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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米多村长醒来的时候,已躺在医院里,是在邻县的人民医院里。米多村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米贵怎么了。老伴开始不敢告诉他米贵昏迷的消息,只骗他说只受了点轻伤,也在医院里治着。可后来米多村长隐隐约约听人说出车祸有个小孩昏迷不醒的事,米多村长就怀疑昏迷的那小孩是米贵。老伴背着他时,总一个劲儿抹眼泪,那伤心的程度,绝非因为他受了伤。于是他盯着老伴,一定要老伴告诉他真相。老伴见瞒不住他,只得把米贵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米多村长听了老伴的话,当即又昏了过去。对他来说,米贵的命比他自个儿的命还宝贵,他是那么聪明灵秀,那么讨人喜爱,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啊,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以自己的老命去换米贵的小命。
    米贵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驮岭,传到了米家兄弟的耳朵里。米龙一听老爹受了重伤,已经惊吓得要命,再一听米贵在车祸中也受了重伤,当即手脚发软,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米达一听老爹和米贵出事儿,也吓得不行,可这会儿还得先送大哥去医院,不然米家恐又多丢一条人命了。把大哥抢救过来后,米达才直奔老爹所在的医院。
    米贵的伤对米多村长来说打击太大,他几乎要感到绝望。他不断地自责,早听兄弟俩劝说,不带米贵一同出游,也不会发生此类悲剧的。他说了,如果米贵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就自杀,他想以自杀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可被老伴觉察到了,时刻监视在他身边。米达赶到时,米多村长正闹死闹活的,痛不欲生。看到老爹那样儿,米达心似刀绞。米贵的伤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可他还是忍着巨大的心痛,安慰老爹,想尽办法让老爹从愧疚自责中走出来。
    米贵的伤对米龙来说打击更大,这悲痛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把他对生活的希望炸得粉碎,让他感到心碎。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活泼可爱、聪明灵秀的小男孩,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躺在床上的植物人。米贵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全部希望所在,如果失去了米贵,他不知今后该怎么生活,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一夜之间整个人变得精神麻木,沉默着什么话也不想说,只痴痴地念着“贵儿”的名字。
    米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痛中,驮岭人一边在惋惜米贵的同时,也暗自议论说米家家道要败落了,预测着米多村长有可能因此倒台。村子里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米多村长终于可以让出了“茅坑”,把它让给年轻人了,早就有不服米多村长管的一帮年轻人,说米多村长这么多年来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光占位不为村里干事儿,觊觎着米多村长的位子;忧的是替米家的遭遇感到伤心难过,真心同情米家的不幸。以米家在驮岭的威信,喜忧相比,当然是忧的多。毕竟大多数驮岭人还是认为米多村长这几年为村里做了不少实事,作了不少贡献,驮岭村能有今日,米多村长也占着一半的功劳呢。
    米家整个家笼罩在了悲凉沉痛的氛围中。县里、镇里领导都曾下访慰问米家,并安慰米多村长现在米贵生死还难定夺,要好自为之,保重自个儿身体要紧。米多村长当时一阵感动,想想政府还是关心他的,看来他那些名誉奖状还是有些分量的。这也是出事后米多村长唯一觉得安慰的事儿。因为这么一来,驮岭人又不敢小瞧米家了。
    米达沉浸在家庭悲痛的氛围中,家里的事已把他搅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老爹躺在病床上,米贵昏迷不醒,大哥神志不清,老娘伤心过度,整天不吃不喝,夜不能寐,一个个都需要他的安慰和照顾。他也就无心顾及厂里的事,好在有他带来的那帮人,厂子的事全交给了他们,他们也把米家的厂子当做自己的厂子,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是米达不去厂里,他们也把厂子管得好好的。
    米多村长让米达去叫了风水先生来,说是近年来家运不济,看看是不是祖坟或房屋风水出了问题。风水先生绕着米家祖坟走了一圈,又在米家房前屋后看了会儿,最后说问题不在祖坟,而是出在那三间大房的门上,门太小了邪气出不去,长年累月的邪气聚一起,就变成了灾难。
    米多村长听了,忙叫米达把门儿改宽改大了。米达半信半疑,但他知道此时不能违抗老爹的旨意,就照着米多村长的意思去办了。
    尽管米家所发生的一切对驮岭人来说,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但驮岭人对米贵的伤,还是表现出极大的痛惜。像米贵那样聪明灵秀、人见人爱的小孩子实在太少了,平日里驮岭人都特爱米贵,有空没空喜欢逗米贵玩儿。好端端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儿,就这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让人痛惜!
