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甬道仍是一路盘旋向下,约摸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推开石门,里边又是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乳,显然是天然的石洞。我们走了几步,突见地上倒着两具骷髅。骷髅身上的衣服尚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小昭似感害怕,挨到我身边。到手的美事,我当然不会放过,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柔声道:“别怕,没事的。”
我们走近两具骷髅,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柄晶光闪亮的匕首,插在她自己胸口,那男子手中抓着一张羊皮。
我心知这两人便是阳顶天夫妇,但也不说破,松开揽着小昭的手,俯身拾起了羊皮,只见一面有毛,一面光滑,并无异状。
小昭接了过来,喜形于色,“哥,这是明教武功的无上心法。”说着伸出左手手指,在阳夫人胸前的匕首上割破一条小小的口子,将鲜血涂在羊皮上,慢慢便显出了字迹,第一行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个字。
哥哥并不怎么欢喜,道:“这里无水无米,倘若走不出去,最多不过七八日,我们便要饿死渴死,再高的武功也是无用。”
“那你不练我练!”我从小昭手中接过羊皮,找了个干净偏僻的角落自行练了起来。
“什么东东武功,这般好练。没一盏茶时间便练了四层,破羊皮上还写着七年练一层,瞎说!”
练到第五层后,只觉得全身精神气力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一切全凭心意所之,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
第六、七两层倒是有些难度,但我身怀九阳、九阴两的绝学,再去习练,更是容易了许多。练到一大半时,猛地气血翻涌,心跳加快,我知道,这该是第七层有问题那一十九句之一,因此跳过不练,练到最后,果真是一十九句不通。
我拿着羊皮站了起来,哥哥和小昭却在一边研究着一封书信,见我走来,两人都大为惊奇,哥哥道:“弟,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不练了?”
“练完了。”我笑道。
“这么快?”两人讶然道。
“真的,特简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跟我们学过九阳神功有关,你快去练吧,我陪妹妹聊天。”
哥哥点点头,接过羊皮去了,“对了,哥,第七层有十九句有问题,如果练得气血翻涌,你就跳过那句,不可强练。”
“嗯。”哥哥点了点头。
我指着小昭手上的信道:“妹妹,里边说些什么?”
“是阳教主写给夫人的一封信。”
我展开信件,只见上边写道:“夫人汝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衣教主遗命,令余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占我中华,本教誓与周旋到底,决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
我点点头,喃喃道:“对付老婆不行,大事倒不糊涂。”
“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能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小昭此时已经知道阳顶天夫妇及成昆间的事,插口道:“我说都是阳夫人不好。她若是心中一直有成昆这个人,原不该嫁阳教主,既然已经嫁了阳教主,便不该再和成昆私会。”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今余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所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遗书,召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使,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即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着杀无赦。令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
我又摇头,“糊涂,如果拿到圣火令的是个坏蛋,那明教岂不完了?”
“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日后转奉新教主。光大我教,驱除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奸,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
“余将以身上残余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密道全图脱身。当世再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即无第二人能推动此‘无妄’位石门,待后世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白。”
最后是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笑也。”
在书信之后,是一副密道全图,注明各处岔道门户。
我站了起来,“乾尽午中,坤尽子中,其阳在南,其阴在北。无妄位应该是在……”小昭抢先一步道:“哥哥,在这里。”她指着西北角的一个地方道:“我刚刚和大哥试过了,推不开。”
“我试试。”我单手按在那里,默运乾坤大挪移心法,石门缓缓而开。“成了,成了!”小昭兴奋地拍手道。
“嘘……”我道:“小声些,先不要告诉哥哥,等他练完再告诉他。”
小昭点点头,“那我们做什么呢?”
“妹妹会不会唱歌儿,唱两首给哥哥听听。”
小昭点点头,有些羞涩地道:“唱得不好的话,哥哥不要取笑人家。”
“好,不笑。”
小昭唱了起来:“人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好!”我击掌赞道:“妹妹唱得真好听!”我伸手入怀,摸出一支短笛,道:“哥哥吹一曲给你听。”把笛子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小昭听了两句,露出了讶然之色,因为我吹的便是她刚刚唱的歌儿,小昭手里打着节拍,口中轻和着。
一曲完毕,小昭道:“哥哥好聪明,听一遍便会吹了。”
我笑道:“那是妹妹唱得好,若是别人来唱,哥哥便不一定吹得出来了。”
小昭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不依道:“哥哥骗人。”
看着她那动人的模样,我真想马上将她揽入怀里,轻怜蜜爱一番,但时机不到,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咬咬下唇,强压下心思。
哥哥这时走了过来,接口道:“我弟弟从不轻易骗人,但总爱骗我。”
我们闻言站了起来,我道:“哥,练完了?”
