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5)
婆婆又重新走向病床,问我:“陈落,是这样吗,是你要离婚?”
我点点头,婆婆立时叫起来:“嗨哟,陈落,我说你是不是活傻了,这种时候你干嘛要离婚,不离,偏不离,就不离,不能给别的狐狸精腾地儿。”
我看着含,十分恳切的说:“含,现在当着妈的面,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惩罚我曾经的过错吗?”
含极为不耐烦的挥一下胳膊,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想离婚。”
婆婆闻声,她再次举起拳头砸含,道:“我让你离,我让你离,我先打死你再说。”
莹起身过去阻止婆婆说:“大妈,你别这样。”
婆婆一抡胳膊,将莹推开,气咻咻道:“你哪凉快哪呆着去,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掺和我们家的家务事?”
莹险些被婆婆推倒在地,含急忙伸手将她扶住。
莹在含的臂弯中,泪水欲滴,含掏出手帕放入她的手中。
我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对于莹,我应该称她为情敌,对于情敌,我想所有的妻子们本能的反应就是毫不客气的伸出拳头,去将情敌赶走,而我无法对莹伸出拳头,只因我曾经出轨过,我没有资格对任何人伸拳头。
我只能将那只拳头一次次伸向自己的心里,讨伐自己,让自己疼上加疼,让自己泪流成河。
见我泪流不已,婆婆过去朝外驱赶莹和含,婆婆一边粗鲁的驱赶她们,一边大声道:“刘含,赶紧带着你的狐狸精女人走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这对狗男女。”
婆婆之举,令含有些暴怒,他非但没有带着莹离开,并且摘下眼镜,对我一字一顿道:“告诉你,陈落,我对你已忍无可忍了,你狭隘、自私、偏执、不可理喻,你闹一出又一出,你一而再再而三寻死觅活,你有没有想过你周围人的感受,你即使不为周围的人着想,你也总该为你肚里的孩子想想吧,他那么小,他禁得起你这么一次次折腾吗?他禁不起!象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做母亲。”
含说完,他手拎一条眼镜腿站在那里,眼镜在他手上晃来晃去,他的头发因为刚才一番疾说而被散了下来,凌乱的搭在额头上,让他显得又老又丑。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和含之间已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可言了,婚姻固然是责任,但这份责任也是寄从在两个人的吸引力之上,也就是来自彼此的美感,至少也应是好感,而我和含都已丑陋不堪,我们已不配再在这个婚姻里,婚姻本当是一枚温暖的旗帜,而不该是一块蒙羞布。
我看着含,诚然,在他的目光中我也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丑陋,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别的尚且不说,单是一次又一次的自杀,就已足够令人嫌恶,她甚至连一名农妇都不如,农妇还懂得哪里摔倒再从哪里爬起的道理。
我看着含,看着看着,我忽然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明明是他弄出那么多的女人,带给我那么多的伤害,现在他竟振振有辞,并且是当着莹的面,大说特说我不配做母亲,你干脆说我连女人都不配做好了!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自杀,太不值得,我忽然很感激来福打来电话,挽救了我的生命。
我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并渐渐挺直了脊背。
当你的配偶在你的情敌面前,大肆贬低你,并且恨不得将你当成一块垃圾踩在脚下时,他的轻蔑与大肆会让你的自尊在瞬间复活,也会让你的脊梁挺得更直,会让你的脑海里响彻一个念头:离开这个男人,好好活下去。
我平静的说:“好的,含,我们尽快离婚。”
婆婆手拍桌子叫道:“离婚离婚,你们左一个离婚右一个离婚,离婚光荣啊?”
我安慰婆婆说:“妈,你不要难过,我娘家远,并且亲生母亲也已不在,因此离婚后,你依然还是我的母亲,并且我还会经常去看你。”
婆婆长吁短叹说:“陈落,你们就这样真的离了,对得起你那么多的姐姐吗?她们曾放下工作和家庭,不顾一切赶来,为你们做工作。”
我也想起了上次姐姐们前来时的情景,也自觉得有些惭愧,可纵使惭愧,也无法阻挡我和含之间离去的脚步,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莹忽然在一旁说:“小落,含,你们两个这样,是不是有点草率?”
含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婆婆再次朝外驱赶莹说:“你这个女人快走快走,都是你夹在中间,你还在这里说什么?”
莹终于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说不出心中的滋味,我怨恨莹,但是并不过分仇恨她,莹不过是我和含这场婚姻中的一个导火索,即使没有她,也还会有别的女人。
8月4日(1)
终于进入8月了。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月份,奥运在即,举国欢腾,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更是火热沸腾,所有陈旧的楼区都粉刷一新,大街小巷都被插上了彩旗。
每每傍晚下班回家,驱车行驶在街上,看着那些彩旗飘飘,总令我感到说不出的哀伤,2008年是我国的铭记之年,同样也是我的刻骨之年。
5月,全国抗震,而我却被沦陷于一手丈夫一手情人的夹缝之中;8月,举国欢腾,彩旗飘飘,可我的婚姻竟举了白旗。
我正式决定要离婚了,并且也已正式与大姐交换过意见。大姐说:“小落,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要背包袱,你才三十多岁,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并且大姐相信,这一场变故会让你吃一堑长一智,会对你今后新的婚姻生活有所帮助,小落,你要振作起来,走过去,前面依然是蓝蓝的天。”
与大姐通完电话,我再一次淋漓的哭了。我知道大姐是代表亲人,代表社会在安慰我鼓励我,给予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可是我所给予亲人和社会的都是什么?
此时此刻,也许会有人问我是否曾后悔过,这个问题可否请许我不予回答。
什么是后悔?后悔就是否定自己生命中曾经经历过的一些段落,包括那些曾经的过错,因此我不想用后悔一词来覆盖曾经,我只想说,对于这一场脱轨的婚姻,我很惭愧。
我曾驱车去过来福曾经居住过的房子,那里也被粉刷一新,坐在车里远远望去,旧貌换新颜,曾经的故事仿佛都已被时光所覆盖,都已远得找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