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地面仍湿漉漉的。赵小海驾车沿着海岸线公路行驶着,眼睛警惕地扫视周围的群山。葛桐坐在他的身边,拿着DV在不停拍摄。
赵小海对着耳麦:“我们已经到达指定位置,请指示。完毕。”他的车速还是不紧不慢,眼睛飘向了远处的一个废弃的小修船厂。那艘破旧不堪的货轮停泊在码头,周围没有什么异常。
赵小海缓缓把车停在树丛后面,跟葛桐提着监视仪器下车,快步跑到山坡边卧倒。赵小海拿出炮兵观测仪,架在悬崖边的灌木丛里面。视频连接线被葛桐插到笔记本电脑上,他在笔记本电脑上面敲下连接密码。随着绿条的闪动,视频画面连接到了警方搜捕指挥部的终端处理器上。不一会儿,萧剑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调整一下焦距……好了,我想看见那艘货轮周围的地面。”
“收到。”赵小海调整着观测仪。
特警支队监控室里,萧剑林仔细看着传输来的画面。薛刚站在他的身边,很纳闷:“你是怎么判断这里会是他们的安全点的?”
“直觉。”萧剑林淡淡地说,“我认真研究了滨海的地图,我不敢确定这里是蔡晓春还是严林的安全点,但是我可以确定这是其中一个安全点!从周围的地形地貌、交通状况等等,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在那里。”
“为什么你这样肯定?”
萧剑林苦笑:“他们是我教出来的。”
监控室里偌大液晶屏幕显示着码头画面——废弃的货轮旁边,地面上有车辙印。
薛刚倒吸一口冷气:“新留下的。你的判断真的很准。”
萧剑林却皱起了眉头:“看来离开部队以后他们都消磨了原来的战斗意识。”
“怎么说?”薛刚不明白。
萧剑林摇头:“连隐匿痕迹都忘记了,真的很让我失望。我们下面怎么办?”
薛刚拿起电话:“向高局长汇报吧,我们没有行动的权力。”
萧剑林看着薛刚,没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薛刚的声音发苦,“你是军人,你应该了解警队也有严密的组织纪律。我不能怀疑我的局长,我更不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更何况我只是突击队,不是侦察队,我只有行动的任务。没有命令,我们不能行动。”萧剑林低头想着什么。
薛刚拿起电话。萧剑林按住了他的手。薛刚看他。萧剑林的眼睛很冷峻:“不是你擅自行动,是我擅自行动。”
薛刚看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我说了,是我擅自行动。”萧剑林的声调很稳,他对着喉头送话器,“现在特警的通信频道受到强力干扰,立即改换到我们的二号预定频道。完毕。”
赵小海和葛桐毫不犹豫,立即改换对讲频道。耳麦里面传出萧剑林的声音:“试音,一二三四。”
“收到。”
“收到。”
“现在是我的命令——”萧剑林的声音很坚定,“可以开展突击行动,但是你们不会有后援。明白吗?”
“是!”赵小海和葛桐毫不犹豫。
“开始吧,我授权给你们。”
赵小海和葛桐快速收起装备,转身跑向轿车。
后备箱被打开,赵小海和葛桐拿出里面的装备背包打开,防弹背心等等被逐一穿戴在身上,随即他们取出崭新的95自动步枪和各自的弹匣,又把插着92手枪的腿部快枪套缠绕在腿上扣好腰带。他们关上后备箱上车,赵小海开车。黑色的蒙迪欧轿车高速掉头……
10
一团杂草在缓慢移动。
一个枪手抱着狙击步枪,对着瞄准镜在观察周围。
严林背着56-1战术改冲锋枪,嘴里叼着匕首,慢慢爬到枪手的后面。枪手感觉到些许不对劲,但是来不及了,一只有力的手已经迅猛地捂住了他的嘴。他圆睁双眼,还没支吾出来,匕首滑过他的脖颈,刺穿了他的脖子,尖从脖子那边扎出来。枪手的瞳孔散开了。严林松开双手,枪手软软地趴在前面的地上。严林直接把他拖到后面。
严林拿起来56-1,慢慢旋转上消音器。对面的枪手在瞄准镜里一览无余。严林瞄准了他。
对讲机在响:“射手1号,收到回答……”
严林不再犹豫,扣动扳机。噗!对面的枪手应声栽倒。严林拿起冲锋枪,摘下消音器,快速向山下滑行。
对讲机还在叫着:“射手1号收到没有?射手1号?射手2号呢?射手2号收到请回答……”
蔡晓春快步走进别墅:“怎么了?”
监控的白马抬起头:“射手1号、射手2号都失去联系了。”
蔡晓春皱起眉头,拔出腰里的手枪高喊:“有客人来访——大家快准备!”
