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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章 万念俱灰
    吴媛九点多过来的,她的司机、保镖、保姆,大包小包拎了很多东西,有给河马吃的,显然也有用来打点的。
    吴媛由保姆搀着,在温柔坐了一夜的凳子上坐下来,微笑着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河马说:“八点多一点。”
    吴媛点头。
    又说:“那个救你的司机,我跟他通过电话了,等一下让他们把东西送过去,好好表示一下。除了救你之外,他是直接证人,你喝酒的事情很关键,等一下怀柔交通队的警察来了调查,你要否认喝酒的事情,他会给你作证没有闻到酒味的。现在抽血测试,酒精含量已经降低很多了。”
    河马点头,她在打点这些方面,总是比较周到,在社会上混惯了。
    她小声说:“应该去解解手,让我的司机背你过去。”
    河马绝对不习惯躺在床上尿在那个扁壶里,但是也不肯让她的司机背着,河马就扶着他,一只脚着地,轻轻蹦。
    吴媛侧耳听,笑了,打了河马屁股一巴掌,说:“你可真是活宝。”
    河马大吼:“摔着我。”
    吴媛说:“活该,就知道你立场不坚定。瘸子上台——立场不稳。”
    河马回头看着她,骂了一句:“你丫就是欠揍。”
    回来的时候,真是巧了,交通队的警察刚好到了,不过,并没有给河马做酒精测试,只是问了问发生事故时的情况,在小本子上记了记,最后说:“逃逸的司机今天早上由她老婆陪着去自首了,是疲劳驾驶,走入逆行,赔偿责任很清楚,至于是否起诉,看你的情况,你先治病,伤残程度我们会咨询医生。”
    就这样简单先处理了一下,警察就走了。
    事实上,在河马自身的生活一团乱麻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将那个司机放在心上,怎么样处罚他,河马很淡然,由他们去处理吧。
    乱了一通,走的走了,回避的回避了,剩下河马和吴媛在屋里。
    河马不知道怎么启口和她谈那件事情,不知道从何谈起。
    吴媛叹了口气,说:“河马,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又算是逃过一劫。”
    河马说:“或许把我撞死了,一了百了,也是一种解脱。”
    吴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了整整一夜,终于拿定了主意,不但像我跟你说的,退出江湖,也退出你河马的生活,大家彻底解脱。温柔不要做梦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没有能力杀掉我的人,谁也别打孩子的主意。不过,我不为难你,咱们就是这点缘份,缘分尽了,就不要纠缠。想明白了,也就释然。”
    河马沉默了,看着她,心里一种极度地痛,说不出的难受。
    吴媛说:“我还是原来的打算,去威海定居,你呢,能来看看我,就来看我,脱不开身,我也不怪你。不过,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咱们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就算分手,总能做一世的朋友吧?孩子大了,会认你这个父亲,温柔也不要太小气,我们也没有偷偷摸摸的,我做事情,可以担当的。”
    河马说:“我会去看你,打架打到离婚,都会去看你,只是,苦了你了。”
    吴媛说:“这是肯定的,说不苦是假的,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这也不是短痛,是长期的痛苦。我就这个命。”
    豪爽的她,终于暴露了脆弱,虽然扬着头,但是泪水已经流下来了。
    河马用帕子给她擦拭,她抓住河马的手,说:“河马,你抱抱我。”
    河马就用力抱祝糊。
    她嘤嘤地哭了,像小孩子。”
    曾几何时,她受了那么大的磨难,河马没有听到她叫过,没有听到她哭过。
    河马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擦也擦不净。
    半晌,她松开手,习惯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勉强地一笑,说:“哭成泪人,也拆兑不开,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是互不伤害的一了百了。河马,你好好的吧,不用担心我,以后咱们长通电话。”
    河马抓祝糊的脸蛋儿,吻着她说:“你一有不合适,马上就告诉我,我立刻赶过去。”
    她点头,说:“放心吧,我小事不麻烦你,大事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踏实。”
    她终于站起来,叹口气说:“你给温柔带好,那个小醋坛子,我没有办法再见她,算了,也是朋友一场,你就跟她说,对这个姐姐多多包涵了。”
    河马突然想起,说:“你的店是盘出去,还是派人接手?温柔已经决定退出了。”
    吴媛想了一下,说:“你看着处理吧。若是你玩,就接手,想清静,就盘出去。就算你给我把款打到威海来,将来也是你儿子的产业,没有人和他争的。”
    河马下地,扶祝糊,吴媛敲了下门,保姆就赶紧进来搀祝糊,她说:“你们过节就回家吧?我也是节前就走,如果撑得住,还会来医院看你,也许……就不来了……”
    河马扶着门,刹那间感到万念俱灰,泪如雨下。
    温柔和温情来了。
    她们先在外边吃了饭,然后特地到麦当劳给河马买了巨无霸汉堡,六个。
    河马现在的心情,别说六个,一个都吃不下,勉强吃了点,就推到一边。
    温柔一直在床边看着河马,默默不语地看着他吃东西。
    温情呢,没心没肺地敞着河马的房门,和对面病房的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儿聊起天来,问人家的双腿是怎么锯掉的。
    河马叹了口气,说:“老婆,我不喝那可乐,回头净放屁,都快成屁王多尔衮了,我还是喝我那缸子茶水吧。”
    温柔听说,抿嘴笑,赶紧起身给河马往茶缸里兑热水,一边问:“要不要给你重新沏一杯?”
