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结束,贝耳朵回到家,上网看微博,距离上一次登陆已经有好几天了,网友们的评论依旧火热。
议论最多的是他们的身高差,有人说萌出一脸血,有人怀疑他们真的能展开情侣间的正常互动吗,有人也吐槽他们根本不搭,活脱脱是爸爸带孩子,小矮人闯进巨人国。
除此之外,要求最多的是让贝耳朵发叶抒微的个人高清照,当然对这个要求,贝耳朵私心有些不愿意……好吧,她是小气了一点,改天问问叶抒微,他答应就行。
“把昵称改成抒微的小耳朵吧,不是很搭吗?”这个评论在热门区。
贝耳朵瞅了一眼自己的昵称“都叫耳朵了还有什么心情取昵称”,思考了一下,也为配合宣传,满足大家的恶趣味,就打开了资料,把昵称修改成“抒微的小耳朵”……
呃,抒微的小耳朵已经被注册。
她减少了一个字,抒微的耳朵。
她改完后才发现自己很不要脸,越看越脸热,无奈已经改了,肯定有人发现,再改回去更矫情,就这样吧,她告诉自己,看着看看着也就习惯了。
重点是,叶抒微不玩微博,他看不见就好。
贝耳朵安心地翻开私信,好多内容涌出来,她看见“仗剑走月球”陆续发来的信息,都是关于大学时代的叶抒微。
她看完后,默默低头打了一串字:“他很宠爱那只猫,会常常抚摸它吗?”
过了二十分钟,对方回复:“你在线吗?晚上好。”
再回复:“他喜欢拍它的头,两根手指捏捏它的耳朵,逗它玩。”
贝耳朵浮现那个画面,不知为何,她自己的耳朵跟着烫起来。
“他现在还养猫吗?”对方问。
贝耳朵回答:“没有。”
“也是,他有了女朋友,自然不会再养猫了,否则你会吃醋的。”
“我不至于和一只猫吃醋吧。”
“你如果见过他如何对待那只猫就知道了,而那只猫也特别粘他,每天必须趴在他脚边才睡得安心,醒来后就往他怀里钻,一个劲地要抱,不是他喂饭还闹绝食。”
“这么有个性?”
“他太宠它了。”
贝耳朵瞬间决定收回那个浮出的念头,她不打算偷偷买一只猫送给他了。
如果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好地对待那只宠物的……比对她这个路人甲好上一万倍。
天,太幼稚了……她受不了自己和一只猫在计较,摇了摇头,退出了电脑,准备洗洗去睡。
躺在床上,她在想,该唱哪首歌给他听。
*
周五午休时间。
叶抒微走出研究所,准备到隔壁的便利店买胶带纸。
“叶抒微。”
他跨出门口,看到前面的张逸露。
张逸露的妆容,穿扮都比平常清淡素雅很多,她走近叶抒微,表情不免有些紧张。
“你还记得我吗?”
叶抒微瞟了她一眼,和她擦肩而过,往前走。
张逸露跟上去,语气有点急切:“我妈妈是张明淑,以前在你们家做零工,那时候你还在读高中,你们的别墅很大很华丽,你有时候会从房间出来,到庭院看书,我当时几乎每天都站在门口等妈妈,有几次隔着铁门,你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我。”
叶抒微一路微微低头,直到便利店门口,拾阶而上,进去买东西。
张逸露止步在门口,叹了口气,面色恢复了淡然。
要知道她今天对他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她从不和人谈过往,她不愿回想那个又丑又黑的自己,但今天为了他破例了。
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让她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他真的完全没有印象?还是说他其实有点记得,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在惊讶自己和那会截然不同的面孔?
当年的她内心自卑,每每照镜子都有怨恨,只敢躲在门外偷看他,现在的她是标准的美人,没有理由再躲在暗处,直直地站在他面前,有那么多路人经过,谁也不会觉得这一幕有任何奇怪。
从广播大厦出来之前她还特地换了一套衣服,对着镜子细致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花了很多时间,一想到很快见到他,她兴奋难言,又有些忐忑。
叶抒微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张逸露挡在他面前:“叶抒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叶抒微抬眸。
这一眼的对看,就让张逸露差点心跳停止,他的眼睛真的太好看,力量太沉。
重要的是,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
“你……知道我是谁吧?”张逸露小心翼翼地确认。
“哦。”叶抒微声音敷衍,像是很困,有点急于回去睡觉,“你好像是我女朋友认识的一个路人。”
张逸露愕然,随即笑容仓促而讽刺:“贝耳朵……怎么可能是你女朋友?别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根本不是情侣,尹姐在休息室门口全听见了,你们根本就是刚刚认识,然后一起演了一场戏,一切都是为了配合游果的节目宣传……真是太荒唐了,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会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叶抒微没有表情:“你的话太多了,说得我头痛,所以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第二十章
张逸露不可置信地摇头:“叶抒微,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一切的安排?尹姐在门口听见你亲口承认和贝耳朵才刚刚认识,甚至连她耳朵部位的皮肤容易过敏都不清楚,你们怎么可能是交往大半年的情侣?”