“嗯!就像你说的,简单极了。”
“那好,我们出去吧。”
哥哥愣了愣,道:“出去,找到出路了?”
小昭道:“刚刚无妄位的石门被哥哥推开了。”
哥哥道:“我刚想试试呢,没想到被弟弟抢先了,好,我们走吧。”
我们手持地道秘图,循图而行,地道中岔路虽多,但毫不费力的便走出了山洞。
出得洞来,强光闪耀,三人一时之间竟然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遍地冰雪,阳光照在冰雪之上,反射过来,倍觉光亮。
小昭吹熄了手中的木条,在雪地里挖了个小洞,将木条埋在洞里,说道:“木条啊木条,多谢你照亮我们兄妹三人出洞,倘若没有你,我们可就一筹莫展了。”
我们兄弟对视一眼,深知小昭此举不易,世上人忘恩负义者多,这小姑娘对一根木条尚且如此,又何况于人呢?
冰雪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我不禁赞道:“妹妹你漂亮得很哪!”
小昭喜道:“哥哥,你不骗我么?”
“当然,以后不许装丑丫头了,这样才好看!”
小昭道:“哥哥叫我不装,我便不装,小姐便是杀了我,我也不装。”
哥哥道:“瞎说!好端端的,她干吗杀你?”又看了看她一眼。但见她肤色奇白,鼻子也较寻常女子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道:“你是本地西域人,是不是?比我们中原女子,另有一分好看。”小昭秀眉微蹙,道:“我宁可像你们中原姑娘。”
我站在崖边,极目远眺,遥见西北方山坡上有几人躺着一动不动,道:“那边有几个死人。”哥哥道:“我们过去瞧瞧。”一纵身,向那山坡疾驰而去。我拉着小昭的手,纵身跟在后边。此时乾坤大挪移心法练到第七层,一举手,一投足,在旁人看来似非人力所能,虽然带着小昭,仍是身轻如燕。
到得近处,只见四个人死在雪地里,白雪中鲜血飞溅,四人身上都有刀剑之伤。其中三人穿的是明教服色,另一个是个僧人,似乎是少林弟子。哥哥大惊:“不好!咱们在山腹中呆了许多时候,六大派的人攻上去啦!”一摸四人心口,都已冰冷,显然已经死去多时。焦急之下,撒腿便奔。奔出十余丈,又见七人死在地上,情状可怖。
哥哥越奔越急,几乎是足不点地,我拉着小昭已有些费力,干脆把小昭身子一抄,抱在怀里,这才赶了上来。小昭的脸羞得通红,把脸埋在我胸口,一动不动。
一路上但见尸首狼籍,大多数是明教教徒,但六大派弟子也有不少。想是我们在山中这段时间,六大派发动猛攻,明教因一众首领尽数受伤,无人指挥,以致失利,但众教徒虽在劣势之下,兀自苦斗不屈,是以双方死伤均重。
堪堪奔到山顶,猛听得兵刃相交之声,乒乒乓乓打得颇为激烈。我道:“哥,快些,六大派或许还未攻入大厅。”
突然间呼呼风响,背后两枚钢镖掷来,跟着有人喝道:“是谁,停步!”
我脚下不停,大袖一甩,两枚钢镖立即倒飞回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跟着“砰”地一声,有人摔倒在地。我们回过头来,只见地上倒着一个灰袍僧人,两枚钢镖正钉在他心口,眼见活不成了。
“弟,你怎么出手这么狠?”
“哥,他这暗器是奔妹妹身上来的,我怎敢不全力反击,万一伤到妹妹怎么办?”
“你刚才那一下是……铁袖神功?”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哥,还是给你看出来了,不错,那天晚上假扮光明右使的就是我。”
“难怪我总觉得他的身影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
“好了,哥!先进去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好!”我们加快脚步,从大门中抢了进去,穿过两处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