    米贵和米多村长都被送到了省里最好的医院去治,但米家还是紧张得不行。
    为了缓和一些悲痛的氛围,缓解老爹心头的痛楚,米达决定讨个女人,生个小子。他想,只有这样才能使老爹的心痛缓些。
    米达的想法多少有些“冲喜”的味道。在米家陷入悲痛绝望的时候,试图用另一种喜气来冲走这种悲伤,让米家重新振作起来。这对米达来说虽有些无奈,但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在他看来眼下只有尽快找个姑娘成婚,再为米家生个孙子,才有可能使米家从悲痛中走出来。
    跟一个自己毫无感觉的人结合,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但只要不讨厌的,心想总能把婚姻维持下去的。祖辈们讨老婆连面都没见过,不也平平安安过了一辈子吗?不管怎么着,只好委屈自己了,谁让自己这么把年纪还找不到个中意的。
    于是米达托村里媒人帮着做媒。那媒婆以前就想给米达做个媒说个亲儿,不过那会儿米达压根儿没想过结婚的事,就拒绝了。这会儿米达找上门去,那媒婆自然欢天喜地,高兴得合不拢嘴,像米家那样家境的,哪个姑娘不爱嫁呀?亲事一成,她这媒婆两面讨好,巴结好米家,以后日子好过着呢。米达一说,那媒婆满口应承下来,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保证给他找个满意的。
    没过几天,那媒婆果然带了个姑娘上米家的门。那姑娘其实早先就来过米家,也是来相亲的,米多村长看到过,但嫌她长得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心里不太满意,再说米达也不同意家里帮他找对象,就没再跟媒婆说起那姑娘。这会儿又是这姑娘,米多村长心里有些不悦。可媒婆说早先几个长得俊一点的,这会儿都给人挑走了,都嫁掉了,剩下没嫁的也就没几个了,这姑娘虽说长得不怎么样,但心灵手巧,活儿干得好,也挺顾家,是个持家能手。米多村长听到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再仔细一看,那姑娘长得虽五大三粗,但五冠端正,不算难看,听姑娘讲话也挺豪爽,看样儿像是干活能手,就对媒婆说:“中,就这个吧。”
    不费吹灰之力,这门亲事一拍即合,那媒婆高兴得手舞足蹈,稀里哗啦讲了一大通奉承的话。米家也知恩图报,给了那媒婆一些钱和东西,又请她美美吃了一顿,那媒婆更是眉开眼笑的,心里乐得欢。
    不过米达心里还是有一种无奈的感觉,心里酸酸的,说不出的味儿。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就要结婚了,心里想的竟是嫂子。满脑子出现的竟是嫂子的影子,一想到嫂子,他心里竟涌出无限的爱怜。
    “难道自己喜欢上了嫂子,难道自己一直以来不想结婚,就是因为想找一个嫂子这样的女孩……”米达痛苦地想着,“不!不会的!这样的女孩太完美、太少,自己怎么可能找到呢?”米达试图否定,可心里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而且随着婚礼时日的临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段时间后,米多村长可以出院了,可米贵还得待在医院里,他还没醒来,医生说他能否醒来,得看运气了。一听这个,米多村长又差点昏过去。可米达的婚事还是得办。
    米多村长出院后,米家就开始张罗米达的婚事。留下米龙照顾米贵。米多村长因为米达的事,整天忙得团团转,也就无暇去想米贵的事,心里的伤痛也就少了点。不管怎么着,米达要娶媳妇,他是全力支持的,就怕米达对任何女孩都不感兴趣,打算打一辈子光棍。这老二解决了婚事,他心里的担忧就少了很多。如果没出米贵那事儿,遇上米达这喜事,他一定会高兴得整天合不拢嘴了。这会儿虽没那高兴劲儿,但心里多少也好受些。
    米达的婚事没有操办得像米龙的那般隆重,相比简略了些,只宴请了村里关系较好的一部分人和米达带来的那一帮兄弟。这是米达自己的意见,他不喜欢把婚礼办得轰轰烈烈的,他希望婚事从简。如果不是老爹一味强调举办婚礼,他还主张不办这婚礼,用摩托车驮着那姑娘上门就得了。那样既省钱,又省心、省力,划算着呢。那姑娘也豪爽,很支持他的想法。
    米达要娶的姑娘是邻村的,叫梅花,也来自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生活清苦,但没像驮岭早先般那么贫穷落后,当然跟这会儿的驮岭是没法比的。
    话说回来,这几年驮岭经济发展迅速,全镇没一个村能赶得上的,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地处偏僻的小山村,又没有像驮岭这样秀美的风景,缺乏资源缺乏机遇。
    见过米达后,梅花并不是光看上米家的家境,更主要的是看上米达那憨厚豪爽的性格。她自觉老大不小了,得找个人家趁早把自己嫁了,但又苦于找不到心目中的人选。这会儿一看到米达,她就喜欢上了。那高大的块头和豪爽的性格正是自己所中意的。
    梅花虽出生在小山村里,但年少时就外出打工,见识了不少东西,思想还挺开明的。米达婚事从简的想法跟她一说,她马上赞成。这倒使米达感到有种情趣相投的感觉。
    婚礼举办得简略,但不乏热闹,喜气洋洋的,大帮兄弟闹洞房闹到深更半夜了才散去。梅花早急等着他们散去,都等得心里冒急了。不是她累,急着想上床休息,而是她有话要跟米达讲,她要在新婚这一夜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全向米达倒出来。
    趁着大伙儿散尽,剩下他们俩,屋子里静悄悄时,梅花向米达吐露了心事,讲述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她想爱一个人就不能欺骗他。
    折腾了一整天,米达感到筋疲力尽。正打算上床休息,梅花一把拉住了他,说:“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儿?明天说不行吗?”米达实在有些累,但怕她不悦,只好温和地问。
    “不行!今晚上我必须把这事儿跟你说清楚。”梅花坚定地说。
    “这事儿很重要吗?”
    “是的!”
    “什么事啊?”米达终于被激起好奇心,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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