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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潇潇雨巷鬼影相随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寞的雨巷,撑着油纸伞,象我一样,象我一样地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飘过象梦一般地,象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象梦中飘过一枝丁香的我身旁飘过这个女郎;她静静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戴望舒《雨巷》
    落雁岭下东南方不远处,有个镇子叫“梅雨镇”。梅雨镇一带空气潮湿,受暖湿气流和山风凉气影响,一年四季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象梅雨季节。天空经常阴阳脸,太阳时隐时现;忽晴忽阴,气象难测;阴雨飘渺,连绵不断。因此,历史上人们叫它“梅雨镇”。由于天上经常莫名其妙下雨,所以梅雨镇的人出门,始终忘不了这句古话——“饱带干粮晴带伞”。不少人出门忘记带雨伞,经常会在半路上遭遇连绵阴雨,浑身淋成落汤鸡!
    这天夜晚,夜幕深沉,乌云弥漫;阵风劲吹,阴雨连绵。镇里居家灯火基本熄灭,黑暗幽巷里阴森可怕。远方,烟雾飘渺河道里有一条小船孤影,在茫茫烟雨中轻柔飘荡。河岸的垂柳枝条上雨水珠点点滴滴,如同披发少女伤感落泪。四周显得黑暗寂静,只有阴雨声淅沥作响。可是举目远眺,在潇潇雨巷的昏暗屋檐下,却站着一个孤零零男人身影。模样是那么孤独冷落,而且好象伴随淅淅沥沥的阵雨,在屋檐下愁郁伤心、涕泪沾襟……
    怎么了,这个人是谁?他深更半夜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因为忘记带雨伞,暂时在别人屋檐下避雨?既然是临时躲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偷偷哭泣?俗话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汉哭鼻子不值得!幽巷深处本来就显得阴森可怕,烟雨朦朦的古镇里更具有恐惧气氛。深夜有家不回,一个人孤单单站在外边的屋檐下;在这里偷偷抛洒泪水,这是何苦呢?其实,说白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子里的富贵名人——梅春雨!
    梅雨镇里有五百多户人家,经商和务农的各占一半。由于镇子距离海岸较近,而且河道纵横交错,小桥流水,交通方便。所以,镇里许多人都乘船到外地去经商做生意。最富裕、最有势力的,应该算是梅春雨和李阿龙两家了。李阿龙也算首富,他的情况将在后面介绍,现在先说说梅春雨。他四十多岁,身材高条,雄伟英俊;精通诗书,擅长书画;生财有道,经营有方。具有书生意气,怀旧多愁善感。继承父辈遗留家业,开设了海盐海货昌盛店铺。多年来走南闯北,经常去杭州、绍兴、宁波、舟山等地经商做生意。然而他一生最不顺心、最烦恼的事,就是父母包办婚姻;逼迫他娶亲成婚,最终没有得到理想的心上人。
    他的妻子居氏夫人,年龄四十多岁,出身于当地富贵人家。但是她模样长相一般,五官不够端正。眼睛小,鼻孔大;颧骨高,阔嘴唇。而且生来体质较差,虚弱多病;性情古怪,脾气暴躁。既无温柔多情,也没有文雅气质;更不懂得夫妻恩爱,调笑取乐。所以,她不算漂亮美人,也称不上贤妻良母。却象个变态的母夜叉,野蛮粗暴,不讲道理。当初在娶她的时候,梅春雨觉得并不般配,而且对她根本没有感情基础。何况自己另有打算,心里已经爱上别的女人。所以根本不喜欢她,也不愿意娶她为妻。但是双方父母只考虑两家门当户对,不考虑儿女两厢意愿。由于家庭粗暴干涉包办婚姻,因此在父母强硬逼迫下,他才违心答应成亲。二十多年来,虽然已经生有一儿一女。但是夫妻关系并不密切,感情上也不深厚融洽。当初失去恋人,相思痛苦不已。如今不惑之年,怨恨懊悔又有什么用呢?《凤凰阁》词: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教我行思独坐,肌肤如削。
    恨之恨,相违旧约。相思成病,哪堪潇潇雨落?断肠人在阑干角,山远水远人远,
    音信难托。这滋味,黄昏又恶!……
    那么,梅春雨深更半夜躲在潇潇雨巷的昏暗屋檐下干什么?为什么偷偷哭泣呢?是不是跟脾气暴躁的居氏夫人吵架被赶出来,跑到外边来偷偷落泪?——不,不是的!事情说起来很离奇,也很神秘怪异。原来,梅春雨近来夜晚外出忘记带雨伞,经常在潇潇雨巷昏暗屋檐下躲雨。但是昏暗的雨巷里,好几次发现有个撑着油纸伞的神秘女子身影跟随在身后。当他急忙回身观察时,这个神秘女子身影却突然消失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冒充女子,企图抢夺自己的钱财?后来,梅春雨在夜晚路过潇潇雨巷,再一次发现背后跟着那个神秘女子。这次他故意放慢脚步,偷偷转身向后观望。结果发现这个神秘女子身影并不陌生,而且象是自己过去似曾相识的人。可是刚要转身仔细辨认时,这个神秘女子却再次消失得无踪无影。既然这个神秘女子不陌生,那么她象谁呢?说白了,她象梅春雨二十年前的情人——春兰!可是春兰二十年前已经死去,如今她怎么会出现在身后呢?会不会是幽灵亡魂
    既然这个神秘女子象梅春雨二十年前的情人春兰,现在就该回头说说春兰的基本情况。原来,春兰当初也是外地富贵人家的女儿。有一次梅春雨去绍兴谈生意,无意中在八字桥上与春兰巧遇。当时天空也下着潇潇阴雨,茫茫桥头和河道上充满江南水乡浓郁的诗情画意。由于梅春雨没有带雨伞,只好暂时在巷口屋檐下躲雨。这时候,正巧遇见俊美漂亮的春兰。春兰见梅春雨浑身湿淋淋,实在可怜。立刻撑开油纸伞,陪伴他走进深深小巷。小桥幽梦,偶遇相见;似梦非梦,如痴如醉;一见钟情,情深意浓。身边有美丽春兰伴随,潇潇雨巷里芬芳无比,馨香醉人!虽说相聚时间短暂,却也令人陶醉,终身难忘!《蝶恋花》:
    梅雨情丝千万缕,欲托终身,且跟春归去。玉兰犹自为缠绵,倾心伴随归何处?
