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花,水中月,远看近看皆迷离。
——雾里花
但四族结盟的余波还未结束,不到第二天,整个武林都在轰传这件事了。
这四族结盟之事虽说是和他们武林人士无关,但涉及到黄教那就和他们有关了,
而且连四海帮帮主封平中“七日痒”的事也传遍江湖,于是整个武林中又陷入惶恐中。有的担心黄教,有的则担心自己成为罚恶的对象。但不管怎样,都让江湖人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药王庄还是平静如昔。
欧阳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他的伤差不多痊愈了。
这天,欧阳闲着无事,想到老爹临终前留下的油布包裹不由的好奇,何不打开看看,他想。于是他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外面的一层油布。
是一本书!蓝色的封面写着四个白字:方行札记!
是老爹的手记。这关乎老爹的隐私,还是不看为妙。
但老爹为何临终前要交给吴剑呢?难道里面写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我的身世,魏氏两兄弟的身世会不会写着这本札记里吧?
我的身世,欧阳心里一颤!终于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札记,第一页恍然写着:
“今天我又杀了一个人,我的罪恶又深了一层,但是我却救了一个人,
他是婴儿,非常可爱,我不忍见他弃之荒野,所以我抱起了他带回了家。
我知道我的内心是很软的,虽然我经常杀人,但是作为一个杀手,我只杀
罪恶的人。但如果那个人是好人,你即使出我一万两黄金我也不会去杀他。
但是没人能了解我,他们只以为杀手就是杀手,有了钱杀手就会干任何的事。
但是我不会。哈哈,先不写这些,还是看看这个婴儿吧,哦,好可爱,哈哈,
他是我的孩子了。哈哈……我方行终于,终于有孩子了!
隆庆三年秋”
欧阳心里一惊,十八年前不正是隆庆三年吗?我今年刚好十八岁,难道老爹说的是我吗?欧阳一激动,一口气读了近十页。但这十多页都是讲老爹的杀人经过,其中第二页写了魏氏兄弟的收留经过,原来他们的父母亲被强盗所杀,但却逢老爹刚好经过,杀死强盗,救了两兄弟。但当他翻开第十一页的时候,里面的内容又让他吃惊。
“我以为一切都会那么顺其自然地发展着,孩子的长大也不例外。但事实告诉我,我的想法的确错了,我给他取名为欧阳枫的孩子,虽然他现在十岁了,但是说病就病,而且事先毫无征兆。终于我发现原来他体内隐藏着东西,后来才知道
那是蛊,是苗疆传说的“圣蛊”,不知为何,凶性大发。传说“圣蛊”只有苗疆
至尊之人才能拥有,那这孩子,不可能啊。但由不得我想了,孩子看来是不行了。于是我先用内力镇住“圣蛊”,并马上赶到了苗疆“蛊谷”。终于,我见到了谷主,她告诉我她们的谷主十多年前已经失踪,她是现在的谷主,她告诉我这孩子体内的“圣蛊”一定与她们的前代谷主有关,并且“圣蛊”每隔十年必须来接受“圣浴”,否则将凶性大发,令人痛苦万分。于是,枫儿留在了谷内,要住四年。我当然舍不得,但我还是留下了他,每隔两个月我都会去看他一次。
万历七年春”
欧阳记得十岁那年,自己的确得了大病,但却不知道是“圣蛊”惹的祸。而且他也的确在“蛊谷”住了四年,那里的人那里的事,他到现在都还没忘记。看来要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还得从“蛊谷”入手。想到这里,不由得一股冲动,要马上赶去“蛊谷”。但他还是止住了这种想法,耐心地再看下去,下面的几页无非是写他们三个人的成长,言语里老爹透露出对他和魏氏兄弟深深的感情,像是父亲,像是老师,又像是朋友。但欧阳翻到最后几页,却不再是札记,而是一种很难认得的文字,但也有我们认得的字,但大部分不认得。老爹注释说,这是他在东渡时在一个小岛的山洞里的石壁上发现的,由于当时看到几个字涉及到武功,所以觉的可能是秘籍,就用纸抄回来了。
