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六五章 痛苦折磨
    河马想,吴媛不会来医院看他了,她有太多的理由。
    但是,河马一定要在她走之前去看她。
    因为,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小事不找他,而一个洗手上岸、退出江湖的人,什么时候才有大事呢?
    出院回家,河马就很难找到机会。
    这天,温柔去了茶室,说是清理一下账目,准备在吴媛派来接手的人一到,她就交出去。她不打算负责将茶室和酒吧盘出的事情,因为价钱高低都不合适,让吴媛派人去自行处理。
    河马就在下午叫雇的义工从住院处租一只拐杖,一辆轮椅车,推他去电梯口下楼,叫了计程车,从轮椅车移到计程车上。
    很艰难,但是河马一定要去。
    计程车走在去往山里的路上,路上人烟稀少,有风,但是河马还是将玻璃摇下来一点,点了支烟抽起来。
    司机本来不肯去这样偏僻的地方,但是看到病人不传染,是个断了腿打上石膏的瘸子,护工是个农村妇女,这才肯去,看到河马抽烟,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唉,抽烟有什么好,在家看温柔的脸子,在摊位看温情的脸子,在医院看护士的脸子,打计程车,还要看司机的脸子,心里有气。
    七拐八拐,到了,车子停在溪边空地,河马下车住着拐杖,义工在另一边扶着,慢慢走上坡,去叫院落的大门。”
    在门前,河马先稍微站了一下,自己猜猜吴媛在干什么。
    河马一向认为自己是很有预感的。
    在廊檐下坐着,还是在屋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河马猜,她是在屋里的沙发上看电视。
    河马没有听到电视的声音,再说,就算听见也不能代表她就一定在屋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因为,她除了夜间睡觉,总是开着电视机听伴音。
    按了门铃,接着保姆就答应着跑出来开门,果然,她没有坐在廊檐下晒太阳,而敞开的屋门里传出电视机的声音。
    也许,河马忘记了,今天有风,有点自作聪明了。
    河马往里走,保姆没有拦他,但是也没有让河马,跟在后边问:“您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河马站住,愣愣地看着她,说:“我没有什么要拿的东西啊。”
    保姆说:“您还不知道吧,吴姐已经走了。”
    河马完全呆住了,走了?
    河马慢慢走到屋子门口,看到摆设依旧,但是沙发上空空如也,只有保姆打了半截的毛衣在上边。
    河马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吴媛可以走得很从容的,但是这样急匆匆地离开,可以想见她从医院回来的情形,是多么的伤心,也许,她只是回来取了必要的东西,就坐着她的奔驰车连夜出京了。
    恨极了。
    怨极了。
    她才会这样离去。
    对一个曾经叱咤一时的毒枭,一个双目失明无力搏斗的人,这是很残忍的一刻。
    好在,河马还知道她的去向,知道她去了威海。
    就像河马当初辞别她的时候,告诉了她到北京,她也告诉了河马去威海。
    河马想,我不会等到她有事情叫我的时候再去,也不会等到她临产的时候再去,等到我的腿稍微利落一点,就会去威海找她。
    河马久久地站在屋子的门口,默默垂泪。
    回到医院,河马没有吃晚饭,一个人在床上发呆。
    这个时候,河马想起了那个司机,恨起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弄断他的腿,真的让河马懊恼极了,烦死了。
    温柔来了,看到河马没有吃晚饭,就打了温水来给他洗手擦脸。
    她问:“河马,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腿疼?”
    河马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吴媛。”
    河马挑战地看着她。
    河马想吵架,否则他快憋死了。
    温柔看河马一眼,垂下眼皮,说:“你去看她了?”
    河马瞪着她。
    温柔说:“她连夜走了。”
    河马皱着眉头,像看魔鬼一样看着她。
    温柔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什么奇怪的,她从医院出去,我与她通过一次电话,商量产业出让的事情,要求她自己处理盘出的问题,以免在价格上有争议,她表示她走了,不能亲自处理,但是会派人来处理的。”
    “派谁来处理?”
    “柳建勋。”
    “哦。”
    原来是南滨时酒楼的副总经理。
    河马默默无语。
    温柔说:“你病好了也不能去看她。”
    河马恼火地说:“为什么?
    温柔看着河马。
    河马说:“你认为你能够拦得住我?”
    温柔说:“我不拦着你。”
    河马说:“那你跟着我。”
    温柔一笑:“我也不会跟着你。”
    “那你什么意思?”
    “怕你受刺激。”
    “我受什么刺激?”
    “因为,柳经理处理完了北京这里的产业,就去威海和她结婚。”
    “你他妈的造谣。”
    “我干吗造谣,你可以给柳建勋打电话问呀。如果你还有勇气,可以给吴媛拨电话啊,她人走了,手机未必换,打个电话不就清楚了吗?”
