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宣鼻子一酸,这种有家人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下了车,沈煦将她的手拉进自己口袋里,用焐热的手给她温暖。
“今天也很晚啊!”
柳宣别过脸,这个冬天明明和往年一样冷,却有一股股的暖流在心底流淌。
“嗯,工作,不太顺利。”
老旧的房子,没有电梯,每次爬上六楼,两人都会累得哼哧哼哧的。
今天,在楼梯口,沈煦突然弯下了腰,“上来吧,难得我发发善心背你一回,你可悠着点,别把我这老胳膊老腿给压断了。”
柳宣笑,“怕压断还背我啊!算了,我没那么娇气。”
沈煦回过头,“真不要?我跟你讲,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再想让我背你就是喊一百遍欧巴也没戏。”
柳宣卟哧笑出声,没再犹豫,弯身压上了男人坚实的后背。
七十二级台阶,有多长……
谁家电视里播着煽情的韩剧,冬夜的寒风从楼道窗户里吹进来,男人夸张地嘿哟嘿哟叫着,柳宣缓缓闭起了眼。
被风吹起的短发擦过她脸庞,身子随着他一次次抬脚、落下而起伏。
如果可以,柳宣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
“沈煦。”
如果是一生的负担,他会义无反顾地帮她去扛,“嗯?”
“沈煦。”
纵是吃力,纵是流不尽的汗水,他心甘情愿,“嗯。”
无意义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很久。
七十二级台阶,终有尽头。
沈煦陪在她身边的每一天,都是柳宣向上帝奢求来的。
回家的等候,热腾腾的饭菜,贴心的话语,好像,这里,真是他们的家。
吃完晚饭,沈煦挤到她身边,一条厚厚的毛毯盖着两个人,他们靠在一起看当下新出的恐怖片。
沈煦几乎全程闭着眼,却还大言不惭地说这片子一点也不恐怖,唉,看来现在电影业萧条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临睡的时候,他会热上一杯牛奶看着她喝得一滴不剩;做恶梦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跑进来搂紧惊吓不已的她。
没事的,柳宣,没事的,我在这儿,柳宣,睁开眼睛,我在这儿,没有人会再伤害你,柳宣……
沈煦,是她人生里,最后的一点阳光。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他们去了沈煦以前的家。
这里早已被开发,二十层的高楼伫立在路边。
沈煦跟她聊起了很多当年的趣事,也提起了他现在的爱人。
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人,有事业心、有责任感,他相信,他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
柳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沈煦端上一杯热茶放在柳宣手里,双手包着她的手背,目光诚挚地望着她。
“柳宣,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城市,忘记这里的一切……我知道这很难,也知道得花很长的时间。可你不试一次,永远不会知道,你还有未来,一个值得你期待的未来……柳宣,这里已经再没有让你留恋的东西了,去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我可以,你也一样可以。至少,你身边还有我,会陪着你一生的朋友。”
沈煦说t市很美,美到她难以想像。
春天的大街小巷开满他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夏天的孩子蜂涌到广场上打水仗、玩滑板,秋天的道路上铺上金黄的树叶,冬天的雪人鼻子是他们亲手削好的胡萝卜。
他也有过悲伤,也有过以为一辈子治不好的心病。
而如今,他却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在一个全新的城市,放声大笑。
他可以的,她,也一定可以。
有一秒,不,也许有一分钟,一刻钟,柳宣心动了。
她也想放下所有的怨恨,跟着沈煦,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也许,也许,她真的还能……
再活一回。
他们收拾了行李,办好了手续,买好了车票,一切,都该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
当天晚上,柳宣再一次做了恶梦。
不是恶梦,是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一切。
猥琐、放*荡的笑,无数的拳脚殴打,漆黑的世界里,有人抓着她的头发,笑着问她,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从今以后,要让她,永远生活在地狱里。
这一次,她平静地醒来,没有尖叫,没有恐惧,泪水浸湿了枕头,她光着脚下地,站在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