欧阳仔细看去,确实像汉字,但却又认不到。而且有的潦草,有的工整,让欧阳
摸不着头脑。欧阳想想不得要领,决定暂时搁起来。刚好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忙收起这本书,还是用油布包住放进怀中。
刚放好,三人已出现在门前。
是吴剑和魏氏兄弟他们。
吴剑是来告诉欧阳武林传得沸沸扬扬的西山大佛之事的。
吴剑老是往外跑,当然消息也最灵通了。
只见他讲得口沫横飞。
欧阳听到田幸村没事,而且还惩治了四海帮帮主封平,不由舒了一口气。
他可以去苗疆一行了,他想。
看了看吴剑,道,“我打算去苗疆走一走,神偷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见见苗疆的美女哦。”吴剑脸扭曲,双手乱摇道,“算了,算了,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你吧,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了。”话刚说完,吴剑已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欧阳和魏氏兄弟都笑了起来,
都心想,吴剑肯定是受过苗族哪位女人的苦了。
于是三人告别李时珍,向苗疆进发了。
这里欧阳刚走,潞王的人就找到了药王庄。
但还是慢了欧阳他们一步。
由于田幸村杀钱不多的十日之期只剩下五日了,潞王府都在忙着布置来对付田幸村。潞王不想失去这个多年栽培的人,所以调集了大部分高手到京城来助阵,而追捕欧阳的人手却是大大减少,所以欧阳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潞王府的人。
但田幸村就不同了,自从西山大佛结盟大会上对付封平的事在武林中传开后,黑道高手都在打听这个离魂门的传人,准备聚集各大黑道高手搏杀田幸村,以保全他们以后在江湖上的横行。但很少有人见过幸村,很难得到他准确的行踪,所以现在田幸村还在与佟大郎及三娘子说说笑笑,佟大郎早已把这位七弟介绍给三娘子了,不想两人越谈越投机,天文地理无所不谈,田幸村暗暗佩服三娘子的学识,三娘子自幼爱读书,诗书礼仪春秋天文地理无所不读,暗想天下已难与其争锋之人,但看幸村不过二十多岁,居然有如此学识,心里佩服的紧,两人甚是亲密,如姐弟般又像恋人般。
他们自从昨天离开太原,已骑马赶了一天的路了。
现在他们正行走在五台山脚下的官道上。五台山自古为佛教四大名山之一,
所以香火非常旺盛,看这官道上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就知道了。
三娘子也正是信佛之人,心想难得有机会来到这佛教名山,不如上去拜佛以保佑我蒙古族。她把这个想法对佟大郎他们说了,同时眼睛看田幸村的反应,佟大郎当然高兴答应,幸村也笑着说,反正我也没急事,就上去看看吧!他是不信佛的,离魂门的人都不信佛。
一行包括三娘子的四个俾女和额亦都他们十余人正要上山,
忽然,上山的路上冲下一个喇嘛,正慌慌张张地向幸村他们冲来。
众人都忙避开道,待那个喇嘛冲到面前,大家才看清原来是王阳明。
幸村一看是他,忙二话不说把他扯住了!
王阳明正想动手摆脱,一看是三娘子他们,连忙说道,“夫人,有人要杀我,快救救我吧!”眼里尽是哀求之色!幸村看看前面已有几个持刀的喇嘛正跑来,心念一转,三下五除地把王阳明的黄帽和喇嘛衣服脱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道,
“你们马上沿着官道离开这里,我把他们引开,一会儿我就会追上你们。”
说完故意让那几个持刀的喇嘛看见他,然后才向官道上他们来的方向跑去。
摆脱这几个喇嘛真是太简单不过,幸村突然童心大发,好好地戏耍了他们一下。
最后把他们其中一个先吊在高大的树上,第二个喇嘛抓住第一个喇嘛的脚吊着,
第三个也抓住第二个喇嘛的脚吊着,就这样四个喇嘛就像“猴子捞月”一样,
一个抓住一个就这样吊着,如果有一个喇嘛松手的话那他们就得摔下来。
幸村赶上三娘子他们后,把这经过讲了一下,最后众人大笑!
