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在湘西苗疆极为流行。蛊相传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或为有形,或为无形。它可以是蛇,也可以是蜈蚣等其他动物,还可以是植物,甚或是看不见的动物。放蛊是湘西苗疆流传下来的一种神秘巫术,能杀人于无形,所以湘西乃至贵州东部都是江湖人十分惧怕的地方!因为即使武功再强,在这个地方终究是防不了玄之又玄的蛊术。
看着眼前这些或蹲或爬或浮的蛊,欧阳枫再也没有以往的镇静,脸色大变,这里任何一种蛊,只要它钻入了欧阳枫体内,欧阳枫就算完了!欧阳枫水底下的脚忽然抖了一下,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竟是往前扑去,哗啦一声,欧阳枫惊慌失措下竟双手向最靠近他的前面一排浮在水面上的蛇和水蜘蛛群里搅去!
欧阳枫暗叫这下自己是往死里钻了,竟然送羊如虎口。那些蛊还不趁机咬食他。他在水里象征性的扑腾了几下,甚是狼狈,暗想自己这回是要死在这潭清泉中了,想起不多久自己一味任性,让柳飞失去双腿,不禁更感自责,虽然柳飞咎由自取,但终究还是对他太残酷了点,说到底,也是一场兄弟。
想到这里,欧阳枫不禁把眼一闭,全身也放松了下来,人也同时浮在了水面上,但就在这时岸边却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带着一片天真烂漫,令任何听了都觉得这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在自由自在地笑,换在平时,欧阳枫一定会看看这笑声的主人,但现在他却没有丝毫的兴趣,因为他感觉到了那些“蛊”已开始爬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也真爱贪吃啊,吃了五个还不够,还想再吃,幸好,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跑到你们的巢穴来了,好吧,那今天就让你们吃个够吧!”那银铃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和朋友聊天般娇嗔道。欧阳枫听到这话,一头雾水,难道她说的“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说的是自己吗?这,难道这些蛊是她养的,要吃我?
欧阳枫这个念头刚闪过,那些蛊好象听到命令般,竟蜂拥地爬上欧阳枫的全身,片刻之后,欧阳枫全身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些蛊,但它们并没有发起攻击,而只是一只只自觉地整齐排起队来,同种的蛊排成一排,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一动不动,蔚为壮观!
“咦,你们这些小家伙怎么了?今天这么斯文?咯咯……”岸上的银铃般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欧阳枫听到这话,已经可以断定岸上说话的女孩就是这群蛊的主人了!通常在苗疆,懂蛊术的人并不会养这么的蛊,而且是这么多各种各样的蛊,因为这样的话很危险,各种蛊习性不同,再加上经常互斗,难免会波及到主人的安危。这样看来,这岸上的女孩对蛊并不了解,或者是她原本并不是这些蛊的主人。
“喂,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你们弄来的,而且是你们自愿跟着我的,到现在反悔了?不肯听我的话了?哼,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快点把眼前这小子吃掉,否则我要你们好看!”岸上那女孩的声音终于失去了耐性,对潭泉中的那群蛊不耐烦地道。
她话刚说完,身在水中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欧阳枫忽然又听到她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他们来的这么快,我倒是小看她们了!”说完,那女孩又朝潭泉中的蛊道:“哼,这次算你们走运,本姑娘下次还会找你们的,嘻嘻……”轻笑声后,欧阳枫就再也没听到那女孩的声音,反倒是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西边传来。
“在那边……”几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在远处同时叫道。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已是到了欧阳枫所在的潭泉岸边。“妖女,弄什么玄虚,出来受死吧!”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很愤怒地吼道,想必这个女人看见潭泉中布满蛊,欧阳枫的全身都被蛊遮掩,以为是她口中的妖女故弄玄虚,不敢贸然进击,只是在岸边叫道。
“师傅,好象不大对劲,您看,水中浮的好象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妖……妖女她跑掉了!”一个女孩细声细气地道,相比她师傅的怒吼声,简直是两个极端。“师傅,阿诗说的对,我看我们先把蛊召唤回来吧!”另一个中年女声道。
那苍老的声音“恩”了一声道:“你们先把各自的蛊召唤回来吧,哎,你们也真没用,自己的蛊却跟着别人跑了,说出去,我们‘蛊门’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说到最后,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很失望。她话声刚落,岸边便响起了一片不知道念着什么的声音,就像和尚念经一样,一时之间莺莺燕燕之声响遍潭泉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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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姐,我们这是要去哪?”萱萱向她身边的蓝蝶问道。蓝蝶看了一眼正闭着双眼的田幸村诡异地道:“你说呢?如果我直接把他送到金陵钱不多的手上,我立即就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立即可以在金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说我会去哪?”“啊?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走吧!”萱萱拍手附和着笑道。
