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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事出惊变
    温柔送爸爸和吴姨下楼,河马这里感到很怅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听从爸爸的建议,离开北京回到家乡去,当然,如果这样,不但百脑汇的摊位要退掉,温情上学的事情最好也在那边解决。
    电话响了,河马拿起来看,是神州行的号码,很陌生,好像是外地的。
    电话里传来吴媛的声音:“河马。”
    河马惊喜地问:“吴媛,你好吗?”
    吴媛说:“不好,我,出事了……”
    她抽泣起来。
    河马焦急地问:“快说,怎么了?”
    她半晌才说:“孩子……掉了……”
    河马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急问:“怎么了,是不是你摔跤了?”
    吴媛说:“不是,柳建勋来了你知道吗?”
    河马说:“我知道你让他接手茶室和酒吧,在和温柔交接啊。”
    吴媛说:“这个混蛋来了威海向我求婚,真是滑稽,我骂了他一顿,他居然借着酒意要非礼我,欺负我眼瞎,挣巴起来动了胎气,孩子……就掉了……”
    河马生气地说:“你的保镖都干什么去了,吃干饭的?”
    吴媛说:“他们听到我的喊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从靠枕后边抽出手枪把这混蛋打死在沙发上了。”
    河马沉默了。
    河马想,这可不是荒山僻野,在威海出了人命案,事情可就闹大了。
    河马问:“那你怎么办?要赶快离开,警方会找上门去的。”
    吴媛说:“我们当时就立刻全部撤离了那套公寓,跑到莱阳找了家医院处理了一下,把车子也出手了,另换了车子。我现在很虚弱……我觉得,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希望再见你一面……”
    河马说:“好的,我马上去。你们现在在莱阳?”
    吴媛说:“没有,我们往青岛去。你来青岛吧。”
    河马说:“好的,我马上去查飞机航班,实在不行,我连夜坐火车过去。”
    吴媛说:“我们昨天晚上出的事情,很可能警方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就会赶到出事现场,一旦有线索,首先就是监听我的手机,所以,我原来的手机号码不能用了。我临时买了个神州行的储值号码,你到了青岛就打这个号码联系我。”
    河马说:“好。”
    吴媛说:“那……我先挂了。吻你。”
    河马愣愣地呆了一会儿。
    河马想,这件事情非但不能瞒住温柔,还一定要得到她的帮助,因为他的腿打着石膏,简直是没有办法。
    河马很沮丧,又无可奈何。
    温柔送走了河马爸和吴姨回来,看到河马脸色不好,就问:“怎么了?”
    河马说:“温柔,你要帮助我,我要去青岛。”
    温柔看着河马,没有说话。
    河马说:“吴媛出事了,柳建勋那个混蛋犯坏,吴媛……跟他翻脸了……孩子流产掉了……她说她活不久了。我,必须去。”
    不知道为什么,出于本能吧,河马把出了人命案的事情压下了。
    温柔抱着胳膊,想了想,问:“你认为是真的吗?”