    河马抓起温柔的手机,又扔在了床上。
    河马跟那个家伙有什么说的,他在酒楼没少划拉吴媛的钱,懒得理他。
    她端着脸盆往外走去倒水,又说了一句:“其实你要是打电话的话,也不用拖着个伤腿白跑山里这一趟。”
    河马忽略了嘱咐那个义工,哪怕给一点点钱就能封祝糊的嘴。
    这都无所谓了。
    河马抱着脑袋,久久地呆坐在床上,一晚上都没有再说话。
    吴媛真的会这样做吗?
    河马仍然失眠,听了一夜的风声。
    黑暗中河马点了支烟,细想这些年的经历,突然发觉一切都很陌生。
    河马是爱温柔的,一路走来,从没怀疑过相依为命的缘份和建立起来的爱情。
    温柔聪明,他们相爱至深,只是因为吴媛的事情或多或少挫减了以往的激情。
    河马想,她尽一切能力保护自己的爱情和家庭,是必然的。
    做错事情的是河马。
    但是,为什么他们现在有点生份了呢?
    河马不信他对吴媛的感情会冲淡他和温柔的感情。
    也许,是温柔因为生气,加上怀孕,一直在性生活上冷落河马,他有点小家子气。
    当然,也不排除她护着姐姐的成份。
    另一方面,在金钱方面,他们也是有分歧的,河马喜欢钱,尤其在她们姐妹需要用钱的时候,河马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搞钱,但是,当他经历了这么多险恶、丑恶的事情之后,河马对冒险弄钱的兴趣大大降低了。
    当他们的生活逐渐稳定了以后,尤其如此。
    但是,温柔不同,她苦惯了,那是毫无边际、前程渺茫的苦难,她有后顾之忧,所以,她对金钱把得很紧,看得很重。
    在对待吴媛的产业问题上,河马一方面是要面子,另一方面是对吴媛有着深厚的感情,竭力主张要把产业全部归还吴媛。
    温柔不要这个面子,也对吴媛没有什么感情,那点早先的感激之情,早就被妒嫉和仇恨冲没影了,没有河马的最后通牒,她是决不会放手这些吴媛拱手送出的大礼的。
    这样一个爱钱的人,这样一个妒恨的人,放过了吴媛,放过了他们那非法的孩子,放过了吴媛的产业,一切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河马。
    爱一个人很难。
    放弃一个人更难。
    当面临关系到自己后半生的物质利益和爱人发生冲突的时候,选择尤其难。
    她,选择了河马。
    而且,很残酷的是,她选择了一个心里还爱着吴媛的河马。
    一个并非原来的打了折的河马。”
    她很明白这一点。
    河马出错很明显,无可争议。
    但是河马抽掉三支烟思考的结果,是温柔爱河马胜过河马爱她。
    无论任何情况,无论多少理由,温柔为救助一个男人而移情别恋,河马都会杀掉她。
    但是,温柔原谅河马做错的一切,希望河马留在她的身边,不要让她的孩子失去父亲。
    河马也是爱吴媛的,她所做的一切,以及无言的离开,深深地刺痛了河马的心。
    或许,里面更包含了对一个可怜女子的怜爱之情。
    但是,河马不认为他们是苟合,也不认为他们是互相利用。
    如果这种不正常的相爱亵渎爱情字眼的话,用情爱来形容也没有什么。
    当你对一个异性的情感和内心痛苦的关切和理解,远远超出对其躯体的欲望时,即便这种爱是畸形的,也不能够归入到下流里边去。
    有很多人为了维护社会的秩序,制定了一夫一妻制的同时,口诛笔伐多角恋爱,但是当你身处此情、此景,很难规范自己的言行。
    是错的。
    错的没道理。
    但是,客观如此,主观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故意呢?
    河马想,受到惩罚,就是这种任性的结果,但是,不能够欺骗自己,他惦记她的安危,他关心她的生活。
    甚至,她的面容,常常在河马面前呈现。
    她,现在在那遥远的海边怎么样了?
    在护士进来查房前,河马捏熄了最后一个烟蒂。
    下午的时候,温柔来了,她轻轻地抚着河马的额头问:“今天好点了吗?”
    河马恍忽间突然觉得又回到了认识温柔的那个下午,纷乱的街头,她在慌忙之间,把一包光盘塞到了他怀里,那时,河马慌乱片刻,抱着光盘跑了。当他第二天抱着光盘来找她时,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明亮。
    温柔拍拍河马的脸说:“你没事吧?在想什么呢?”
    河马一回神,反问:“你说呢?”
    河马猜想她会酸溜溜地甩他:“想那个狐狸精呢呗。”
    但是,她笑了,说:“你想我呢。”
    河马惊讶,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笑,说:“没错的。”
    她在跟前,断定河马在想她,这意味着什么?
