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啊
多少深情的葫芦笙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哎金孔雀般的好姑娘
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康弘和他的女朋友于淑丽吃着羊肉串,喝着啤酒,静静地听河马弹唱这支云南民歌。他轻轻摇了摇头说:“这首歌唱得不好听。就算是关牧村唱的也是不太好听。我有张光盘,全是葫芦丝和巴乌的曲子,那才真是好听。美极了。”
河马点头同意说:“这首歌的旋律很美,特别适合器乐演奏。”
于淑丽突然兴奋地说:“对了,康弘,你筹划咱们去丽江写生的事情怎么样了,都和他们谈了吗?别三分钟热气,冒完就凉呀。”
康弘筹划去云南丽江写生很久了,计划中,联络的同学一共六个,加上他自己一共七人。
联络的同学中,当然包括河马。
一直没有成行的原因很多了,暑期寒假,不是这个要回家,就是那个要探亲;此外,路费也是个问题,有两个同学家庭经济不太宽裕,又没象河马那样打工,一直推诿。
康弘很生气,一度打算甩掉那两个同学,最终,路费问题大家匀一匀,总算解决了。
康弘在一家保险公司做推销,已经升到了部门副主任,每月收入有几千块,是培训班公认的小富翁,只是平时很抠门。在这关键的时刻,他被女友于淑丽劝说仗义了一次,为两名困难的同学资助了一部分路费,终于使这次远游成行。
康弘去找主教自己这个培训班素描课的老师秋染衣,希望她带队一起去。
染衣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她也一直有计划作丽江之行,现在有几名学生要去,正好大家结伴而行,于是就同意了。
康弘很得意,回来打趣河马:“哥们儿,要抓住机会呵。”
河马忐忑不安地说:“这……不太可能的事情。你别起哄,闹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别怪我跟你急……我不想伤害秋老师……你要明白!”
康弘瞪眼睛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算了,我去跟秋老师说,不让她带队了,我们自己去。切。”
河马拉祝蝴急道:“你这算什么意思,先是邀请了人家,现在又不让人家去。她是老师,经得住你这么折腾吗?”
康弘啧啧有声地说:“呵哈,怜香惜玉了吧。”
河马挠头,无可奈何地说:“康弘,你以后能不能民主一点,遇事先和大家商量一下?”
康弘说:“当然可以。一般是先民主,后集中。在我这里……集中!明白吗?嘿嘿。”
河马无可奈何地苦笑。
康弘组织的这个小小写生团,除了染衣老师和河马以外,加上他本人和女友于淑丽,另外还有四个本班的同学,也巧也不巧,正好也是两对。现在大学里,特别是艺术专业,象河马这种耍单的学生确实不多了。当然,出外旅行,大家结伴而行,自然是恋爱中的朋友较为方便。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素描课大家商量买车票的事情,被当堂课的女模特黄美娟听见了,立刻粘上了康弘,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康弘瞪眼睛:“你当是游山玩水?我们是去写生,你又不画,岂不是瞎花钱?”
黄美娟嘟嘴说:“能花几个钱?你们出多少,我一个也不会少。你们写生,我就去游山玩水。我早就想去逛丽江古城了。说什么你们也得带我去。”
康弘的脑袋,基本是掉在钱眼里了,一想这家伙虽说只是女模,基本上就是一富婆,送上门来不宰更待何时?这位孔方兄虚假客套几句,然后就完全是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同意黄美娟搭团。
黄美娟兴高采烈地立刻去采购了一大堆路上吃的零食,还刻意新置办了白框变色太阳镜和防紫外线涂层阳伞,防晒膏、润肤晚霜弄了一堆。最要紧的,狠狠心花了小五千块钱购买了一台索尼牌袖珍数码照相、摄像两用机。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学习摄影,丽江这浓郁的民族风情正好就是起点。
康弘通知所有团员,按他的话说,就是“南海艺术驴友团”,放暑假的第二天就是起行的日子,大家火车站集合。
河马把混混托付给四川小个子更矮的女人,给了她一些钱买狗粮,然后就上路了。
到了火车站,他才意外发现,“驴友”中多了个女模特黄美娟。
先是火车,然后在昆明换长途大巴,几十个小时的路程,彻底把几个人累散了,腿脚都肿了起来。
较弱的女生就别说了,四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都累蔫了。
奇怪的很,染衣没事,到了丽江,大家入住古城的一家小客栈,学生都睡下了,个个像死猪,只有染衣冲了个热水澡,带上画夹出去了。
古城的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大都是销售旅游纪念品和当地土特产,千篇一律,染衣当然不会去逛这些地方,她跑到古城的入口处,去画那架硕大无朋的大水车。
傍晚,河马和康弘他们起来,发现不见了黄美娟,康弘就说:“妈的,这家伙别是跑到街上找老外吊膀子去了吧。”
于淑丽怕他得罪人,就赶紧说:“康弘你嘴干净点。人家黄美娟新买了数码相机,也许是去拍片子了。”
康弘撇嘴,一脸不屑的神情。
河马想说他几句,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忍住了。
不过,他内心起了警惕,这次旅行,最好离这个风流的女模远一点,舌头底下压死人,别一堆闲话弄到自己身上来才好。
这时,大家看到染衣已经拿了几张速写稿回来,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围着观看染衣的作品。
染衣笑说:“别不好意思,孩子们。当初我出来写生,也是一到目的地倒头就睡,走的地方多了,就会适应这种旅行生活。”
“孩子们?”康弘夸张的张大嘴巴,说:“哥们儿姐们儿,听到秋老师说了吗?她居然叫咱们孩子。”
江浚蝴们都附和着起哄:“过份了,忒过份了。”
染衣笑道:“怎么过份,不服气呵?你们可不是一群孩子?”
