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丰帆回到东海已四天。
昨天上午会开完后,他瞄准一个机会把一条玉溪香烟夹带那两袋药送给老总,简明扼要讲了使用方法,届时不会“溜”就给他打电话进行指导,趁老总高兴之余,递上一大堆报销单据顺利签完字,回头嘱咐说如果灵验就告诉他再弄。临下班时又谢绝了一帮同事的喝酒邀请,独自回到家想睡个好觉为今晚球赛做准备。
东海房子是与人合租的,他住较大一间,隔壁那位是一家小IT公司的技术总监,每次回东海约一周时间里,只能碰上他一至两次,人擅言谈,镜片上满是精明聪颖之光,到东海混到“安居乐业”的人大多有些能耐,所以丰帆也不足为奇,没有了解对方的欲望,俩人只在今年五、一节时喝过一次酒。
房间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那台属于“发烧友”级的电脑和相关配置花掉他一万多,家俱基本都是房东的,倒是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打辆的士就可以搬家的生活让他漂流成性、随遇而安,也特别喜爱蓝色,认为蓝色可以流动,拥有蓝天般的梦幻,因此床单、沙发套和窗帘都与蓝色主题相关,静中有动的浅蓝色使简单陈设渗透出闲情。
早晨九点,谈芯短信将他从梦中弄醒,整整一周来他第一次收到她的短信,她当时甚至没有回复他离开滨城的短信。
她写的内容是:“我们关系骤然降温,彼此短信已变成通知,我想不透是什么原因?这种情况开始于我出差前给你的短信,不明白你为何要沉默,我的工作很忙,实在做不到为了约会而影响工作,你离开发了短信就不见行动。祝你在东海一切顺利的同时,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看完后的第一反应是:她竟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她把通知已升级为通牒,虽然没有强硬措辞,他对潜台词的理解是:如果没有恰当说法,这个短信也将变成最后通牒的一部分,他对她其中隐含断绝的意思极为震怒:不是早都断绝了吗?非得把这个“断”的责任归到他身上?他早就准备顺其她的自然。
冲动的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地把一夜没关的电脑碰醒,随后点击音乐,顿时从三个不同角度发出和谐的立体声音,一支不知名的钢琴曲涟漪流畅,让他烦躁心情有了沉稳的音律。
在音乐声中,谈芯带来的波动在一点点平缓,他虽然不曾为自己的先知先觉得意,很明显她短信的冲击波没有造成毁灭性的心理沦陷,“没有你我照样能活得很好”的心理准备起了很大作用。
想到此,他立即把思绪转到工作上,思路始终不畅通,便想宁虹的俏皮,想那夜离开龚纯被窝时的留恋,但谈芯若隐若现横亘其中,于是,他不再回避她的身影,让宁虹和龚纯轮流闪现,就像三个正在进行无形对白的辩论高手,一时相持不下。
当音箱中流淌另外一支仍然不知名的钢琴曲时,他从那清晨流水、鸟啼、风泣的娓娓动听中,听出自然为春天早晨谱写的旋律,在音乐侵染中,对谈芯的感觉逐渐清晰并凝固,一会儿,她的长发也变成春天早晨的一部分,微笑如流水,轻诉似鸟鸣,脸上风情变幻化成风的语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所有一切对她的怨恼都随之消散,代之以无限绵长的柔情,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异。
为什么音乐能从他内心的千沟万壑中找出他对她的情感源泉?
当他认为那即将是一段尘封的故事时,就在冥冥之中形成了又一个内心春天的早晨,一颗情感嫩芽穿透所有的禁锢任性生长,眼看着分离的枝节四处缠绕,叶之碧绿、花之嫣红顿时挂满树的全身,如同凭空在他心中栽上一颗高大却仍在成长的圣诞树。
天啊!他爱她!
这种清楚的认识像鞭子抽打着那猥亵的男人尊严,所有的保护层都在嫩芽破土的时候严重残损,感到室内空气可以任意渗透他身体中每根骨节,只剩下可怜的骨架,他的外表、血肉、肝脏、思想、意识、甚至腐朽已统统被音乐吸进音箱中,必须找到解开的密码,才能把长久的储存变成临时的寄托。
他之前用了一周的时间在心里埋葬她,还用宁虹和龚纯两个当助手帮他运土,可就在他看不见她并把土踩实后,不知怎么?她又用几十个字开路同时冒了出来,完全占据他的心只用了短短三十秒钟。
他想起龚纯那犀利的语言,是啊!他怎么能虚伪呢?有必要极力遮挡男人弱点吗?他当然可以正视他爱她的事实,这能说明他已经变成弱智吗?
一连几问,他把自己问乐了。
当离他而去的那些身体部件重新组合时,他用健全人的思想来考虑对谈芯的回复,同时,他发现在这之前自己错的很远,用迟钝与封闭企图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