其余的枪手们纷纷抄起家伙,快速按照预案冲出去分组占据战斗位置。蔡晓春哗啦一声拉开手枪的保险,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要欢迎不速之客!”
严林抱着56-1冲锋枪从山坡上滚下来,随即起身举起枪口。两个黑影从湖边别墅跑出来:“在这里!”
严林果断射击,两个急促的点射,一个枪手中弹栽倒,另外一个躲闪不及腿部中弹哀号倒地:“妈的!这小子枪法很好——”
严林补过去一个点射,对面马上清静了,但是更多的人往这边跑来。
蔡晓春跑到院子里面,听着枪声,他的步子逐渐慢下来。他皱起了眉头——那种有节奏的点射是他熟悉的。
一间幽暗的屋子里,双手被缠着铁链吊在房梁上悬空的韩光慢慢睁开眼睛。他满脸是血,视线都被血模糊了。他听着那抵抗的枪声,瞳孔慢慢亮起来。他的嘴唇翕动着:“猎隼……”
严林一瘸一拐,但是移动速度很快,手里的冲锋枪在不断打出准确的点射。对面的枪手们扫出的弹雨追赶着他的脚步,他一个鱼跃藏在厂房后面。
枪手们慢慢围拢过来。严林的准确点射又开始了。一个枪手爬上了厂房的屋顶,从上面瞄准了严林,但蔡晓春的声音立即从耳麦里面传出来:“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枪手们纷纷停止了射击。蔡晓春脸色苍白地从后面慢慢走出来,站在空地上。
“猎隼,是你吗?”他的声音很飘。
严林抱着冲锋枪躲在厂房后面,他深呼吸:“对,是我!”
“出来吧,”蔡晓春说,“我不会开枪,我的手下也不会开枪。”
严林怒吼:“秃鹫,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不用你怜悯我!我是个战士,我要战士的死法!”
蔡晓春沉默片刻:“猎隼,你走吧。你知道你不可能成功的。”
严林一闪身站出来,端着冲锋枪对准了蔡晓春:“是我出卖了他——”
蔡晓春躲都没有躲,就那么盯着严林,“我听着你的枪声了,你没子弹了。”
“啊——”严林扭曲着脸,扣动扳机。
咯咯咯!
果然没子弹了。
蔡晓春露出苦笑:“还是你教给我们的,要学会倾听敌人的枪声。跟音乐家一样,一个训练有素的敌人,枪声也带着自己的节奏。”
严林看着他,一脸坦然。
周围的枪手们举起了枪。蔡晓春举起右手,枪手们放下枪。蔡晓春淡淡地说:“你走吧,我说过我不会杀你。”
严林看着他,急促呼吸着。
蔡晓春转过身就走。
严林嘶哑着喉咙大喊:“山鹰——我尽力了——”
被挂着的韩光睁着眼睛,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他扭动着身躯,希望自己可以挣脱,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蔡晓春立即回头。
严林撕开了自己的夹克,露出脖子上挂着的手雷。
蔡晓春高喊:“不要——”
严林高喊着拉下手雷:“对不起,我出卖了你——”
轰——
所有的玻璃一下子碎了,灰尘落下来。
韩光闭上眼睛,嘶哑着喉咙:“猎隼——”
蔡晓春被部下搀扶起来,满身都是火药味,耳朵还在鸣叫。他看着空荡荡的面前怒吼:“我操——”随即眼泪就出来了,哀号着,“啊——”
韩光闭上眼睛,那些过往的岁月,在他脑里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风声萧瑟,誓言声声,狙击手连的红旗在飘舞。戴着黑色贝雷帽的严林注视着他们。
二十多个穿着吉利服的狙击手庄严举着右拳,韩光跟蔡晓春在大声宣誓:“我宣誓!我是中国陆军的一名狙击手。我将忠诚国家和军队,勇敢杀敌!狙击手将比任何人都更危险,所以我要比任何人都训练刻苦!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作为狙击手,我将深入敌后,斩获敌酋,我将与我的搭档深陷险境!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将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严林一脸庄严地扫视着队员们:“知道什么是同生共死吗?”
狙击手们怒吼:“知道!”
“我的血就是你的血,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当我们深入敌后,跋山涉水,突破封锁线,与优势敌人周旋——有什么可以信赖的?”
狙击手们注视严林。
“有人说,是自己的枪——不对!”
狙击手们注视着严林。
“是你的战友,你的兄弟!因为你们已经把生命交给了彼此,你们就是他们的一个人!生要在一起,死要在一起!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这就是他妈的狙击手的天性!我们生来就是同生共死的!”
狙击手们注视严林,怒吼:“同生共死!”
严林冷冰冰注视他们……
被吊着的韩光仍闭着眼睛,一滴眼泪流过他的脸颊。
别墅外,烟雾仍在慢慢飘散。蔡晓春失神地跪在地上,泪水在不断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