康弘冲河马挤眼睛,笑道:“我们这里只有河马是孩子,属于未成年人。”
河马瞪他:“找残废呢?谁是未成年啊!”
江俊摊手道:“康弘说的对呀。我们都有伴了,只有你一个耍单身汉,你可不是未成年嘛。”
河马急不择言:“那,秋老师也是单身。难道你们这三对狗男女倒是成人,我们是孩子?欠扁。”
染衣笑道:“如果以有伴没伴界定成年未成年,那很荒唐。不过,我也有伴了,不要牵扯我。”
河马脸一黑,尴尬地低下了头。
于淑丽抢着说:“你们都别跟秋老师没大没小呵,我毕业文凭在她手里攥着,别给我上眼药。”
染衣大笑。
几个学生都起哄,嚷嚷饿了,要出去镇子上吃饭。
河马很没情绪地跟在后边走。
秋老师说她有伴,应该不出乎意料,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他心里像针扎一般难受。
朦胧的憧憬,痴情的暗恋,在来到丽江的第一天,就像一个美丽的泡沫,遇到轻风就破灭了。
他不知道以后的几天怎么度过。
他甚至很后悔此次丽江之行。
尽管,他知道所有的苦果都是自己种成,但是他很埋怨康弘。
丽江古城的夜晚,一点也不传统,在贯穿全镇的一条小河两侧,摆满了桌椅,全部是露天酒吧。
在这样地处西南一隅的地方,居然非常时尚。
与大都市酒吧街不同的是,多了一点民族特色,就是有很多酒吧雇用的纳西族女孩子和客人一起唱歌。
两岸对唱,互相叫板,通俗的、民族的,荒腔走板,随便唱。
真是热闹极了。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深夜。
酒也不便宜,云南当地出品的一种叫作“风花雪月”的啤酒,在这里居然三十块钱一瓶。
康弘这个鬼头,找上染衣,美其名曰带队,其实就是饭折,八个人造了小一千块钱的酒钱,除了染衣谁能结?
河马狠狠地捣了康弘一拳头:“算你小子狠。”
康弘嘿嘿笑。
喝酒喝得有点傻了。
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染衣笑着说:“河马,他绑我一次倒没什么,这点酒钱还是结得起的。不过呵,哈哈,你小子这么实在个人,以后得防着康弘这小子点,他这点鬼心眼,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斗不过他。”
江浚旱:“对了,秋老师说得太对了,这小子实在狡猾狡猾地。”
康弘得意忘形,大大咧咧地走到一处灌木丛,掏出弟弟哗哗尿了起来。
染衣她们笑得都背过脸去。
于淑丽气愤地上去踹康弘:“你小子算是现眼到家了。”
回到客栈,大家都忙着冲澡,赶紧睡觉。
河马仍然郁闷,又走出来,在小河边溜达,看那些纳西族女孩子收拾杯盘狼藉的桌子。
黄美娟哼着小曲回来了,一付醉醺醺的样子,走在石板路上直打晃。
河马关切地问:“你摄像机呢?”
黄美娟一笑,说:“丢不了。”
从手袋里掏出她的新相机晃了一下。
新到丽江,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这家伙居然跑出去喝酒喝成这个样子,真难想象是怎样一回事情,河马也懒得问,就说:“赶紧进去吧,大家刚才都睡了一觉,你也没休息,早点睡吧。”
黄美娟就问:“那你怎么不睡?还要散步去?”
