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一阵喧哗和笑声。铁拐李幽默地笑着说:“今天我偷偷潜入南浦镇,先登台演了一出戏。啊呀,挺有意思,挺好笑!因为我故意登门求药,治疗寒腿,没想到还意外地让萧先生免费相了一次面。还好呵,没让他把我‘打造’成一个土匪和江湖骗子!不过,我自己也临时隐瞒身份,逢场作戏充当了一次假风水先生!当着他的面,我信口开河,冒昧评论指点一通。事后只能图个乐趣,当作笑料罢了!”
崔队长兴奋地说:“难怪等了许久都不见你的人影呢!原来你又去唱独角戏了。虽然我在电话里向你谈过案情,可是眼前的局面更复杂。我都等急了,巴不得你赶快分析一下!”
铁拐李严肃地说:“总体上说,这是一起谋杀案。但是对手的主要目标,还是为了获取《长生殿》手抄本和玉佛珠。当然,从萧贵子家的花砖和杜雷霆家的历史恩怨来看,好象他们之间本来就存在什么历史瓜葛。不然,清心尼师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找花砖?一块砖头怎么会牵连上两家人?而且还能证实老尼姑和杜靓的身世?所以说,表面上是侵财害命案,其实背后说不准还掩盖着悲剧性故事。我们仔细想想,1、杜雷霆性情残暴,会不会为遮盖家丑或摆脱纠缠,对清心尼师下毒手?2、萧贵子头脑精灵诡秘,是不是害怕花砖泄露自己某些秘密,对清心尼师存在着恶意?3、忘忧草患有癫狂型斫花癖,她会不会无意识对清心尼师造成侵害?4、杜靓心理扭曲变态,性格孤僻怪异,他会不会犯下意想不到的罪过?5、顾阿六貌似憨厚老实,他会不会为了满足私欲,拿花砖制造调包计,对清心尼师造成伤害?6、萧萱草和姚村姑看似局外人,她们是不是被利益诱惑,也在充当配角?7、长生小学离尼姑庵很近,几个老师都对情况很熟悉,他们会不会存在作案嫌疑?8、还有一件事要提示,大家可能忘记了。我听说杜靓交给他母亲一副小银手镯,这东西如今在哪里?会不会也被人盗窃了?”
崔队长听了,感觉线索点多面广,畏难地说:“哎哟,涉案的人也太多,盯不过来哟!如果挨个讯问,也够忙一两天。”
铁拐李急忙解释说:“不,不可兴师动众全面进攻,关键是要从外围调查入手,从侧面展开夹击,重点在杜雷霆和萧贵子两个人身上下功夫。另外再把杜靓和萧萱草作为获取信息的窗口,让他俩不知不觉为我们透漏情况。好吧,工作刚刚起步,不好过早推断。何况我刚来到,对地形还不熟悉。下一步尽量掩盖我的身份,少公开出头露面。我会暗中奔波本地和外地,多刺探一些情况,多搜寻一点秘密,为破案提供线索。这样吧,我要趁着夜色出去,秘密监视观察,悄悄摸点情况。”
夜幕降临,萧瑟秋风劲吹,巷口透过阵阵凉意;河岸树梢柳枝呼啸哀鸣,悲凄之声格外扰人。当天夜晚,由于清心尼师的被害,忘忧草胆战心惊,非常害怕,确实不敢独自在尼姑庵里过夜。她犹豫不定,思绪万千。为此,在妹妹萧萱草的建议和再三要求下,她终于决定回阔别18年的家中过夜。
这时候,铁拐李独自悄悄来到“还生堂”药铺门外,在阴暗角落潜伏下来,用锐利目光向四周观望着。忽然,他听见室内传出王氏夫人的一阵呜咽啜泣声。随后萧贵子也悲哀地哭泣着说:“哎哟,我错了……太愚蠢……悔不该呵!……”
铁拐李顿时觉得诧异,怎么回事,哭什么?人家为清心尼师的被害而伤感流泪,他们老两口又跟着瞎掺和什么?
不久,萧萱草姐妹俩走到家门口。忽然,她们发现杜靓独自在巷口徘徊,东张西望,并且发出阵阵焦虑的叹息声。
萧萱草快步走了过去,悄悄向他探问情况。杜靓无可奈何地摇头说:“我父亲出去,至今还没回来。看来情况并不简单,他死活不承认对我母亲存有恶意。甚至还口口声声说是从心底里可怜她,并且准备到棺材店为我母亲购买棺材,安排后事。姚村姑今天也神魂颠倒,莫名其妙溜出去算命。又要去理发铺剃光头,说是非要出家当尼姑不可。现在,我也找不到她。”
萧萱草平静地说:“确实不能主观臆断,警方也要靠证据说话。他们经过调查,将来准会逮住狐狸尾巴的!至于姚村姑说要出家当尼姑的事,我看不能答应她。因为那样会更加痛苦,孤独寂寞的日子更加难熬!”
“好吧,我会尽力劝说,让她放弃这种念头……”杜靓说完话,满面愁绪,转身向河岸边慢慢走去。
此时,萧萱草姐妹俩走进了自家大门。只见萧贵子惊喜万分地迎上来,并且激动地拉着忘忧草的手说:“啊哟,我的两个女儿终于回来了,真把我急死了!来,快进屋里来,说说事情经过。——忘忧草,苦命孩子,你的心情和处境我完全理解。可悲呵!你爹我当年鬼迷心窍,昧着良心亏待你,害得你18年没敢进家门。都是我的过错呵!希望你不要记恨在心。如今,我心甘情愿对苍天下跪,向你赔不是了!”