    河马说:“确定无疑。”
    温柔叹气说:“你们真的是疯了。我可以给你买机票,但是我有条件。”
    河马说:“你说吧。”
    你不能单独见吴媛。
    河马说:“如果你愿意去,我们可以一起去。”
    温柔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么大度量,我是不会去见她的。”
    河马急道:“那你说怎么办?她现在流产了大出血,命在旦夕,我这个样子能干什么呢?我无论如何得过去看看,否则,我简直就不是人,没得混了。”
    温柔说:“好,放你过去,叫姐姐陪你去,你和姐姐一起去医院看她,看了也就死心了,赶快回来。爸爸这边,还得我给你打埋伏。你,可真是要作死了。”
    河马没有别的选择,同意温情一起去。
    温柔就打电话给订票处,出了两张北京到青岛的飞机票。
    河马犯了一个大错,没有把吴媛那边出了人命案的事情告诉温柔,结果害了温柔,几乎把她送上了不归路。
    河马和温情坐飞机到青岛,她因为是平生第一次坐飞机,显得有些兴奋,不但供应的午餐全部吃光,还多要了两次饮料,结果就是跑了好几次厕所。
    河马去泰国和广西的时候坐过飞机,因为前途险恶,根本没有半点兴奋的道理,这次,因为心里挂着吴媛的安危,更是忐忑不安,非但不能兴奋,反而觉得很焦躁。
    依河马看,坐飞机除了快没有其他好处,远远不如坐火车,当然是得在卧铺车厢了,人比较自由,活动空间大。
    特别是抽烟方便,在两节车厢的过道,随便抽,没有人管。
    在飞机起飞前,河马和吴媛通了一次电话,告诉了她他们的航班号和起飞时间,到了青岛,一出机场就有人来迎,河马认得是她的司机,来医院看过河马,就跟他上了一辆八成新的挂着山东牌子的三菱吉普,向崂山方向驶去。
    吴媛永远不变的习惯,就是在海边的渔村租赁单独院落,在广西她一直这样,到了山东她仍然这样做。
    河马不知道所处的具体位置,车子停在外边,河马和温情下了车子,温情就搀扶着河马进了院子。
    院子里站了四个马仔,人人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见到河马进来,就都招呼“马哥”。
    河马朝他们摆摆手,没有说话,进了北房堂屋。
    吴媛住在北房的西间屋,很显然,堂屋的灶台烧着的火,通过烟道温暖了她的炕,河马坐到炕沿上时,感到炕很热。
    吴媛脸色苍白,蓬头乱发,靠在被罗上,静静地听河马进来。
    因为温情在场,河马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勉强笑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吴媛也勉强一笑,说:“不行了,我撑着见你一面,也就放心了。”
    温情吃惊地问:“吴姐,你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好好的北京不待,怎么会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吴媛说:“这个地方可不偏僻,这里离我的家乡不远。”
    温情看了河马一眼,没有再说话。
    河马看着吴媛嘴唇苍白,脸无血色,明显是小产大出血造成的,不由一阵心酸。
    吴媛的司机很知机地说:“一路上赶过来,也累了,东屋里稍微休息一下吧。”
    又低声吩咐一个保姆样子的妇女说:“你帮着吴姐换换衣服。”
    河马就和温情出来,进了东配房,在桌子旁坐下来喝茶。
    温情悄悄问河马:“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情?”
    河马敷衍道:“有一些债务纠纷,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接到吴姐的电话,拖着这条破腿赶过来。”
    温情默默地说:“我一直感觉到你们几个人有事,包括温柔,你们都瞒着我。”
    河马说:“生意场上,风云多变,难免一些纷争的,你身体不好,我们都怕你操心,所以除了咱们的那个小摊位,一般不让你过问这些事情,也是为你好。”
    温情冷冷地说:“河马,我觉得你和吴姐,不是一般朋友关系,我问过温柔,她一提就哭,我觉得你不要太过份。”
    河马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冷着脸子说:“你懂什么,别在这里唠哩唠叨,我可烦着呢。”
    温情哭道:“你跟我发什么火,你当我愿意过来呢?”
    河马说:“温柔要你过来,我又没说带着你,最好,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少说话的好。”
    司机就进来说:“马哥,吴姐换了衣服,她要单独跟你交待一些事情。”
    河马就起身过来了。
    吴媛换了衣服,头发也笼过了,显然,还淡淡地涂了点唇膏,脸上也拍了些粉霜,人显得精神了点。
    吴媛听到河马又进来了,就伸出手来,河马赶紧握住,重新在炕沿坐下。
    吴媛说:“河马,真对不住,咱们的孩子……没有了……”
    她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河马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说:“你不要太难过。”
    吴媛抽泣了一会儿,勉强忍住泪,说:“本来我还有一丝生活的乐趣,现在他走了,我还活个什么意思?”
    河马说:“你不要这样想,你还这么年轻。”
    吴媛摇了摇头,说:“本来,我的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河马,你能够体会一个人长期处于黑暗中的滋味吗?现在,孩子也没有了,警方又追捕得很紧,你说我能够逃到哪里去?”