河马说:“我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不困。”
黄美娟问:“要不要我陪你?”
河马赶紧说:“不用,不用。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儿也要回房睡了。”
黄美娟晕乎乎地打开数码相机的开关,一定要河马看看她今天拍的照片。前头几张还不错,是丽江古城的风情,琳琅满目的货架、熙熙攘攘的人群,后边就不象话了,显然是和几个老外在酒吧喝酒调笑的镜头。河马赶紧把相机还给她,催促说:“你休息吧,明天要上山,早点休息的好。”
黄美娟踉踉跄跄地上了台阶,嘟囔说:“那我只好明天陪你玩了,我这脑袋可真的大了一号了。”
河马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
染衣也走出来,关切地问:“河马,你不睡呀?明天一早去玉龙雪山,很累的。”
河马摇头苦笑道:“我挪地方睡不着。”
染衣笑道:“刚到这里,你不是睡了一会儿?”
河马说:“晚上就不一样了,我经常失眠。到了这里,更不习惯。”
染衣沉吟片刻,说:“以后适应了,也许会好一点。走,我们随便走走吧。”
河马,默默无语地与染衣沿着小河慢慢散步。
他非常想知道染衣所说的伴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不好意思问。
他们沿着小河慢慢走着,人散席残,但是一串红灯笼依然明亮,照得已经有些残破的碎石路很清晰。
染衣出行很有经验,根本就没有带高跟鞋出来,穿了一双软底布鞋,走起来很轻快不打滑。
他们走到《一米阳光》拍摄的那家小客店,都站住了,相视而笑。
店家够精明,特别制作了一块大牌子挂在那里,说明是《一米阳光》摄制现场。
正好不远处有家茶馆,看样子不会打烊,染衣就建议去喝茶。
河马喝了不少啤酒,这个时候觉得头胀以外,嗓子也有点火烧的疼,就跟着染衣进了茶馆。
茶馆里只有三张桌子,但是这时候一位客人也没有了,纳西族老婆婆为他们沏了一壶乌龙茶,另外又端上来一碟干果,然后就坐到门口去了。
染衣喝了一会儿茶,轻声问河马:“这次来丽江,你打算重点画什么?”
河马说:“没有计划,人物、建筑、风景都打算画一些。我写生快,打算多画一点。”
染衣说:“到少数民族地区,不宜写生太粗。要多注意细部,尤其服饰。否则,回去作画,很难表达。当然,神情形态仍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忽略了建筑、服饰、器皿的细部,回到画室很难补救。”
河马说:“懂了。我会注意。”
染衣看着他,关心地问:“你好像一晚上都有点闷闷不乐,是不是因为疲乏?”
河马摇摇头说:“没有。疲乏不算什么,很快就会适应。现在海拔两千多米吧?我呼吸没有任何困难,也没有高山反应。总之,还可以。”勉强一笑,说:“秋老师,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娇气。我……很能吃苦的。”
染衣笑了:“真是个大男孩儿。”
她沉吟片刻,问河马:“为什么,其他同学结伴而行,你没有女朋友呢?”
河马沉默了片刻,不大算说出自己离家出走独自流浪的事情,只是说:“我经济情况不好,所以没有打算过早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另外,培训班结业以后,我也很难确定自己的去留,现在找女朋友,恐怕将来工作选择的方向会出现一定困难。”
染衣点了点头,说:“嗯。你这是很务实的态度。我在读大本的时候,也一直没有交友。读研以后,因为压力很大,才找了男友。”说到这里,她放下茶杯,叹口气说:“不过,这并没有解决好两人的共同生活问题。”
河马问:“那……你的男友不是同行吗?”
染衣说:“不是。他先是在中国远洋公司的货轮上做大副,现在,去了希腊,在希腊的一家航运公司的货船上做船长。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河马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感情很好?”
染衣点点头说:“是的,我们感情很深。”
河马问:“能……跟我说说他吗?”
染衣沉思片刻,说:“他比我大五岁,是我哥哥的大学同学。人很直率,也很有自信。他……对我很好。”
河马说:“那你们也好几年了,没有考虑过结婚?”