“别引我说话了,我很好,这点小伤还是挺的住的!”田幸村仍然闭着双眼道,像是说梦话,“我看我还是在这温暖的车厢里睡一觉吧,到三圣山起码还有四天的路程呢……”说着说着,田幸村话声渐小,最后终于沉寂了下去,果然是说睡就睡。萱萱和蓝蝶原本是担心这样急着赶路,怕田幸村扛不住,现在见田幸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不由收起了担心。
“三圣山?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听过?我们要去哪儿做什么?”萱萱凑到蓝蝶面前笑盈盈地连珠炮似的问道。“三圣山?那是令我伤心的地方,我采迷门的五十多个姐妹的埋骨之地……”蓝蝶说到这里,泪眼朦胧,狠狠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后悔的……”说到最后,那浓浓的恨竟让旁边的萱萱全身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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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一帮人还真是不赖,不多时,潭泉里的蛊都被她们召回。欧阳枫身上也不由一轻,连一只蛊都找不着。但欧阳枫却还是仰躺着,他在想刚才那些人自称是“蛊门”的人,那岂不是自己四年前曾在那里圣浴过的“蛊门”?听刚才那老女人的声音,听着熟悉,但却一时记不起是谁。
“阿诗,你带着其余师姐妹回‘蛊门’,我和你大师姐继续追那个妖女,我就不信她能躲到哪里去!”那苍老的声音又道,“阿慧,我们走!”听到这里,欧阳枫再无怀疑,这被众人称之为师父的不是别人,正是“蛊门”的长老“西南蛊王”苗敏,四年前,欧阳枫亲热的称之为苗婆的脾气火暴的老人。
阿诗这个腼腆害羞的姑娘,欧阳枫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就是她,照顾了欧阳枫在“蛊门”圣浴的漫长的四年!每次服伺欧阳枫圣浴时,阿诗总是那么小心翼翼,而且每次见到欧阳枫时都称欧阳枫为枫少,其他“蛊门”的弟子也是这么称呼他,欧阳枫当时觉得很奇怪,经常套问阿诗的话,想得知一点线索,但想不到阿诗人虽羞涩,但脑袋却是聪明,竟然回答说这是苗族叫人的习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欧阳枫信她才怪。
在“蛊门”圣浴四年,欧阳枫接触最多的是阿诗,其次是常山爷爷,再次就是“西南蛊王”苗婆,至于门主,他却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连“蛊门”的弟子都没见着几个。所以在‘蛊门’和他最熟的就属阿诗,还有常山爷爷了!乍然在这里和阿诗相遇,欧阳枫高兴的直从潭泉中蹦起一丈多高,四年前在“蛊门”无忧无虑的生活刹时浮现在脑海。
阿诗和“蛊门”其他弟子眼见潭泉中的“死尸”突然蹦起来,都不禁大惊失色,连忙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但看欧阳枫蹦起后又落在潭泉中十几个弟子都暗松了口气。阿诗却瞧着仔细,她刚才看见那潭泉中死尸似乎对着她笑,那笑是不应该出现在死人身上,唯一的解释就是潭泉中那个人并没有死。
果然,欧阳枫跌回潭中站起身,慢慢地向岸边走去,边道:“阿诗,还认识我吗?我是阿枫啊!”阿诗眼见潭中人忽然向自己说话,不禁脸一红,后来听那人自称欧阳枫,不由啊了一声朝欧阳枫仔细看去。
四年没见,阿诗依稀可以见到欧阳枫旧日的轮廓,只是欧阳枫变得比以前更加魁梧高大,虎背熊腰,一双眼睛顾盼生威,浓眉大眼,意态豪胸,竟像是北国燕赵慷慨之士,一个绝不像像是在金陵这个脂粉城中生长的人。
欧阳枫在阿诗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打量阿诗,阿诗明显也比四年前长高了不少,原本比较高的她现在看起来更高了,身段也因为高的缘故,她的大腿显得非常修长,身上也是一副苗族姑娘打扮,头上并没有戴银帽子,只是脑门上戴着一只银蝴蝶首饰,更显她明眸皓齿。
身上也没有平常苗族姑娘戴的银饰片,耳朵上也没有戴大的离奇的耳环,但她身上穿着一件极为考究的连体裙,上面的刺绣非常好看,相比其他弟子身上穿的那些衣服上的刺绣不知强了几倍,那些刺绣都是各种昆虫之类的动物,数蝴蝶最多,这样一打扮阿诗人显得简洁明了。裙下两条修长的腿被一条紧身裤裹着,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蛊门”其他弟子都是平常打扮,身上戴着各种银饰片,一片珠光宝气。
“是枫少诶,真的是枫少……”其中一个弟子好象见过欧阳枫,不禁首先叫了起来。阿诗被欧阳枫看的满脸通红,只是轻轻地叫了声“枫少”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阿诗,你们这几年过的还好吧?苗婆脾气还和四年前一样,看见她这样就知道她一定没事了!还有常山爷爷他也还好吧?”欧阳枫走上岸就迫不及待地一口气向阿诗问道。
“我们都很好,枫少,你呢?你怎么会到苗疆来?”阿诗慢慢恢复了正常,抬头向欧阳枫道。“我?一言难尽,我们边走边谈吧!”欧阳枫苦笑道,忽然想起苗婆还在去追那妖女,不禁担心地道,“阿诗,苗婆去追那妖女,不会有事吧?”阿诗摇了摇头担心地道:“我不知道,不过那妖女诡计多端,又善于用毒,而师父向来脾气暴躁,我怕会被那妖女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