑道:“说来真是惭愧,为夫虽然猜中了娘子你和令姐另有阴谋,企图利用我成就大业,却万万没有料到令姐的雄心居然如此宏大,所以更没有事先想到任何破解之术#何江大人纯粹是恰逢其会,碰巧救了我一难而已,说来真是侥幸之极也。”
    “原来如此,奴家当真以为驸马爷有通天彻地之能,居然能够未卜先知呢!”一把冷漠的娇音忽然从一侧响起,“如今看来,居然是舍妹帮了驸马爷大忙所致呀。”
    我心下陡然一跳,急忙搂着薛涛的柳腰暴退三丈开外,凝神戒备。
    一阵清风荡过,一道袅袅婷婷的倩影已经从淡淡的迷雾里显出身来,我入目之下不由一呆,此女非是别人,赫然便是假冒的兰贵妃,薛涛的姐姐薛可儿!
    薛可儿嫣然一笑,媚声道:“驸马爷无需紧张,小女子显身相见并无恶意。”
    我心下却是冰冷似水,对薛可儿已经有了更新的认识!
    这女人能够欺近我身边十丈之内而令我毫无所觉,其武艺之修为显然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可恨我之前与她无数度颠鸾倒凤,居然将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更因为栖凤阁被焚,兰梦身死而黯然神伤,现在想来,委实可笑之极。
    “姐姐。”薛涛娇靥微微色变,有些失神地望着薛可儿,脸上神色复杂至极。
    薛可儿微微一笑道:“妹妹无需自责,其实纵然你不透露破绽给西门庆,宋江一样会跳出来阻止我的计划#葫谓强中更有强中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所努力的一切不过是宋江的算计之中的一环而已,宋江这厮阴险狡诈,他之所以精心潜伏三年整,等的便是今天而已……”
    说到这里,薛可儿忽然显得黯然神伤,叹息道:“现在想想,以宋江之能三年前便可以轻易地拆穿我的计划,可他却选择了隐忍不发而静观其变!可叹我居然以为宋江真的已经身死,侥幸逃过一劫……不过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以他之能完全可以阻制赵佶及他八个儿子的身死之结局,但他却没有。”
    我听得心下一动,薛涛却是失声道:“如此说来,宋江大人岂非也是奸臣贼子,祸国殃民!?”
    薛可儿微微一笑道:“对赵宋王朝来说,宋江是最最阴险的乱臣贼子,但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却未必便是!其实赵宋江山传至赵佶一代,已然腐败不堪,早该有德之人起而代之了,但那宋江,却分明不欲自己篡位登基,当真是令人不解呀……”
    薛涛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其中原因或者小妹略知一二……”
    薛可儿嫣然一笑,柔声道:“现在姐姐也已经然尽知其中奥妙#何江如此静心潜伏,其实都是为了等候你身边这位如意郎君的到来,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替他铺垫好登上九五之尊的基础而已……唉,宋江真神人也,居然能够将每一个环节算得如此精确,连西门庆会在三年之后接受招安前来汴梁都计算得一清二楚,他简直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败在这样的高人手下,我也是心服口服了。”
    一声朗朗的长笑忽然从远处传来,然后宋江的清瘦身影施施然地出现在不远处。
    “哈哈哈,可儿小姐谬赞了,宋江其实并无小姐所说那般神机妙算,在下一不曾料到驸马爷能够从一个纨绔子弟摇身一变而成为天下英雄敬仰的豪杰之士,更不曾料到驸马爷能在两年之间于山东一隅成就如此大业,又受朝庭招安贵为驸马之尊!之于可儿小姐所说三年之潜伏,在下更是汗颜难当,其实裴如海统领受小姐之命虽然不曾将在下击毙,却也令在下身受重伤,每日缠绵病榻至不久前始才治好,撞破可儿小姐的计谋也算是机缘巧合,真是什么事都撞到一块了,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
    薛可儿娇靥微微泛白,有些失神地看了宋江一眼,叹息道:“如此说来,此岂非天意使然?”
    “正是天意!”宋江微微一笑道,“这也正好符合可儿小姐故国之利益,所谓天下无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如你我双方舍弃偏见合作如何?”
    薛可儿神色一凝,深深地望着宋江沉声道:“宋大人,此话何意?”
    宋江捋须呵呵一笑道:“其实宋皇虽然昏庸,朝中众臣却并非个个都是蠢才!二十年前,薛云贵将军获满门抄斩之罪岂是真的冤枉?既便是当今左右丞相蔡京大人及司马光大人,亦略知其中真相,薛云贵分明是当今西夏皇帝拓拔元昊之胞弟拓拔元都所乔装打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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