染衣勉强笑道:“那不重要吧?在不考虑要孩子的情况下,婚姻保护什么呢?资产?没有多少,仅是自己的不多的储蓄。只要感情好,就这样不是很好吗?只是他长年在海上航行,回来的太少。不过这次走还可以,他答应过春节就回来的。”
河马点了点头,说:“都不容易。我一向看到你都很乐观,从来没有忧愁的样子,觉得你的生活是比较简单的,原来,也有这些难题困扰。”
染衣说:“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当然希望他尽早结束这种航行生活,但是很难。他说过,我在画布上作画,他在蔚蓝色的海洋上作一幅巨大的画,要一生才能完成。我想很对。他是对的,是吗?”
河马点头,说:“很对。他是个有事业心的人,是个男子汉。”
染衣微笑不语。
河马说:“秋老师,原来我就很敬重你,现在,我对你多了一些了解,更加敬重你。”
染衣说:“我没有什么,很简单的一个人。”
河马犹豫了片刻,突然鼓足勇气,异常坦率地说:“说实话,我一直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
染衣点头说:“我知道。”
河马有点羞涩地说:“你不会……笑话我吧?”
染衣笑了:“怎么会。”
河马挠头说:“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是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很感谢你跟我谈心,使我对你有了新的了解。我知道,人不能太自私,尤其不能太任性……去打扰别人的生活是很不道德的。”
染衣给他倒茶,说:“你喝水。”
河马喝了口茶,说:“今晚我们聊一聊真好,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觉得,我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和创作上。秋老师,我们能够……做长期的朋友吗?”
染衣说:“当然了。我很喜欢你这种率直的性格。以后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责无旁贷。”
深夜了,两个人站起来,河马抢着结了二十块钱茶钱,然后他们仍然沿着河边走回居住的客栈。
染衣住在后院,河马送她到后院的门口,染衣关切地说:“好好休息吧。明天上玉龙雪山写生,氧气稀薄,要有很好的体力才行。”
河马舒了口气,用力点点头。
染衣慢慢走向走廊的尽头,开了自己住的房门,微笑着朝河马摆摆手。
河马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明确地永远失去了染衣。
其实,他忘记了,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染衣。
“玉龙雪山位于丽江纳西族自治县城北15公里,景区面积396平方公里,是北半球处于纬度最南的现代海洋性冰川,是玉龙雪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主体和中心。海拔5596米的主峰扇子陡以及南北向排列的十三峰,绵亘35公里,像一条腾空的巨大晶莹的玉龙,玉龙雪山因此得名。”导游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背诵着他讲了无数遍的这些介绍。
河马他们这帮学生都昏昏欲睡,养足精神,以便登山作画。
倒是染衣,十分关切的问起导游是否提供羽绒服和氧气袋这些服务。
导游巴不得推销呢,连声说:“有,有。羽绒服租用,每件十五元,氧气袋二十元。”
康弘开始打呼噜。
染衣笑骂:“小子,彻底被你绑票了。”
掏出钱来,付了所有租费。
河马想阻止,但是张了张口,把话咽回去了。
不过,他狠狠地拧了康弘一把。
康弘睁开一只眼睛,坏笑了一下,又闭目养神。
车到山前,大家下车,康弘去买大索道的票子,这个他不能再绑染衣了,因为每人要一百多元,过份了,而且,也是旅行计划里的开销,这小子早收过钱了。
本来是要买九个人的门票,但是黄美娟没有来,于淑丽费了很大劲才把她叫醒了,但是她无论如何不肯起床,蒙头又睡了,只好作罢。康弘就没打算退她门票钱。
大家分批上山,河马与染衣进同一个厢子,并且关切地问染衣有没有恐高症。
染衣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怕。
五千多米的高空,终年积雪不化,但是因为这天没风,大家都感到不太冷,至少没有导游吹得那么玄乎。
导游挣钱了,管你这些?