佟大郎笑着对幸村说,“还不知道七弟有这手!”
王阳明也过来谢过幸村的救命之恩。
幸村忙摆手道,“王兄应该是被大宝法王派人追杀的吧?”
众人一惊,不知幸村这话从何说起。
只见王阳明合十道,“施主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的确是被大宝法王追杀的。”
众人都是心里一颤,特别是三娘子和佟大郎,他们都惊讶地望着幸村。只见幸村低沉地道,“在大哥告诉我结盟大会起我就怀疑这是个阴谋,有四个根据:
第一,因为一年前活佛就瘫了双腿,当时据调查有可能是大宝法王下的毒手;
第二,这次大会上王兄在做证明时,眼里曾闪出痛恨这色;
第三,大会推举盟主时,王兄站出来说活佛推辞盟主之位,而推举忠顺夫人做盟主,我就在想结盟大会活佛根本没打算要推举盟主,这一切都是大宝法王搞出来的;第四,到刚刚王兄被追杀,我就确定了。到现在王兄作出肯定,那就毫无疑问了。”
众人听完幸村的剖析都不由佩服幸村,但三娘子却是眉头深皱。
三娘子是最担忧的,结盟大会既然推举她为盟主,她就有责任保护四族,但黄教一旦作乱,那势必危及四族,那肯定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女真族本来地处东北,离藏族很远,结盟大会有他无他都无所谓,但既然歃血为盟了,就是一家人,所以佟大郎也是非常担心。
这里还没烦恼完,王阳明又曝出惊人的内幕,
“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大宝法王已用一种叫‘腐骨化肉丸’的毒药控制了教会大多重要人物,而且还有可能已经控制了一些外部重要人物。”
事情果然比想象的严重,田幸村心也不禁沉重起来。
“幸好我已在寻求解药了,经过我多次潜入药房查看,现在终于有眉目了。”王阳明接着说道。这也不啻给幸村他们带来一丝曙光。
幸村趋前一步道,“王兄现在已到什么程度了?还有什么疑难?你说,我们全力帮助你!”王阳明道,“我现在已知道毒药的各组成,只是还缺少名医指点。”
幸村哈哈大笑道,“那就好,你知道北药王吗?我知道他的药王庄在哪里,那事不宜迟,我带你去药王庄。”说着就拉起王阳明,同时道,“夫人、大哥,事情紧迫,请恕我先告辞,以后我们再相聚吧。”三娘子和佟大郎都知事情紧急,点点头。三娘子双眼深望着幸村道,
“你一路小心!”幸村深望三娘子一眼,“恩”了一声,拉起王阳明绝尘而去!
幸村走后,三娘子和佟大郎商量了具体应付办法,然后分道。
三娘子取道蒙古,佟大郎取道长白山。
幸村辞别三娘子和佟大郎后,一路马不停蹄赶往药王庄!
想想又可以见到欧阳他们了,不由一阵兴奋!
他不知道欧阳已远在苗疆了。
欧阳一行三人已到了贵州境内,一进这里只觉到处古木参天,终日在山林里转,
时常不见太阳。这一日已来到了梵净山,而蛊谷正坐落在梵净山的褶皱里。
欧阳可说对这地方他是再熟不过,十四岁那年他只身来到这里,见很多姑娘调戏
一书生,遂帮其解围,却遭来姑娘们的攻击,还好他那时武艺不凡,不然今天那
能站在这里怀旧,后来才知道这些姑娘都是采迷门的,采迷门一向无恶不作,
教中大多是女子,也专门和“蛊谷”作对,但两方势均力敌,所以谁也不敢先
挑起争斗,于是相安无事。
后来,采迷门被铁剑门所灭算是罪有应得了,大快人心了。“蛊谷”应该也可安心了。这里的苗族人也应该非常高兴了吧。正想着,迎面走来一苗族老人,那老人定定地打量了欧阳一眼,欧阳一看,立即叫道,“常山爷爷,我是枫儿呀!你不认得我了?”