“她听错了。”叶抒微目光骤冷,“没想到她不仅是化妆技术差,听力方面也一样。”
张逸露:“……”
叶抒微提了提手上的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逸露面色僵冷地留在原地。
午后的阳光忽的暗了下去,一片微凉的阴霾覆在她的精雕细琢的脸上,她闭上眼睛,一点点地平复胸口急促起伏的呼吸,让自己冷静。
叶抒微在撒谎,他这么掩护贝耳朵一定是有某个原因,只是她暂不清楚是为什么。
贝耳朵,怎么也不能轮不到她。
张逸露的思绪追溯到了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感觉贝耳朵讨厌是因为她喜欢的数学课代表在课间为贝耳朵解题,当时,他站在贝耳朵的桌侧,俯身耐心地拿笔在试卷的空白处写下解题过程,那是她从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她也曾鼓起勇气拿试卷上前向他请教,但被他礼貌地回绝了,表明这题很复杂,他自己也解得很生硬,还是直接问老师比较好。
那一刻,细微的嫉妒就像是纤细又扎人的蔓藤,从心间生长,一点点包裹住它整颗心。
“贝耳朵倒挺漂亮的,讲话的声音很好听。”
慢慢地,她又听到某些男生这么说。
男生果然肤浅的外貌主义者,只会注意一些长得好看的女生,从不在意对方的内涵。
她每天早晨照镜子,看着自己的细眼塌鼻和偏厚的唇,都有冲动把镜子砸了。
她讨厌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得男生好感的女生。
秋游的那天,所有女生褪去了死气沉沉的校服,穿上属于自己的靓丽衣裳,有些还化了淡妆,涂了唇彩,她张逸露也一样,之前就为了秋游的到来做了准备,去商场买了一件淡米色的束腰风衣,下摆由风琴褶子拼接而成,缀着素雅的花纹,她穿上后,认真地梳头发涂唇彩,觉得自己比平常要亮眼很多。
没想到,在校门口集合的时候,她发现贝耳朵身上穿了一件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风衣。
“贝耳朵,这件衣服好漂亮,哪里买的?”
“你穿得好合身,如果我有你这么瘦的身材,我也敢穿。”
“这个腰带上的银饰好别致。”
张逸露当下只有一个想法,自己为什么要穿这件鬼东西来秋游?
但想脱掉已经来不及了,围在贝耳朵身边的女学生们纷纷转过身,看见了身穿同一件风衣的她,她们的表情先是诧异,再是探究,最后透出了比较的意思。
“张逸露?你和贝耳朵今天简直是姐妹花么!赶紧过来,我给你们合一张照。”
她尴尬地走过去,贝耳朵已经露出了友善的微笑,那微笑够刺眼的,她不想去看,直楞楞地站在贝耳朵身边,在女生们的起哄下,拍了一张传说中的姐妹花照片。
那天从启程到结束,无数人议论她们撞衫的事,无数人起哄她们是姐妹花,无数人看她的表情都带着玩味。
她隐忍到上了公车,直至回家后关在房间里大哭,任由母亲怎么敲门都不开。
她泄愤地脱下衣服,拿剪刀乱剪一气。
她厌恶长得丑的自己,也厌恶贝耳朵,为什么那么多衣服,偏偏要和她穿一样的?让她那么痛苦。
读书的时候的她很青涩,藏不住内心的敌意,讨厌一个人就摆在脸上,开始对贝耳朵冷言冷语,抬杠挑衅,再是最不堪的那种形式,背地里疯传贝耳朵坏话。
初中到高中,整整六年,她一直没赢贝耳朵,她不服。
大学后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她经过两次整容有了一张完美的脸蛋,偶然间听到贝耳朵混得不好的消息,有了一雪前耻的畅快淋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转盘上的幸运格终于停在自己这边。
却没想到贝耳朵能认识叶抒微,连她都不敢去觊觎的人物,贝耳朵公然站在他身边,有他的承认,被他保护,还有万千网友的羡慕,所有的一切让她嫉恨之入骨。
那种很久没有动过恶意再次浮现,她不能轻易让贝耳朵赢,她要想办法戳穿贝耳朵的谎言。
贝耳朵并不知道张逸露发现了端倪,因为叶抒微没选择告诉她,让她有机会瞻前顾后。
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处理就绰绰有余了。
“明天我做饭给你吃。”他发了条短信给她,表示兑现承诺。
“去哪里吃?”
“你来我这里吃。”
“去你住的地方?方便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去你那边好了。”
……这不是同样的不方便吗?
不过他有车,开车过来确实比她坐车过去要方便很多,经过不短的时间商议,贝耳朵答应把吃饭的地点定在自己的小窝。
为迎接一米九零的“男友”来家里做客,贝耳朵紧急给房间来了个大扫除。
把厨房的流理台和餐具擦得一层不染,把客厅的桌子地板都清洗了一遍,把阳台上囤积的旧报纸和过期周刊卖了,给窗台处的一排小盆栽浇了水,甚至连卫浴间瓷砖上的头发丝都一根根地捡干净,喷上了空气芳香剂。
归纳整理后,整个房子的空间大了很多,他走进来应该不会太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