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攻防谋
舟山岛形状像一条长方形,它的前面是中街山列岛,后面是宁波的镇海区和北仑区!它像是一座天然屏障蛰伏在宁波镇海区和北仑区的前面,与镇海区和北仑区只有一水之隔。倭寇要进攻浙江沿海就必须攻下舟山岛,否则将腹北受敌!
舟山岛面积很大,明史只简单地记载着它的情况,“舟山,宋昌国城也,居海中,有七十二墺,为浙东要害。”鉴于其是浙东要害的军事地位,戚继光在这里设置了卫所,修筑了明朝丁字形城墙,最近几年又设置了炮台,所以舟山现在是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倭寇在九月二十四日进攻舟山后,天就一直在下秋雨!今天已是第六天!
六天了,这恼人的秋雨已连绵下了整整六天!
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九鬼嘉隆心中叹道,
这是多么恼人而又无奈的事啊!
这是岱山岛(在舟山岛的西码头正对面,与舟山岛一水之隔)上的一间屋子大厅里,也是倭寇此次进攻舟山的总指挥部!此时,大厅里左右两排正有十多人跪坐着,他们个个脸色凝重!而心里乱乱的九鬼嘉隆也正在厅堂上来回走动!
九鬼嘉隆年近五十岁,脸色白皙,宽额剑眉,鼻梁挺直,嘴唇微微上翘,
颌下留着一撮胡子,再加上飘逸的长发和伟岸的身躯,给人感觉说不出的儒雅!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种外表掩饰下的狠辣!
九鬼嘉隆,威震日本的“志摩海盗帮”的首领,也被人称作“海贼大名”!(日本的大名相当于中国割据一方的诸侯)当年就是他,带领织田水军,一举击毁毛利水军的600多艘战船,几乎使毛利水军全军覆没!一战成名后,他又随织田信长东征西战,立下赫赫战功,后成为鸟羽城城主。
本能寺之变后侍奉“丰臣秀吉”,颇受丰臣秀吉的信赖!
他今次就是受丰臣秀吉之命以倭寇的幌子来进攻舟山群岛的。
随来的还有“村上水军”和“岛津水军”,一共有一千多艘战船,两万多兵将士!
随行还有四百多艘运输船。
今天是他们占领双屿岛后的第四次评定!(评定相当于现代的开会!)
今天他们讨论的主题是:是进攻还是等待?
有的家臣说进攻,有的家臣说等待!
进攻的理由是,
第一,如果再等下去,对方的援军就会到达,那时攻下舟山岛就更难!
第二,现在马上就要到冬天,如果再拖下去对他们进攻非常不利!
等待的理由是,
第一,在这秋雨连绵下,大炮根本就发挥不出威力,硬攻只能伤亡惨重!
第二,明朝水军战斗力低下,根本不是日本水军的对手,就算明国援军到达也不足为惧!
但“等待”的第二条理由很快被驳了回去,只听右首一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人驳道,“如果明国调拨以前的戚家军支援,那我们还有胜算吗?”
各人一听戚家军这三个字都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们太知道戚家军的厉害啦!
看家臣们的唇枪舌剑,九鬼嘉隆不禁苦笑。
每次战争前都是这样,他几乎要被他们活活吵死。
不过他还是喜欢这样,集思广益嘛,这样可以考虑到方方面面,总比一个人拿主意好。
以前他总是能在他们的意见上作出准确的判断,但今天……
他看了看跪坐在左首的儿子,发现他欲言又止,不由问道,
“守隆啊,有什么想法就说吧,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嘛!”
九鬼嘉隆刚说完,众家臣都把眼光投向了九鬼守隆!
守隆二十来岁,长得很像九鬼嘉隆,但他从他深邃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必定不是池中之物,此时一听父亲动问,脸色出现一抹潮红,显然心情激动,只听他道,
“父亲大人,守隆有一计不知能否破明国舟山岛,如果不行,还请大家多多赐教啊!”