    河马说:“不用,还没喝几口呢。”
    她递给河马茶缸,又重新坐下来,看着他欲言又止。
    河马说:“谈了,吴媛主动提出离开北京。孩子她不刮,说是与孩子相依为命。”
    温柔点头,说:“不出我所料。没有办法,她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我也想开了,既然不能改变,也就撒开手去,随她怎么样。”
    停了一下,温柔又问:“茶室和酒吧,她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手?”
    河马说:“她说由我看着办,想继续办就办,不想继续办就盘出去,把款给她打到她的帐号里。我现在拿不定主意,如果继续办,还是你管理,薪水就是原定的,把利润给人家定期打过去;再就是盘出去,一次性付清,都还给人家算了。”
    温柔说:“我想过了,我不再管理她的产业了,就算少了这两万元的月薪,也要交出去,一次划清落得干净。过了节,姐姐就去读书了,我和你一起打理生意,不管干什么,咱们就开夫妻店,你别给我到处乱跑了,好好经营,咱们好好过日子,收收心吧。”
    河马没有和她抬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总之,大家先安静下来,将来万一吴媛有什么事情,河马是不管那些的,一定会去帮她。
    对吴媛的事情,无论如何河马不能坐视不管。
    现在先缓和一下,避免激化,对三个人都有好处。
    温柔皱着眉头说:“姐,你别敞着个门聊了。”
    温情这才进屋来,另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说:“河马,这回你也躺在病床上了吧,让你也尝尝住院的滋味,好受不好受?”
    河马苦笑:“怎么能好受,这不让抽烟就把我给治了。”
    温情大笑说:“哈哈,要是住一段医院,你能把烟戒了才好呢。我们以后少闻多少烟味。昨天晚上你没回去,我看电视都没有呛到,干脆呀,你就在这里住着吧,过了节再回去也不迟。”
    河马说:“要是我昨天晚上撞死了,恐怕你就更合适了,永远都闻不到烟味了。”
    温柔瞪温情,说:“姐,你会不会说话呀,有这么说话的吗?”
    温情赶紧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说过了节我就住学校去了,无论如何呛不到我了。”
    河马说:“那好,等你去了学校住,我再回家就是了。”
    温柔说:“别瞎说:“我去问问医生,你这种情况需要住多长时间医院,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快给你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住吧,我也不干了,这段时间天天在家里伺候你,不比住在这个小医院强多了。”
    说着,她就起身找大夫去了。”
    河马不太愿意和温情说话,这么长时间一起生活,河马没有单独与她聊过天。
    河马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她的智商受到了疾病的制约,不是很正常。
    但是,今天温情显得异常兴奋,她屁股上长刺似地坐不住,温柔一走,她就跑到窗前,往外张望,说:“河马,这边的房子还是那些老房啊,够破烂的。”
    河马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你当城里都是高楼大厦,这里原来一直是县城,刚改为区,旧房改造早着呢,咱们住的那边是居民楼区,条件好坏也比这个强。”
    温情说:“就是,起码有管道煤气,有暖气呵。”
    她又走到河马的床前,在凳子上坐下来,犹豫了一下,捋起袖子说:“河马你看,好看吗?”
    河马一看是,是精工手表,就问:“温柔给你买的?挺漂亮的。”
    温情有点脸红,说:“不是,是王大江送我的。”
    河马想了一下,哦,老王老王的叫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问他的名字,原来他叫王大江。
    “怎么着,这是一对吧?看着像情侣表呵。”
    温情笑着点头,说:“他那块大一点,男表都大一点。”
    河马说:“这都送情侣表了,接下来就该送订婚戒指了吧?”
    温情说:“他说我们回头一起去选,要买钻戒。”
    河马说:“行,他还真大方。”
    温情说:“就不像你,都和温柔登记了,也没有给她买个订婚戒指。”
    河马笑着说:“我不是穷吗。”
    温情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都知道你手里有钱。不过……我不该这么说你,为了我们治病,你花了不少钱,吃了不少苦。”
    河马觉得真是滑稽,说:“能够受到你的表彰,真是不容易。”
    温情说:“我心里有数。”
    河马不想纠缠这个话题,就说:“好像你们进展很快呀,回我家之前,你好象还挺看不上他。”
    温情说:“没有,只是觉得自己有病,不想考虑这事,后来我问了医生,医生说只要保养得好,是可以结婚的。我在你家就想,万一你们将来回家和你爸爸一起住,没有带着姐姐进门的道理,我不能拖累你们一辈子,所以……也就考虑成家了。”
    河马说:“我们倒不一定回去住,但是,你成家是应该的,按说,你是姐姐,不是这个病,应该你先考虑成家才对。”
    温情说:“我现在身体情况比以前好了很多,所以,觉得不能再拖了。”
    河马很慎重地问:“那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病跟人家说清楚了?”
