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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塞上曲
    炮声震天吼,秋雨舟山岛。
    胜战复败战,处处浮断肢。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莫学楚霸王,垓下别虞姬。
    轰——轰——轰——
    炮声隆隆,整个海面为之颤动!
    海啸和九鬼嘉隆的舰队正在激烈地交火!
    海面时时地飙起一丈多高的水柱!那水柱并不是白色的,而是红色的!红的耀眼!
    整个海面也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即使有这连绵的秋雨也洗刷不了这种味道!
    这种味道使人翻胃,使人作呕!
    但交战的双方似乎都麻木了,甚至有些人闻到这种味道后,显得非常的兴奋!
    但是处于不利的一方的人,这种味道带给他们的是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九鬼嘉隆就有这种感觉!
    他一生纵横大海,杀过无数的水军,无数次闻过这种味道!
    以前,这种味道使他兴奋,使他有一种操纵别人生死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今天他再也没有这种感觉,取之而起的是恐惧,和以前被自己杀过的人一样的恐惧!
    看着自己赖以纵横海上几十年的铁甲船一艘艘地被击沉,看着自己亲自训练的水军一个个战死,他第一次感到恐惧,逃又逃不对方快自己几倍的飞龙船,打也打不过,他还能有救吗?还能回到以前辉煌的时代吗?
    他忽然想起了他以前的主公“织田信长”死前的一句绝命诗: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壮士复何憾?
    陡然间他眼中异彩连闪,是啊,有生斯有死,我纵横海上几十年,被封为“海贼大名”,我有何憾?他忽然大笑了起来并说道,“哈哈……,海啸,吾要和汝决斗!汝敢否?”声音盖住了所有大炮声,直接传到海啸的旗舰上!足可以看出九鬼嘉隆的武功造诣不浅!
    海啸和日本人经常打交道,所以他懂得日语,当听到这句话时,他一愣,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只听他咬牙道,“汝已是吾囊中之物也!有何资格与吾决斗?”话音刚落,对方船只已停止了炮声,海啸也吩咐下去暂时停止进攻,顿时海面上静了下来,有的只是听到,激荡的海水拍打着船壁的声音!
    九鬼嘉隆站在船头,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资格和他决斗,旁边的九鬼守隆劝阻道,“父亲,不可!海啸在中原武林是数一树二的高手,再加上中原武林的内功,我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啊,父亲,请您三思!”旁边的家臣也跪下道,“请主公三思!”
    九鬼嘉隆看看面前的儿子道,“守隆,父亲是为要保住我们九鬼家啊,为了九鬼家,吾愿粉身碎骨!”忽然又轻声道,“守隆,等一下海啸必定要我去他船上决斗,待他们松懈时,你借其他船的掩护悄悄地逃吧!”九鬼守隆正想拒绝,但九鬼嘉隆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只听他再说道,“九鬼家靠你了,孩子!”
    “怎么?九鬼嘉隆,你没理由了吧,怕了吧!”海啸看九鬼嘉隆没动静,遂试探道,“现在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你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要你不得好死,三年前我失去的要你十倍的奉还!”九鬼嘉隆脸色平静,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海啸,想不到你还是对三前的事耿耿于怀啊。你也知道我们是对立的,在那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能心软吗?对于你的爱人你的兄弟我只能是表示深深的歉意!”说到这里,脑筋一转又道,“既然这样,我给你机会,让你亲手杀了我!不过,要靠你的本事!”他终于找到了决斗的理由,他知道海啸一定是想亲手杀了他!一定会答应和他决斗,试想,一个让你失去爱人失去亲人的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能不想亲手杀了他吗?
    海啸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他知道他又想起了那次海战,那次让他失去一切的海战!
    妻子临死那不舍的眼神,弟弟临死那悲愤的眼神,一想起这些,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痛!他恨不得能把九鬼嘉隆碎尸万断!但他知道现在一定要保持冷静,不愧是海啸,只听他压制住悲愤的心平静地道,“九鬼嘉隆,废话少说,我答应你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斗,不过,决斗地点就是在我船上,如果不敢的话,那就免谈!”
