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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是以,当听说孟绮文跪在养心殿外求皇帝陛下允她见等于最后一面时,不少人觉得她这是疯了。明明被邓愉牵累,又明知陛下对邓愉不喜到极点,竟然还敢这样做,当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宋棠听闻此事,却冷笑:“她哪里蠢笨得不可救药,她聪明着呢。”
    竹溪纵然不认为孟绮文如那些人所说,只一样不懂孟绮文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充仪本就被陛下责罚,不怕陛下更加迁怒她吗?”
    竹溪不解问,“这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宋棠说:“正因陛下迁怒她,她才这么做。”
    趋利避害虽是本性,但孟绮文和邓愉同住一宫也这么长的时间,明知邓愉活不过几日,看似犯蠢求裴昭让她去见邓愉最后一面,其实要好过无动于衷。何况这也算一种示弱,表明她认识到错误,后悔没有及早拉邓愉一把,以让邓愉避免酿下如此大错。
    “陛下会允许她去见邓氏的。”
    几息时间,宋棠语声冷淡,又说得一句。
    正如宋棠所言,孟绮文在养心殿外从早上跪到下午,裴昭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得以去冷宫见邓愉。
    小宫人领着孟绮文去往邓愉住的地方,特地提醒说:“孟充仪,邓氏这两日行事癫狂,日夜都在哭嚎骂人,颇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您要见她,也小心一些,她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多谢小公公提醒。”
    孟绮文往小宫人手里又塞过去一锭金子,“请容我与她单独说几句话。”
    小宫人得了好处,压不住嘴角的笑。
    他接过金子往怀里揣:“好的,孟充仪请自便。”说着人便避开了。
    孟绮文知道邓愉骂的人里必定有她,也知道邓愉对她怨气很大,故而没有进屋去和邓愉见面,而是隔着窗户,对正坐在窗下的邓愉说:“我来送你一程。”
    邓愉一听见孟绮文的声音,情绪激动扑到窗户边,一副恨不得扑上去咬她肉、喝她血的狰狞模样。她嗓音嘶哑诘问道:“为什么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孟绮文,为什么?!我几时得罪过你,你竟要这样害我!”
    “你自然没有得罪过我,且唯我马首是瞻,我很满意。”
    孟绮文平静说,“如果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独独跟了我这样的人。”
    邓愉一怔,瞪大眼睛,咬着牙:“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孟绮文闻言笑笑:“我不是疯子,你才是。”
    “像你这么恶毒的人,一定不得好死,孟绮文,我等着这一天。就算我下了地狱,我也要在地狱等着你!”邓愉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你也不过是个不得陛下宠爱的,又能够猖狂几日?”
    “你迟早会落得比我更惨的,我等着,我一定等着。”
    “就算死了,化作厉鬼,我也必要看着你遭受报应的那一天!”
    孟绮文看一看邓愉,觉得她果真如那小公公所言疯疯癫癫。
    她从来不信神佛也不信地狱轮回,又有何惧?
    报应吗?
    孟绮文经过冷宫正殿的时候,朝里面看过去一眼,不由得轻笑一声。
    若真有报应,早该上门了。
    第48章 反常&nbsp 宋棠在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呵他。……
    邓愉被打入冷宫不过三日便被赐死了。
    随着她的死, 沈清漪的这一桩事情在大多数妃嫔眼里彻底翻篇。
    只是宋棠因近日天气忽冷忽热,不小心受凉,被迫病恹恹躺在床上, 浑身都难受得紧,还不得不吃那苦药,直想让某些人陪着自己一起难受一下。
    那一日,魏峰从秋水轩搜出来的东西她颇感兴趣。
    尽管裴昭没有让他们知道是什么,但如果她猜得不错, 那么这件事在她这里还不能翻过去。
    虽则没有这一场病, 她也不会放过这个问题。
    可在这个时候生得这一场病, 在裴昭面前,她更有说法了。
    因而宋棠生病的消息顺利传到裴昭耳中。
    未及半天, 裴昭到春禧殿看她。
    彼时,宋棠正在和那碗难以下咽的苦涩汤药做斗争,望见裴昭从外面走进来, 马上把竹溪递到面前的药碗推开了。原本发愁的一张脸也顿时变得喜笑颜开。
    裴昭瞧得一眼便知宋棠是在推脱不喝药。
    他当下一面走过去, 一面顺手从竹溪手里端过药碗:“不喝药病怎么好?”