    温情说:“没有,换肾的事情我没说,我不能告诉他。我只是跟他说我的身体不好,将来不要后悔。”
    河马觉得真是,一个人一个想法,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事先不跟人家说清楚,将来不是找着打架吗?
    河马问她:“那温柔什么意见?”
    温情说:“温柔让我告诉他,我的肾脏不好,不能吃太咸的东西,但是没有必要说换肾的事情,省得被动。”
    河马说:“温柔不对,怎么能这样说,你听我的,跟人家说清楚,行就行,不行拉倒,真的将来让人家知道了,你才被动。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的,也不应该瞒。”
    温情说:“那,你觉得我应该跟大江说清楚了?”
    河马说:“必须说清楚,他在乎,就分手,不在乎,将来不能拿这个说事。搅嘴,我就收拾他。但是你隐瞒真情,将来咱们都不好说话。”
    温情低头想了半天,最后说:“好吧,我跟大江说清楚就是了。”
    温柔到大夫那里询问的结果,骨折打石膏,完全痊愈要至少三个月,但是,如果不愿意住院,可以打完这些开出的点滴制剂,主要是消炎抗菌的药,住一周就可以回家静养,只是定期来检查就是了。
    温柔忧心忡忡地说:“如果这样,节前还回不回家,结婚典礼可以推迟,但是这个年不回家过,有点可惜。”
    河马说:“这有什么,打上石膏,我又不是不能动,大不了弄根拐拄着,那可酷毙了。”
    温柔狠打河马一拳,说:“你就耍贫嘴吧,河马你等着你。”
    温情,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烦躁地说:“都弄成这样了,你们还斗嘴,真服了你们了。”
    河马决定给爸爸打个电话,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本来,如果没有春节回家之约,河马是不会告诉他出了这次事故的,免得他担心。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不说清楚,恐怕会产生误会,再者说:这件事情瞒三个月也是不现实的。至于说了,因为伤到这个程度,合理治疗的话根本不会落什么毛病,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柔同意。
    河马手机没电了,就用她的手机打。
    爸爸正在开会,接听了河马的电话说:“稍等。”
    大概是从会议室出来了,然后问:“最近怎么样?”
    河马就把出事故和住院的事情,尽量往轻里说,讲了个大概,爸爸沉吟道:“那么,你们春节不能回来,婚礼就只能推迟到五一再办,这没有什么不好,总不能打着石膏结婚呀。”
    河马说:“其实一定要办,也没有什么,您和吴姨过北京来,温柔他家没有老人了,咱们请些朋友,摆上两桌,简单办了就行了。”
    温柔就瞪河马。
    爸爸说:“那怎么行,你搞对象我们没有参与意见,我看温柔这孩子挺稳重,就同意了,但是婚礼一定要回来办,这个不是爸爸包办婚姻,是包办婚礼,新房也装修预备了,不回来怎么行。”
    河马离家出走时,不大懂事,但是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他们那里的习俗还是很重的,尤其借着婚丧嫁娶,大肆送礼收礼,那时候爸爸还是财政局长,他们局的一个副局长的儿子结婚,光份子钱就敛了十几万,现在,恐怕份子钱就更高了,尤其爸爸当了副市长,不知道这一把弄多少呢。
    不知道老头过去送礼贴了多少进去,也不知道将来他还要还礼倒出去多少,但是,就在河马结婚这个事情上,爸爸不愿意放弃是很明显的。
    爸爸又说:“这样,原本节前我有个外商投资谈判,另一个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呢,就是以前常来咱们家和我下象棋的那位常伯伯,他要带团去北京参加一个大型博览会,我和他调换一下就是,我带团去北京参展,过节就在北京团聚吧。”
    河马把谈话跟温柔说了,她也知道了大概,说:“他们过来团聚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跟你说,河马,你爸是对的,我绝对不能在北京找几个朋友吃顿饭,把这个婚事简简单单办了,我不知道你打算结几次婚,但是,我这辈子就结这一次,虽然不求多么隆重,但是不能草草了事,你明白吗?”
    河马嘟囔说:“什么话,你结几次,我就结几次。”
    河马想,爸爸要是捡破烂的,温柔她再也没有这么高的奢求。
    这一下午,跟他们姐妹俩谁说话,都疙哩疙瘩的,透着那么别扭。
    这里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温情忍不住跑到走廊里去给她那个王大江打电话,说自己重病换肾的事情,结果,人家就提出分手了。
    温情哭丧着脸进来,跟她妹妹说王大江跟她吹了,手表不要了,但是以后谁也不要找谁了。
    温柔恼怒地问她:“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提这件事情,你干嘛特意去打电话跟他说呢?”
    温情抹着眼泪看河马。
    温柔瞪着河马,深深地叹了口气。
    河马冷冷地说:“不结婚总比离婚好多了。”
    烦,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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