    九鬼嘉隆此时剩下不到三十只船,而海啸却还有近八十只船,不言可知,海啸这边占着绝对的优势,在这种优势下,九鬼嘉隆根本就连半个“不”也说不出口!不过,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早知道海啸会这么说,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
    但是天总是有不测风云!
    就在九鬼嘉隆刚答应完,两方的了望员都同时地喊道,“主公,我们有救了,佛郎机战船来了!”
    “堂主,大事不好了,佛郎机战船来了!”
    海啸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下令了开炮!
    而九鬼嘉隆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下令了开船!
    震天的炮声又再度响彻整个海面,不过一个是追着打,一个是跑着还击!
    战场总是这样富有戏剧性,如果不是九鬼嘉隆拖延时间,如果不是海啸的私心,那九鬼嘉隆现在已成了海上的漂浮物了。
    看着佛郎机三艘庞大的战船踏浪而来,海啸简直悔得要命,他咬紧牙,握紧拳,嘴里崩出两个字“撤退!”,至此,三年后与九鬼嘉隆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以遗憾而告终!
    佛郎机战船并没有追赶,即使要追赶他们也追不上!
    于是海啸舰队得以从容撤退,并与夏恭旺合兵凯旋而归!
    至此,岱山岛大海战终于以明国大胜而告终!
    没几天,这次大海战已在明国大地上传得沸沸扬扬,成了每个人茶余饭后必谈之事!
    更令人振奋的是,大海战的第二天,由四海帮帮主亲自率领赶赴舟山岛支援的四海帮舰队中途在“大衢山岛”与“村上水军”发生遭遇战,但在四海帮帮主封平的英明领导下大胜“村上水军”,击毁敌水军二百多艘战船,并抓获三名日本水军将领。
    更令人惊喜的是,四海帮帮主封平、堂主海啸以及各大门派会兵一处,乘胜追击,一举收复长涂岛,日本水军狼狈逃窜,至此,轰轰烈烈的舟山群岛保卫战终于以明国大胜而告终。日本水军元气大伤,估计两三年之内,日本水军是无力东侵了!
    据传战斗中“枫之谷”谷主欧阳枫抓获“岛津水军”首领“岛津时久”,并准备在舟山岛把“岛津时久”与其他俘获的日本水军将领一同斩首示众!还发出布告,各沿海居民如和日本水军有深切仇恨者,都可来观刑!
    顿时,各沿海居民奔走相告,他们一群一群地向舟山岛涌去,于是各大港口人满为患,舟山岛这几天也是人声沸腾,来观刑的有的是被倭寇弄得家破人亡,有的是被倭寇弄得妻离子散,那些大衢山岛、岱山岛和长涂岛幸存的人才真正是日本水军害得,但是不管怎样,这些人都统统把仇恨愤怒发在这些该死的日本水军将领头上!
    如果说口水可以淹死人的话,那“岛津时久”和几位被俘的日本水军将领已死了几千次了;如果怒火可以烧死人的话,那他们也已死了几千次!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是个好日子!
    深秋的太阳感觉让人倍感温暖,就算全天下都是你的仇人,但至少今天的太阳他是你的朋友或是亲人,只有他还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明亮,那样的倍感亲切。“岛津时久”就有这种感觉,在异国的土地上,在满眼都是可以烧死他的怒火下,在一口口的唾沫下,唯一让他感到亲切的是太阳,那永恒的太阳,那永恒不变的光辉,和家乡的太阳一模一样!
    “主啊,净化我这罪恶的灵魂吧!”岛津时久看着太阳心里默默地叫道。他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但同时却是个嗜血的狂魔!他一面是善,但转身却是恶。他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也记不清忏悔过多少次,但他还是继续杀人,继续战争!
    “也许今天这样的死去,会让我减少些许的罪恶吧!”他默念道。
    “也许战争本身是个错误!”他轻轻地叹息一声!看看已无秩序正疯狂涌向他身边的百姓,他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接着便是耳朵鼻子被生生咬下的钻心的痛,他几乎晕倒,最后随着他的喉管被咬断,他真的是倒了,永远的倒了!