    河马懊丧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做这层楼的楼长了?”
    温柔笑道:“谁又没说你神经病,不过走神而已。”
    河马问:“那你怎么没有走过神呢?”
    她叹息一声,说:“谁没走过神呢,你没看到,不,你没有注意而已。”
    河马默默地琢磨她这句话,是啊,太久,他没有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了。
    河马看了一下房门,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她的肚子,问:“小家伙好吧?”
    温柔兴奋得脸有点红,说:“亏你还想得起来。”
    河马说:“怎么,我会忘记吗?”
    温柔又是一声叹息,说:“河马,你想想,你一直忙些什么,有多少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河马低头道:“是啊,我都不知道活着为什么,忙些什么。”
    温柔说:“我昨天说过,该收收心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有些事情,你管不了,也顾不过来。”
    河马突然大胆地说道,你说:“吴媛真的肯嫁给柳建勋吗?”
    温柔收敛了笑容,说:“我想不会。”
    “那你昨天说……”
    “柳建勋说他去威海向吴媛求婚,这个没错,我没有说别的。而且,吴媛不会嫁给他也是真的。但是,吴媛这些年,一拨拨换了多少马仔啊?她什么时候独守空房了?不要自作多情了。”
    河马嘟囔说:“现在不同了。”
    温柔说:“你病着,我不想和你怄气,但是,你真的不要认为她怀着孩子,就会忠于你的。咱们一起混黑道不错,但是,你老婆始终是良家妇女,她一直就是个婊子,这个,你要弄清楚。”
    河马说:“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就算我们发生感情不应该,对不起你,但是在这之前,你也是吴姐吴姐地叫着,并没有因为她风流而远离她。”
    温柔生气了:“河马,你真是太混了。在没有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她是帮过我的恩人,她风流不风流跟我什么相关?现在她是抢我老公的情敌,我是木头啊?”
    河马没话说了。
    她们是情敌,不再是朋友,河马造成的,有调和的余地吗?
    河马从此不提就是。
    但是,温柔说:“我今天和她通电话,告诉她……”
    河马拦住:“什么,你说你还在和她通电话?”
    温柔说:“当然了,茶室和酒吧的交接难道不是由我来善后?不过,我刁难那个姓柳的了,我告诉吴媛,那家伙心怀不良。吴媛气哼哼的叫姓柳的去威海见她了。”
    河马担心地说:“柳建勋有马仔吗?”
    温柔说:“没有见到,他说他接到吴媛的通知,自己从南滨过来接手生意。”
    河马放心了。
    温柔说:“交接完了,我就不再和吴媛打交道,你也死了这份心吧。”
    河马无语。
    河马忽略了吴媛在南滨的仇家。
    忽略了柳建勋这个龟孙子。
    河马的爸爸和吴姨来了。
    他们住在北三环路中日友好医院附近的市长之家,所以建议河马转院到中日友好医院去,那里条件要好得多。
    河马说:“算了,多好的医院住着也不舒服,我已经打完了这些该死的点滴,明天就办理出院手续,回家去住。”
    爸爸抚摸着河马腿上的石膏问:“不会落什么毛病吧?”
    河马说:“问过医生了,接好了,拆掉石膏就没事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爸爸才放心地点点头,说:“多悬,以后开车可得当心。”
    河马说:“没事,老出事还了得。不过,以后我注意点就是了。”
    吴姨和温柔一直坐在一旁,她们聊些什么,河马没有太注意。
    爸爸问:“你们的生意怎么样?”
    河马说:“还可以吧,小本经营,够吃够穿就行了,发财几乎是不可能的。”
    爸爸点头。
    他又问:“我上回说安排你们读书的事情,考虑怎么样?”
    河马说:“过了节,先安排温情上成人教育学院。我和温柔,要等到孩子生了以后再考虑。”
    爸爸问:“你们有没有考虑回家去住,在那边也可以做生意呵。”
    河马开玩笑说:“好像听说政府不鼓励官员的家属经商呵?
    爸爸笑了,说:“主要是防止政府官员子女利用父母的职权以公肥私,你们才多大买卖,够不上线。我想你们一边做生意一边读书是可以的,孩子就让你吴姨帮着带就是。”
    吴姨听见,说:“是呵,我现在身体很好,帮助你们带孩子不成问题。”
    温柔握住吴姨的手说:“那真谢谢了。”
    河马说:“再说吧,过了节,也许三月份,我看能够拆掉石膏,我们就办事,等到生了孩子,再做安排。”
    爸爸知道不能推到五一,因为那样温柔肚子太大,很难看了,就说:“好,就三月份,我派车来接你们。”
    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河马再三催促他们回宾馆休息,他们才走了,约定河马明天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他们就到他那个小家去。
    河马看着爸爸和吴姨离去的背影,坐在床上发愣,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