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自己并不明白大娘为何如此伤心,现在细细想来,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但更多还是迷惘。当自己问大娘自己是否应该如同爹爹所说的那般,对所有兄弟姐妹凡事都应诸多忍让?当时在大娘都沉默了,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能忍的就忍,该让的就让!”大娘在说这句话同时,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跟自己娘亲一样的无奈。
不过,大娘后来又加了一句话,“如果他们合起来欺负你,如果你爹爹不跟你做主,便来找大娘,大娘给你做主!”这句话虽说得平淡,却也甚是坚决。
尽管自己将大娘这句话记在心里,可自己从以后都并没有找过她,不管受倒何等欺凌,总是默不作声地暗暗忍受。自己后来和兄弟间的关系可谓冰冷若铁,除了小妹曹节,那些所谓的兄弟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大哥放在眼中。有时候曹昂也在想,爹爹究竟是不知道这一切,还是故意视若未睹?
曹昂思绪及此,却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硬生生拉回了现实之中。
“大公子,不如我们投降吧?”不知道何人吐出的这句话,这句话方才落下,便引得周围一阵责骂。“二柱子,没想到你小子如此贪生怕死,真枉我瞎了眼平时跟你称兄道弟。”“二柱子!你的卵蛋该不会被狗叼去了吧?真给大公子丢脸!”“二柱了你既然这么怕死,不如回家换上女人衣裳当女人去吧……”
说什么的都有,而且一句比一句难听,二柱子憋那红了脸,突然一声大吼道:“谁说我贪生怕?”说罢,一把扒下了身上的盔甲,胸前、背后道道伤疤触目惊心,“大公子,你说句公道话,我二柱子哪次打仗不是冲在最前面,什么时候又贪生怕死过?”二柱子直视着曹昂,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看到二柱子身上的道道伤疤,曹昂一时之间也怔住了,这些伤疤有长有短,有新有旧,有几处尚在淌着丝丝血痕,上面的血迹还未完全拭去,不少已经凝成了血块。看到这道道伤疤,所有人都立刻不再说话了,沉默,出奇的沉默。曹昂轻轻地放下李槐的尸首,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二柱子手臂上一条二尺来长的伤疤,鲜血已经慢慢凝成了血块。心中微微泛酸,他还清楚地记得方才过去不久的一幕。
一名西凉士卒趁自己刺倒一西凉骑兵之机,一对短枪刺进那西凉骑兵体内拔不出来,那西凉骑兵也甚为凶悍,虽知自己必死无疑,手双却死死地握着那一对双枪,不让自己拔出。那西凉士卒徒步弯弓横削而来,目标正是自己背脊之处。不要说此刻双枪刺尽对方体内难拔将出来,即使双枪在手,因为双枪过短的缘故也甚难顾及背面。不能不说这西凉士卒眼光极独辣,挑准了自己很难顾及的背脊。却也正是在如此千均一发之际,二柱子硬生生在用右臂挡在了自己的背上。
虽然最后在惊怒之极的情况下,从在骑兵体内拔出双枪,将那使弯刀的西凉士卒格杀,二柱子手上已经划了一条二尺见长的口子,当时鲜血直冒,伤口深得几见白骨。自己吓了一跳,连忙问及二柱子伤势如何,却不想二柱子只是呵呵憨笑了两声,发回答了一声没事,便转身继续作战。
尽管二柱子说得轻松,但曹昂从二柱子直冒冷汗的额头看将得出二柱子是在苦苦忍耐。
想到这些,曹昂心中不禁隐隐抽痛起来,看了一眼被二柱子扒在地上的衣服,说道:“先穿上再说。”回过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谁说二柱子贪生怕死?谁说二柱子是孬种?他这一身伤疤是勇者的最好证明,他手臂二尺见长的那条口子是刚才不久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曹昂指着二柱子尚未完全穿好衣服,露出的手臂说道。
“可是……可是他居然叫我们投降!”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曹昂呆了呆,转身对二柱子道:“二柱子人有什么话尽管放开了说,这里剩下的都是兄弟,没有外人。”曹昂这句话说得众人心中一暖,二柱子眼圈也微微泛红起来,呜咽着说道:“大公子,二柱子不是怕死,真是不是!”曹昂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主公把大公子连同大伙儿都骗了,援军都不会到达,我们这么苦战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二柱子死了也没什么关系,能跟大公子死在一起,也算是二柱子的福气,可是……可是二柱子死了,我家中七十高龄的老娘怎么办?留她老人家一个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呜……呜……”说到此处,二柱子泣不成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