    河马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原本不是打算出国吗?”
    吴媛凄然一笑,说:“买卖都折了,怎么出国,去要饭吗?”
    河马说:“也不至于吧,虽然没有以前想象中的那样安逸,但是过一般的生活总可以的。”
    吴媛说:“在公寓杀了那个王八蛋,警方现在肯定掌握了我的证据,追查下来,所有的产业都完蛋了,连账号都会统统封掉,我手里这几个钱够干什么的?这帮弟兄怎么办?”
    河马突然想到,吴媛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内,恐怕现在已经是通缉的要犯,那么,北京的那些产业肯定会很快被查封,而温柔还不知道,以为河马这次来仅仅是因为吴媛流产,快要死了。”
    她要是做傻事,趁乱把吴媛的产业过户到河马的名下,甚至是她自己的名下,无异于自投罗网。
    作为吴媛产业的经理人,已经有极大的牵连,要是再这样弄一把,那……他们死定了。
    河马立刻起身,说:“吴媛,你认为警方会马上查到北京吗?”
    吴媛说:“一两天内不至于,但是很快就会查到的。我这次要你来,就是做最后的诀别,另外,你和温柔她们姐妹,也要立刻离开北京。我不知道你们手上有多少钱,我没有能力再帮你了,但是,你们要马上躲出来,一旦陷了,其他事情都抖落出来,就很麻烦了。”
    河马马上就拨通了温柔的手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听,河马觉得有点反常。
    河马问:“温柔,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温柔支支吾吾地说:“没有什么,我去了卫生间,刚刚听到电话响。”
    河马说:“你马上离开北京,随便去什么地方,回头我会联系你。”
    温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在哪里?”
    河马一愣。
    温柔接着问:“你干什么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又跑到那些狐朋狗友那里喝酒,你给我马上回家。”
    河马立刻心里凉了。
    很明显,她已经陷了,被警察在旁边逼住套河马。
    不过,很显然她没有交代河马和温情坐飞机来青岛这件事情。
    河马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吴媛在河马旁边也隐约听到了温柔的问话,叹口气说:“对不起河马,是我连累了你们。”
    河马摇头说:“该是什么命,谁也摆脱不开的。”
    吴媛有点筋疲力尽地说:“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遣散了大部分兄弟,剩下的这几个人,都是在南滨时就跟着我的,现在大家亡命天涯,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河马,不要怪我狠心赶你走,你要和温情马上离开,不要回家找你父亲,那很危险,而且会给老人家带来麻烦。至于以后,就看你的命了,我相信你命大,能够逃过这一劫的。”
    河马说:“温柔已经陷了,我没有任何办法搭救她。至于温情,她从来没有参与过咱们的事情,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放过她的。好在,当初一个玩笑,我们租赁摊位时,为了她高兴就用她的名字办理了一切,这恐怕就是她今后唯一的生存资本了。温情应该回北京去,她流落在外,会死掉的。”
    吴媛说:“嗯,那把她送回北京去吧,我派人办理这件事。”
    河马说:“她明天一到北京就会受到传讯,这里就很不安全了,我们要马上换地方。”
    吴媛想了一下说:“我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动地方了,你带着温情先去青岛,过几天送她回北京,然后你就……”
    河马摇头说:“我不会回去的,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吴媛沉默了。
    河马说:“把你的枪给我。”
    吴媛没有犹豫,从被罗下抽出枪递过来。
    河马接过来揣在口袋里,说:“这里,不用其他什么人了,你有多少钱拿出来打发他们都走,留一个保姆伺候你,我守着。”
    吴媛紧紧抱着河马说:“河马,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死,你守着我,我就知足了。等到我不行了……你就把我抱到这里的海里就行了。”
    河马抚着她的头发说:“你别怕,我和你一起下去。”
    吴媛已经泣不成声。
    良久,河马站起来,说:“我去跟温情谈,你打发你的人吧,就这样。”
    河马到东屋,温情正在紧张不安地等他,她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河马说:“姐,咱们出去到海边走走,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然后,明天就会有人送你回北京。”
    温情惊恐地说:“那你呢,你不回去了?温柔会伤心的。”
    河马说:“走吧,边走边说。”
    他们就从屋里出来,穿过院子,走向不远的海滩。
    路很近,但是河马拄拐拖着一条伤腿,还是有点累。
    好在,海边的风不大,也不算太冷,他们就在礁石上坐下来。
    温情很可怜地看着河马,不知道河马会说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河马点颗烟抽着,真的不忍心把他们过去所做的一切告诉她,他想,她做梦也想不到河马和温柔干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她会吓晕过去的。
    河马心情很复杂,但是,面对残酷的现实,他没有办法跟她交代温柔为什么会身陷囹圄,这是无法回避的。
    她也要面对警方的无数次传询。
    怎么办呢?