话刚说完,“进攻派”都高兴地催守隆快说,而“等待派”却是窃窃私语。
九鬼嘉隆眼睛一亮,道,“哦?真的吗?那守隆你就快快讲出来吧!”
九鬼清了清喉咙道,“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到这里一顿,看见很多不解的眼光,不由心中暗暗得意,这可是花了他一千贯钱(相当于一个日本战国时一个队长的年俸禄)买来的明国的《孙子秘奥义》中“攻势篇”提到的,现在现炒现卖,不想一下就唬住他们,心中当然得意,又接着道,“意思是说用兵的上策是以谋略胜敌,而不是趁匹夫之勇,其次是以外交手段取胜,再次是用武力取胜,最下策就是攻城了。舟山岛易守难攻,即使我们再攻几次,徒然叫将士送死而已!”
听到这话,各家臣都不由点头称是,有些暗自嘀咕,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自己好象就是不明白呢?只见那猴子一样的人又发言了,他叫胁阪安治,人虽瘦,却是九鬼嘉隆的头号水军猛将。只听他附和道,“少主说的好,兵者诡道也!用兵讲究策略计谋。以前我们攻打海上岛屿总是强攻,那是因为它们是一座孤岛或是没什么防御设施,现在舟山岛城池坚固,实在是易守难攻,所以我们必须用计谋取城方为上策!”
一得到这位父亲手下头号猛将的支持,九鬼守隆顿时信心百倍,继续道,
“敌人优势在于城池坚固,但舟山岛太大,是长条形,他们又兵微将寡,我们何不从其薄弱地方秘密登陆,装扮成老百姓,到晚间以起火为号,来里应外合呢?”
“等待派”立即有人反对道,“现在舟山岛防守严密,他们难道不会想到会有奸细混入他们岛上吗?我们很难秘密登陆啊!”说话的是个老头,叫龙川次郎。
猴子胁阪安治闻言笑道,“这很容易,主公只要在前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我带领二百士兵定能秘密登陆!”
一直没说话的九鬼嘉隆突然停住了脚步,点点头道,
“的确是好计谋。那好,今天午时我带领三百艘船在前面佯攻,安治你就带二百精兵秘密潜入舟山岛上,今晚三更以起火为号,里应外合,攻下舟山!”众人齐呼“主公圣明!”
九鬼嘉隆哈哈笑道,“那一切就拜托各位啦!”
九鬼嘉隆今天甚是高兴,想不到多日的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他背负着双手刚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个好消息又来了。
只听房间角落的黑影禀告道,“殿下,明国京城有消息称明国决定放弃舟山岛,
而在宁波沿海布防!”
九鬼嘉隆一听这消息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但他只是淡然地道,
“这消息确实吗?”那暗影点头道,“千真万确,是土方殿下亲口所说的!”
九鬼嘉隆点点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样的好消息。辛苦了,这钱你收下吧!”
说完,把一个钱袋递给了那个忍者!
与此同时,舟山岛上周群府内也在激烈地讨论着!
府内大厅上两旁坐着各位将领和来支援的各大门派的代表!而周群坐在大厅上堂。
周群眼睛始终耷拉着,以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朝廷很有可能抛弃他们和舟山岛。
他心里不禁大骂,是哪位奸党出这坏主意。
明摆着的,如果舟山失陷,那浙东沿海将永无宁日,甚至被倭寇占领!
而且这次倭寇根本不像以前那种乌合之众,一触即毁!
他拿眼瞧了瞧欧阳,这个一见面自己就感觉很特殊的人!
他身上有着一种霸气,一种王者的霸气,特别是那双眼睛,
任何人只要一看那双眼睛,就会有一种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欧阳今天穿着他喜欢的蓝色长袍,那张和年龄不相称的脸上始终荡漾着微笑!
眼睛清澈透明,令人一看就有沐浴温暖阳光的感觉,丝毫看不到周群眼中所谓的霸气!