倒是氧气袋租得很值,于淑丽和另一名女生,脸色苍白,呼吸沉重,明显缺氧,不断地吸氧才勉强坚持。
游客大都是照相,抓起雪来嬉戏一番,其实,这种真正的雪山之旅,不过是噱头,并没有太大的意思,远远不如在山下观看雪山更来得壮观,玩一会儿便纷纷选择索道下山。
染衣他们不能白白上来,纷纷支起画架,自己选景。
在山顶作画,染衣就有黄山的万马奔腾疾这样的作品,完全是画云。
河马找块岩石,看到阳光投射到临近的雪峰上,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兴奋极了,索性脱掉脏兮兮的羽绒服,扔在雪粉上,手中的炭笔迅速在画纸上走着。
染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边作画一边说:“河马,你疯了,把羽绒服穿上。”
河马摆摆手说:“不冷。”一面笑道:“《秋色染衣》可是缺少霞光披在雪峰上这幅啊。”
染衣笑道:“我这不是在补嘛。怎么,你也要做这个命题?警告,可能侵权哟。”
河马笑了,挠头道:“那……我可以起别的名字呵,哈哈,比如‘雪山雄姿’之类。”
染衣皱眉道:“俗气。命题应该避免直白。雪山的题材,就要特别避讳雪山两个字才好。”
河马憨厚地笑了。
他知道自己除了绘画的水平较低以外,读的书也少,艺术修养不够,所以,在感觉上好像入不了道。
于淑丽坚持不下去了,喘息得越来越厉害,康弘不但不安慰她,反而埋怨不断。
染衣看不过去,匆匆完成了自己的写生,说:“淑丽,不要理他,自私鬼。我陪你先下去吧。”
于淑丽还不好意思,诺诺的说:“那多不好啊,来一趟不容易……”
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染衣搀祝糊说:“你不能再留在上边了,会出危险的。”
不由分说,架着她向索道入口走去。
另一名男生,因为他的女朋友也极不舒服,收起了画架,扶着那名女生随在染衣和于淑丽的后边,往索道口走去。
河马瞪着康弘说:“你太过份了。”
康弘嘟囔说:“不让她来,非要上来……”
河马想说“这下连秋老师都连累了。”但是怕康弘反唇相讥,忍了忍,没有再说话。
过了二十分钟,河马觉得有点冷了,捡起雪地上的羽绒服穿上,换了个角度打算再画几幅,突然听到索道口有骚乱声:“坏了,摔下去人了。”
“那么滑,怎么不注意点。”
河马一惊,连画架也顾不得收,急忙向索道口跑去。
离索道口几米的地方,那个男生跑出来带着哭腔费力地大喊:“秋老师摔下去了,快点呀。”
河马脑袋如同遭到了炸雷一般,急忙窜进索道入口。
两名纳西族汉子已经把染衣从坡下抬上来了,很多人围着看。
染衣疼得脸色苍白,但是还没有失去知觉。
显然,她摔下陡坡伤了腰部。
纳西人很有经验,抓祝糊的羽绒服裹祝糊的腰部,轻轻把她放在地上。
有人说:“不要动她,腰部受伤,动就会错位,会疼死的。”
河马分开人群挤过去,抱住染衣痛哭失声。
染衣很清醒,勉强笑道:“河马,不要这样。我没事的。”
但是,疼痛使她在这样高的海拔,这样冷的温度,额头都渗出汗来。
管理处的人赶紧安排把他们送下山,直接进了丽江医院。
会诊后的判断,后脊椎骨折,压迫神经,弄不好会造成高位瘫痪。
几个学生全都傻眼了,在医院的楼道里痛哭失声。
医生出来训斥了他们一顿。
河马难过地以手击墙,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紧急手术后,染衣被推出来,学生们拥在推车旁流着泪水陪她进了住院处病房。
染衣还没有从麻醉中苏醒过来。
康弘把大家叫出来,商量六个人分作三班,每班八个小时,轮流陪床伺候。
没有异议。
只有河马是耍单的,他坚持全天不分昼夜守候在医院。
至于那个黄美娟,早不知道跑到哪里浪去了,根本指望不上她。
康弘说:“河马,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必须向学院汇报。否则,后果很严重。”
河马同意,学院是知道他们这次出外写生的,至于学院肯承担多少责任,那就先不去管他,但是上报是必须的。
相信学院很快就会派人来。
入夜,染衣醒了,正好河马和康弘、于淑丽的第一班轮值,听到病房里有声音,就赶紧进去照料。
染衣微弱的说:“淑丽,帮忙给我拿便盆,我要解小手。”
河马和康弘听说,赶紧退出来。
康弘捣了河马一拳,低声说:“知道解手,说明秋老师下体有知觉,高位瘫痪的可能性很小了。不幸中的万幸啊。”
河马听了,松了口气。
这时候,一直守候在医院没有休息片刻的他才感到疲倦极了。
院长和教务处主任余霆霖乘飞机到昆明转机,赶到丽江。
余霆霖坚持说此次出外写生,染衣事先与他打招呼,备了案,应按工伤处理。除了玉龙雪山管理处及保险公司应负赔偿责任外,其它补贴应由学院支付。
院长并无反对意见,只是安慰染衣安心治病,稍后会联系大医院转院复诊。
女学生们汇报说秋老师能够在她们的帮助下解手,但是,河马悄悄问了染衣,染衣默默摇了摇头,她的双腿却没有知觉。
夜里,河马徘徊在楼道,独自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