    河马思考了半天,最后决定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河马无所谓了,因为温柔落到了警方手里,没有生还的希望,吴媛已经是奄奄一息,看来挺不过这两天了,他还活个什么意思呢?
    河马可以亡命天涯,但是这和当初的流浪生活已经截然不同,这是永无出头之日的逃亡生活。
    河马决定和吴媛一起死,一起葬身大海。
    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小报报导,广西毒枭,一落网,两个自杀的花边新闻,然后一切归于沉静,没有人再记得世界上曾经有过这样三个小人物挣扎过,值得记载的人和事被称之为历史,不值一提的就只能是过去。古往今来,过去的人也好几十亿了。
    他们,就像蚂蚁一样,不值一提地匆匆走过了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短暂生涯而已。
    河马抽完了一支烟,又点上一颗,心情很矛盾,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温情带着哭腔问:“河马,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和吴姐一起贩毒东窗事发了吧?”
    河马无奈地点了点头,说:“我们都活不过这两天了。”
    温情哇哇大哭起来,说:“那温柔怎么办?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样让她做寡妇啊?”
    河马说:“温柔已经被警方逮捕了,她恐怕……”
    温情惊呆了,扑上来厮打河马,揪河马的头发,骂道:“你胡说,温柔不会干这种事情的,都是你们连累的她。”
    河马说:“是我错了,温柔没有干什么事情,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她出来的。今天,没有航班了,明天会有人送你回北京,警方传讯你,你没有任何违法行为的,不会和你过不去,以后,你就经营那个摊位,好好过日子吧。”
    温情眼神发呆,扑倒在礁石上,昏了过去。
    河马赶紧抱起她,把她在沙滩上放平,急忙用手去蘸了海水来,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温情慢慢醒过来,抽泣道:“河马,当初温柔跟你好,我就不同意的,你……”
    河马说:“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再说也没有用了。我……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温柔,你恨我也罢,也不能解决问题,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温情眼里闪着仇恨的光,喘着粗气说:“我不会忘记你的,你这个混蛋,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你儿子。”
    河马低下头说:“你,最好不要这样做,这对孩子没有好处。”
    温情用袖子捂住眼睛,呜呜地痛哭起来。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们的……命,可……真苦啊……”
    河马除了叹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吴媛把剩下的钱全分给了几个弟兄,打发他们走了,只留下照顾她的保姆。
    唯独她的司机,除了得到一笔不小数目的钱,还得到了那辆在莱阳买的二手三菱吉普,他最后的任务是送温情回北京。
    温情神情恍惚,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上了汽车,连看河马一眼都没看,把头枕在靠背上,紧闭双眼。
    河马默默地看着她,感到很愧疚。
    老实说,当初放弃唱歌,去卖丸子,是为了给她治病。
    但是,河马不认识她是谁,完全是因为对温柔的感情,才走上了这条路。
    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温情吗?
    这不公平。
    温情说过,宁愿自己玻豪,也不愿意看到温柔和河马学坏,犯罪坐牢。
    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情,不再与温情有关,贪婪、纵欲,使河马和温柔在这个泥潭越陷越深。
    现在,一切都晚了。
    河马看着徐徐开动的车子,默默祝福温情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够坚强地独立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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