老人两眼放光,大笑着抱住欧阳道,“啊,是枫儿呀,都长这么大了,哈哈……”常山紧紧抱着欧阳,生怕他走了似的,口里道,“孩子,这次要多住一些时日,爷爷想死你了。来!”说完,拉着欧阳向前走,边走边道,“孩子,你不知道,最近谷中来了外敌了。”
欧阳一惊问道,“爷爷,是什么人竟敢来‘蛊谷’捣乱?”
常山一叹道,“我也不知道,只听谷里弟子说是倭寇。”
“倭寇?那我得马上赶到谷里。爷爷,等我安排好了我再来看你。”欧阳说完,
不待常山回答,已带着魏氏兄弟向“蛊谷”飞奔而去。
这是“蛊谷”的祭祀场,中间一座圆形祭台,是每年祭祀的时候用的。
祭台周围是一大片空白地方,足可容纳几千人。
此时祭台周围已站满了蛊谷弟子,他们神情肃穆。
祭祀台上已站了七个东瀛武士,他们对面也同样站着十个蛊谷女弟子。
而且后面已有一人受伤了,欧阳认出是受伤的是谷主。
欧阳心内大惊,连谷主都受伤了,看来这群倭寇甚是厉害。
当下箭也似的飞到了祭祀台,大家还没看清人影,欧阳已托住了受伤的谷主,
帮她运功疗伤。前面十个蛊谷弟子大吃一惊,正要动手,
突然脆脆女声叫道,“是枫弟,不可卤莽!”当下十人大喜,连忙围定欧阳和谷主。魏氏兄弟比欧阳慢一步,这时也到了祭祀台上,站在了十个蛊谷弟子前面,
面对那七个东瀛武士。
东瀛武士都睁眼望着这些不速之客,其中一个应该是带头人用生涩的汉语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多管事闲?”他把“闲事”说成“事闲”。
魏翼忍不住笑道,“哈哈,我们就是看不惯要来管事闲,你能怎么样?”
说完又哈哈大笑。东瀛武士见魏翼大笑,都恶恨恨地看着魏氏两兄弟,但却没人上前动手,他们敢情被刚才欧阳的轻功吓坏了,因此不敢冒冒然动手。
这边谷主已醒来,一看是欧阳,抓住欧阳的手激动道,“你来了就好……”
欧阳连忙止住道,“谷主,您不要说话,我来救你。”
谷主摆摆手,低声道“孩子,我……不行了,不要……浪费力气了,听我说,
说话。”欧阳知道她要交代后事了,想起谷主对他的好,忍不住流泪,连忙扶起
谷主,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进她的体内,只听谷主道,“我死后,你就继任蛊谷的
谷主吧,好好约束谷中弟子不要为恶。”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说道,“其实,上代谷主就是你娘。”喘了口气又道,“她和我是闺中密友,十八年前她离开蛊谷时正怀着你,走前给了我这块玉佩。”她慢慢把玉佩提起来道,“她说她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给了我一块玉佩作纪念,她还说这块玉佩很是贵重,叫我好好收藏。”说到这里,谷主已是气喘吁吁了,欧阳马上加紧了力道,更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进花谷主体内。花谷主勉强微笑道,“好了,这块玉佩就给你吧,也算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纪念吧。”说到这里她如失负重,松了口气,脸上出现红潮,已是回光返照了,她安详地道,“孩子,你一定要答应我做好谷主!”欧阳哭着点头答应,花谷主安详一笑,头一歪,伸出的手颓然落下。
顿时,满场嚎啕声。
欧阳拿起玉佩,牙齿咬得咯咯响,血红的双眼怒看着东瀛武士,
东瀛武士看着这凌厉的眼神,都不由一惊,不由地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