    情深意浓听杜宇,雨巷入迷,伞下甜如蜜。巷口情恋卿卿处,巷尾暗角潇潇雨!
    不久,梅春雨便与春兰爱慕热恋起来,并且准备喜结姻缘,选择佳日结婚成亲。可惜,梅春雨的父母却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不准他娶春兰为妻。为什么?原来,父母是责怪春兰的母亲曾经是青楼歌妓,担心春兰会遗传“花柳病”。——啊!这怎么可能?春兰不是个俊秀健康的少女吗?为什么天下有情人,最终不能成为眷属呢?东风恶,欢情薄。难道梅春雨与春兰的爱情,也会象历史上陆游和唐婉那样,重演棒打鸳鸯各分飞的历史悲剧?
    最终,梅春雨在父母强硬包办逼迫下,只能违心痛苦地与居氏夫人结婚成亲。后来春兰伤感悲愤,痛苦欲绝;相思成疾,染患病疴;拒绝治疗,卧倒在床。不久,春兰婚嫁不成,声称终生不再嫁人。毅然决定出家剃度为尼,来到“洗心庵”内脱俗超度,修心养性治疗。春兰来到洗心庵里当了尼姑,梅春雨却对她念念不忘,留恋不舍。经常在潇潇雨夜,偷偷地跑来跟春兰幽会相见,在洗心庵内深情缠绵。这种事情,洗心庵内的其他尼姑能不知道吗?家里父母和居氏夫人,难道不会听见风声?实在无奈,明的不行,只能在暗中偷偷接触啊!这种枯涩的爱情生活只获得短暂欢乐,精神上却倍受煎熬。后人有诗词为证:
    洗心庵,梅与兰,梅兰又一齐开了。潇潇雨巷再相见,紧撑着油纸伞。春兰偏爱梅花伴,梅共兰,暗中纠缠。回忆当年小桥幽梦,终难忘,长相思念!
    要知道,前面提到尼姑庵里曾有一位专门抄写《御街行》诗词,赞美湖边孤雁的尼姑,就是现在说到的春兰!她曾经“披衣告语:雁儿略住,听我些儿事:塔儿南畔城儿里,第三个桥儿外。濒河西岸小红楼,门外梧桐雕砌。请教且与,低声飞过,那里有人、人无寐!”她当时知道梅春雨夜半在“濒河西岸小红楼”内,相思多情,彻夜无寐。到夜晚,孤雁湖畔传来阵阵雄雁亡灵的凄厉哀鸣,是多么惊心刺耳!难道不正是代表自己思念心声?
    很可惜,月儿终难圆,美梦难成真。时间才过了两年多,春兰还是患重病不治疗身亡。死后按照她的遗嘱,被安葬在洗心庵外边的墓地里。春兰到底患的什么病?是“花柳病”,还是恶性肿瘤之类绝症?至今没人知道。梅春雨实在想不通:春兰二十年前已经死去,如今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呢?难道会是孤雁凄凉的哀鸣,又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幽灵亡魂?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潇潇雨巷里躲躲闪闪,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呢?为了再次见到春兰身影,因此他今天深夜又在潇潇雨巷屋檐下耐心地等候,期待潇潇雨巷里再次出现撑着油纸伞的神秘女子。当面辨别她的面貌和真实身份,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可是潇潇雨巷里,一直没有出现撑油纸伞的女子身影。梅春雨相思怀旧,悄悄用衣袖擦拭着眼泪。这时候阴雨仍然淅淅沥沥,屋檐水珠点点滴滴。他遥望着昏暗雨巷尽头,眼泪伴随雨水,悄悄地流淌……心绪惆怅、情思渺茫!此刻,奇迹忽然出现了!——啊!潇潇雨巷里果然急匆匆跑来一个撑油纸伞的身影!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毫不回避,偏偏向自己这边跑来?时不宜迟,一定要看个究竟!
    梅春雨悄悄走出屋檐下,迅速挡在撑油纸伞的人面前。他连忙顺势用手一拨,仔细探头一看。只见雨伞后这个人影黑糊糊,而且吓得战战兢兢,浑身哆嗦。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撑油纸伞的人却被吓的跌到在地,并且魂飞魄散大声惊叫起来:“啊呀!我的爹,见鬼了!刚才……刚才我在小巷里活见鬼了!她……她撑着油纸伞,紧跟在我身后,而且是个女的!可是我回头再仔细看时,她却忽然不见了。她……她可能是鬼……”
    啊!梅春雨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撑油纸伞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梅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梅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怎么也在潇潇雨巷里,意外发现撑油纸伞的神秘女子跟在身后?她跟在父子俩身后干什么?难道天下真有这等巧事,爷儿俩真是活见鬼了?既然撑油纸伞的人是女的,那么她年龄有多大,身材和体态特征什么样?是不是和自己遇到的春兰一模一样呢?她又躲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逃到河道里神秘小船上?
    父子俩撑着油纸伞,彷徨等待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潇潇雨巷。冷漠,凄清,又惆怅。他们希望逢着一个春兰一样的、结着愁怨的神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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