    看看已渐渐失控的场面,各武林人士不由面面相觑,日本人带给沿海人们的苦痛实在是太多了。刹那间,愤怒的人们终于把“岛津时久”和几位日本水军将领咬得支离破碎!浓浓的血腥味充塞着整个刑场,令人作呕!
    张大可,一个十岁的低矮黑瘦的孩子,此时正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他的嘴唇边角,脸腮上尽是鲜血,他的全身也沾着一块块血渍,形状甚是恐怖!他用嘶哑的声音哭叫道,“娘啊,你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吧!”说完,已是摇摇欲坠!
    欧阳枫看见张大可如此模样,忙跑过去扶住张大可,同时从背后输送内力,顿时,昏昏的张大可精神一震,睁眼一看,见是欧阳,含泪道,“欧阳哥哥,我终于为我娘报仇了!”欧阳点点头,又帮他擦了擦眼泪道,“是啊!你娘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说完,又拉起他笑道,“走!回家好好睡一觉!从明天开始,继续新的生活!”张大可微笑着点点头!
    对于张大可的遭遇,欧阳是有着共鸣的。当他第一次在城墙上见到他,听到他的遭遇时,他完全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他失去方老爹一样!当张大可叫他哥哥时,他也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不过令欧阳想不到的是,二十多年后,张大可的名字居然响遍了舟山岛,成了舟山岛的代名词!
    大可是报了仇,但是我呢?虽说杀亲生父亲的景王早就死了,但是杀方老爹的潞王呢?
    他应该在宁波府庆贺这次胜利吧!在那里花天酒地吧!哼,看你能风光多久!欧阳暗暗狠道。目光不禁变得锐利起来,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封平!这个现在江湖上褒贬不一的四海帮帮主!
    封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有的只是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和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
    欧阳不知道是自己多疑,还是碰巧。这几天封平这家伙总会有几次出现在面前!有时,眼睛里还带着笑意。而且每次讲的都是问候之类的话,然后互相擦身而过!
    在这次舟山保卫战中欧阳发现此人足智多谋,并且甚是仁义,不像江湖传说中的那样残暴!更让欧阳奇怪的是,在抓获“岛津时久”的战斗中,他的武功出奇的高,应该说“岛津时久”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最后却还是让欧阳抓住了“岛津时久”!如若依着封平的个性,这么大的功劳是绝不会让给别人的!
    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欧阳只好笑了笑,他知道封平会问候道,“今天感觉如何?”
    然后欧阳会微笑着说,“今天阳光明媚,感觉很好!”要么是“今天细雨蒙蒙,真是清凉舒爽啊!”然后就轮到封平摸摸头仰天道,“是啊,真是好天啊!好久没有这么惬意了!”然后他们再擦身而过!封平还回头邀请道,“如果欧阳老弟有空的话,来我们四海帮玩玩吧!”再笑着离开!搞得欧阳摸着脑袋愣了半天,硬是搞不清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今天封平好象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是微笑地看着欧阳!
    欧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勉强地笑道,“你好,封帮主!”他实在是觉得没什么话可以和这个家伙说的,只是象征性地打了打招呼。封平点了点头,忽然变了声音说了一句诗,“只缘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这眼神,怎么如此熟悉!看着欧阳迷茫的眼神,封平只好再笑道,“今年秦淮中秋夜,与君谈笑共退敌!”
    欧阳心中忽然荡起久违的情素,那是一种自然的兄弟朋友之情!他惊喜地趋前几步,和封平(田幸村)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同时笑道,“哈哈,想不到真的是你!真是令人惊喜,前段时间听说你门上出事,我还真担心你呢!不过今天看见你如此惬意,我心甚是安慰啊!”
    幸村也笑道,“看来我如果坚持隐瞒下去,你这小子应该还是不会认出我吧!”欧阳一听,手上的力道加紧,叫道,“你这家伙,竟然耍我!”说着,同时一个转身,就要把幸村的手反铐在背上,但幸村那会让他得逞,一个退后,破解了铐手之噩!两人也都同时大笑起来,都放开手拍着对方的肩膀,一起向前走去,落下张大可迷惑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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