    宋棠眼看着裴昭在床沿坐下来, 一碗已经不冒热气的汤药重新递回她面前, 嘴角瞬间垮下来, 又是一脸发愁模样。她也像忘了和裴昭行礼,扁着嘴巴:“臣妾马上就好了,少喝一碗药也不碍事。”
    “马上就好, 说明还没有好。”
    裴昭挑了下眉,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喝药。”
    话音落下,他用瓷勺盛好一勺汤药,送到宋棠的嘴边。
    宋棠垂眼盯着眼前的一柄瓷勺, 又扁一扁嘴巴,艰难的张开嘴。
    竹溪见状自觉退到外面,不打扰他们两个人。
    裴昭和宋棠也就这么一个喂一个喝,最终将一碗汤药喝完。
    随着下肚的汤药越多,宋棠表情越来越发愁,到最后裴昭搁下药碗,她整个人仿佛被泡在苦水里,说不出的万念俱灰。裴昭失笑,见旁边搁着蜜饯,顺手掂了颗往她嘴巴里塞:“吃这个去去苦。”
    宋棠吃完一颗,又继续张开嘴。
    裴昭十分配合往她嘴巴里再塞过去一颗蜜饯。
    片刻,眼见宋棠要将半碟子蜜饯都吃下肚,裴昭说什么都不再喂她。
    甚至将那碟蜜饯端得远远的,让她自己想够也够不着。
    于是裴昭净过手回来,但见宋棠靠坐在床榻上,哼哼唧唧,闹起了情绪。
    他折回床边,这一次却没有坐下,只站在一旁低下头看她。
    “来之前朕原本有些担心,但瞧你这般生龙活虎的,这病想必确实是很快就要痊愈。”宋棠听言,轻哼一声别开脸去,持续闹着别扭,裴昭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朕也算是能放心了。”
    宋棠哼一哼:“臣妾若不生病,陛下才舍不得来看臣妾。”
    裴昭屈指轻轻敲了下她脑袋:“听说你病了,朕马上放下手头的事过来看你,便只得你这话?”
    宋棠抬手捂住被裴昭敲过的地方,本是委屈仰头看他。
    在听罢裴昭的话后,又飞快收回手来,转而挽住裴昭胳膊,拉着他坐下。
    “陛下待臣妾好,臣妾如何会不知道?”
    她笑吟吟往裴昭身上靠一靠,“但陛下若为臣妾这样耽误正事,臣妾心里反而要过意不去了。”
    裴昭斜眼看她,笑道:“原来爱妃也知道过意不去?”
    宋棠佯作生气瞪眼,伸手在裴昭腰间掐一把:“陛下污蔑我!”
    如同之前咬裴昭那次一样,她下手并不客气。
    裴昭吃痛,虽不至于真的恼怒,但几次三番被这么对待,也是有些受不住。
    他抓住宋棠的两只手并拢握于掌心,倾身上前,望住宋棠,半开玩笑说:“你近来胆子当真越来越大,回回要同朕动手,看来是朕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宋棠可不会被裴昭吓唬住。
    乃至此时睁着无辜的一双眼睛回望裴昭,又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凑上前,在裴昭脸颊上迅速留下一吻。
    虽然她平素行事并无矜持可言,但在裴昭面前,她几乎没有这种亲密举动。
    原因么,自然是她不高兴对裴昭这么做。
    不过或许在裴昭的眼里,女子合该矜持一些,故而不会认为她过去的不主动有问题。也因为这样,此刻被她亲了一下,裴昭有瞬间的呆愣,尽管很快便回过神。
    宋棠心知自己突来的举动会引得裴昭有这般反应。
    若非如此,她根本不会做这件事。
    当她全无征兆的在裴昭脸颊上留下一个吻后,宋棠靠回引枕,咬着唇一面偷笑一面去看裴昭,口中说:“臣妾是陛下的人,陛下宠爱臣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若陛下不宠臣妾,难不成还能有旁人来宠么?”
    “所以,臣妾心里很高兴呢。”
    一番话说到最后,宋棠脸颊微红,像因说出这样的话语而感到羞赧。
    裴昭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之前那点儿不快情绪随之散去。
    宋棠那个吻确实令他意外,亦未有任何不喜。只是裴昭心里仍多少不愿意承认,是以此刻他单单伸出被宋棠咬过的胳膊,撩起衣袖,将那处疤痕给宋棠看。
    裴昭说:“朕宠爱你,你这样来回报朕吗?”
    宋棠见状将裴昭的胳膊拉到自个面前。
    她跟着凑上去仔细看一看,有好几处牙印留下深深的印记,心中倍觉满意。
    面上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半晌,宋棠抬眼去看裴昭,眼神发虚,开口语气却是一贯理直气壮,说出的话亦一贯强词夺理:“这分明是臣妾在陛下这儿留下的独一份记号。”
    裴昭语气无奈:“那朕也给爱妃留个记号?”
    宋棠笑意盈盈伸出胳膊,丝毫没有犹豫,满口应下:“好呀!”
    裴昭彻底说不出话,宋棠这样,他反而也笑了。看一看伸到面前、属于宋棠的细细白白的小胳膊,他帮她将捋起的衣袖理好,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臂塞回锦被下:“朕倒能如你一般幼稚。”
    宋棠不满反驳:“臣妾才不幼稚。”
    裴昭含笑复又站起身道:“你尚在病中,还是得好好休息,好好喝药,小心别再受凉。”细细叮嘱过几句,他说,“朕改日再来看你。”
    这样的话出口,分明是准备离开。
    于是在裴昭转身的同一刻,他的衣袖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
    那只拽住他衣袖的手,随着他站定在原处而往下游走,将他的手掌握住。
    裴昭回身去看宋棠,似有些疑惑。
    半晌前尚在同他拌嘴的人这会儿眼巴巴望着她,是可怜兮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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