说着,萧贵子抹着眼泪便要下跪赎罪。忘忧草瞬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浪潮冲懵了。因此急忙走过去,愣愣地将阿爸扶住。此刻王氏夫人也欣喜地跑出来,急忙招呼她俩赶快坐下。并且紧握住忘忧草的手,哽咽无语,端详半天说不出话。
当王氏夫人端出饭菜让她们吃的时候,忘忧草还是六神无主、沉默无语,呆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似乎世间这玄虚的感情色彩,一时让她难以接受;骨肉血缘间的浓厚气氛,使她好象适应不了。后来,在她爸妈多次盛情催促下,她才缓缓端起饭碗。顷刻,只见她腮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成串成行地洒落在桌面。萧萱草心头也涌上一股酸涩滋味,目光自然停留在泪珠上。那么,忘忧草此刻又在想什么,难道真不敢相信父母对自己的爱?
正在互相凝视的时候,突然,“叭”的一声响,忘忧草手中的饭碗失手掉在了地上。只见她惊慌失色地注视着阿妈头部的围巾,浑身颤抖着惊叫起来:“阿妈,你头上围巾里……蒙的是什么?是不是萱草黄花?是黄花!黄花!我好害怕!”
王氏夫人一阵惊讶,莫名其妙,急忙说:“怎么了?并没有什么呵!我偏头痛多年了,一直都在蒙着围巾……”
忘忧草那恐惧、惊呆的目光,还在紧盯着阿*头部,然后不由自主地忽然晕倒在地上。萧萱草意识到她的精神系统失常了,急忙走过去扶着她走进了卧室。只见忘忧草战战兢兢,朦朦胧胧,默默无语,昏昏欲睡。这时候,铁拐李又悄悄来到“还生堂”药铺后窗口,侧着耳朵倾听,注意里面的说话声。
过一会,忘忧草慢慢苏醒过来,萧萱草又把门关紧。只听见萧萱草悄悄地问:“二姐,阿爸有没有对你提过尤先生的事?据说他挺喜欢你,对你有那个意思,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忘忧草羞涩地说:“没有……说不上有啥印象。我是个出家人,容不得再考虑终身了。再说,仅凭俊美脸蛋和苗条身材,没有文化怎能讨人喜欢?不通世俗又怎能般配得上?阿爸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特别喜欢。我看哪,你与他才是一对好姻缘呢!……”
萧萱草果断地说:“不,我觉得他太虚伪浮夸,自鸣清高,华而不实;没有男人风度,阳刚之气不足;处事言谈道貌岸然,沽名钓誉;追求爱情时,矫揉造作,自作多情;气质上顾影自怜,无病呻吟。——奇怪了,你说老阿爸怎么会把他当作‘尤物’了?难道把他招为倒插门女婿,就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了?何况对他的人品素质和家世情况,又了解多少呢?”
忘忧草思考一番,终于敞开心扉说:“噢,对了,阿爸也许是太癖爱这个土洋结合的‘杂种’了。以往傍晚空闲的时候,他曾经多次跑到庵庙里来,对我炫耀他的身世。并且自作多情地对我说‘爱神呵,丘比特之箭,使我心中燃起爱的火焰!请接受我纯洁的心、诚挚的吻!阿摩耳呵,埃罗斯天使,请保佑我们成全!’当时我确实听不懂这些废话,也没理睬。——两年多来,阿爸与他交往得如此黏糊,简直不差于父子关系了。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成全我这个小尼姑?还是阿爸苦于无子,痴心妄想,把他虚幻成自己的亲儿子了?说句难听的话,个别香客也私下偷偷闲言碎语,甚至嘲笑说他俩是什么‘断袖癖’‘分桃恋’呢!”
萧萱草惊讶地问:“噢,意思是说同性恋?哟,老头子了,怎么还阳气十足、宝刀不老?不见得吧?一个乡村干巴老头,能跟上海小青年搞得难舍难分、热火朝天,真不可思议!”
忘忧草沉默片刻,顾虑重重,难以启齿地说:“我也说不准。不过,有几次阿爸趁我和老尼师不注意时,曾经偷偷爬到庵庙房梁上找什么‘梁上尘’?会不会有什么罪恶勾当……。前阶段我又意外发现,阿爸夜晚在墓地的相思树下,与尤先生在石碑上搂肩搭背,低声嘀嘀咕咕。我根本猜不透什么意思。关于尤先生,他也曾来庵庙玩过。他……自作多情,故意挑逗,显得过于激动……甚至不顾风情要来拥抱我……”
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噔噔”两声响。只见萧贵子神秘地趴在门缝上,困倦地打着哈欠说:“好囡儿,都深更半夜了,怎么还不睡觉?不要再多说话了,早点睡吧!”
接下来,忘忧草又悄悄地对妹妹说:“不行,我在家里住不惯。一看到阿妈头上的围巾,心里就发慌,神经就错乱,脑子也发晕。再说庵庙白天夜晚都有人进香火,也不能没人来管。所以,我应该壮壮胆,明天还是回庵庙去住吧!”
铁拐李听完,觉得初步获取了内幕情况,因此转身往回走。此时他心里在想:本来只想得到一些涉及案情秘密,可是除了获悉萧贵子神秘上山,还意外得知臊老头与小青年搞同性恋的秘密丑闻。咳,这算什么话?简直荒唐可笑!但是仔细想想,萧贵子和尤光老师搞得那股热火劲儿,也实在是太过头、太不正常了!他们曾经频繁出现在尼姑庵,难道对里面的情况能不熟悉?他们会不会也涉嫌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