反而他全身散发出祥和的气息。此时他正在倾听少林三僧中无言的话,只听无言说道,
“……舟山岛虽易守难攻,但佛郎机大炮非常厉害,要是再处于这种被动局面,或是没有援军支援,舟山岛定会沦落于倭寇之手!倭寇生性残暴,岛上民众必不可避免这场灾难,到那时……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无言说到这里,宣起了佛号!
华山秦飞闻言接道,“大师说得不错,城池坚固固然好,但若是无可用之兵,破城必在所难免,所以目前应紧急求援!我看附近的长江飞鱼帮、洞庭怒蛟帮、太湖鱼米帮还有势力庞大的四海帮都可以求援!”他说话很有磁性,再加上他潇洒的神态,令在坐的峨眉双璧频频向他看来!峨眉和华山两派虽相隔千里,但是两派毕竟是武林正派,所以两派间经常来往,要么商量国事,要么商量武林中事,所以峨眉双璧和秦飞曾多次见面,但是他们却很少聊天,像这次两派虽结伴而来,但路上秦飞和峨眉双璧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武当派僧耳虽然年纪二十岁不到,但却非常机灵,只听他笑道,
“秦大哥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吧,长江飞鱼帮倒是有点正气会来支援,但如果怒蛟帮、鱼米帮和四海帮会来支援,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哦!”他虽说得夸张,但这都是大实话,这三帮在江湖上声名并不是很好,他们会不会施以援手还真是未知之数!
欧阳看了看僧耳,向他微微一笑道,
“僧兄弟说的是实话,但以我看四海帮一定会来支援!”
大家的眼光都唰地朝欧阳看来,周群更是两眼放光,他看到了那种从容不迫。
僧耳更是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年!
欧阳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但脑里却在飞速旋转着,只听他继续道,
“四海帮虽是黑道,但是如果被倭寇占领舟山群岛,四海帮海上生意必定被倭寇生生切断,四海帮生意上失去这个港口,一定损失巨大!所以他们肯定会来组织倭寇的进攻!”说到这里他望了望夏恭旺问道,“夏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夏恭旺心里非常吃惊,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脸上丝毫不透露内心世界,照样微笑道,“原本我也以为四海帮不会来救援,但听欧阳兄弟这么一说,夏某茅塞顿开!”
周群哈哈笑道,“如果四海帮会来救援,那可真是太好了!他们海上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强啊!”
好象引证欧阳的话一样,突然一名兵士慌忙跑进来禀报道,
“将军,不好了,四海帮堂主海啸带领三百艘战船向我们舟山岛岑港靠近,马上就要进港了,但他们打着白旗,说是来支援舟山岛的,请将军示下,是否要放他们进来?”
周群望了望欧阳,见他微笑地点了点头,遂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快放他们进来!”
海啸手里虽打着白旗,但他心里还真没底,要是舟山岛开炮,自己还真是要当炮灰!
但帮主说这样做一定可以,他只好按他的话做了!
他是率着三百艘余清新研制命名为“飞龙船”来的,这些船行驶速度非常快,
是平常船的几倍,听余清说船内底部装着三排人力踏轮,水手们可以脚踏、也可以用手摇这些踏轮,基本的原理就是利用踏轮产生的动力带动船底的螺旋浆产生推进力,从而带动船前进!有风的时候张起帆,可以用踏轮也可以不用,用呢,速度就更快。
鉴于时间紧迫,海啸就向幸村建议让他先带着这三百艘“飞龙船”来舟山!
幸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却被海啸死活拦住,
所以他只好和余清、张汉带着三百艘战船落后一步了!
身后站着的“渤海八蛟”呼吸急促,他们是奉命来保护海啸的安全的,
海啸武功虽然非常高,但他的水性却是比不上“渤海八蛟”。
所以有他们在身边,一旦发现不对,他们会立即抱着海啸跳下海逃生!
海啸紧绷的脸忽然笑了,因为他听见城墙上浑厚的声音传来,
是要他们前去周府见周将军!
海啸马上吩咐下去,接到命令,三百艘战船立即整齐地泊在岑港港口!
他也整了整衣服从容地下了船,走进了舟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