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河马尴尬的,是去年一次合作。
此前,河马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人体模特,最初的那种羞涩和不安,种种心理障碍已经渐渐消失,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洋相,所以,当他接到通知为秋老师做一次雕塑模特时,毫无顾虑地答应了。当工作刚刚开始的时候,很丢人,他的弟弟开始快速充血,渐渐勃起。他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妈的,事与愿违,紧张带来的是把这种令人难堪的局面加速了。时针,迅速从六点半跑到了十二点整。当时,河马只是觉得自己的脸如同火烧般地热辣辣的,也许,颜色已经如同猪肝。
染衣只是略显惊讶,就主动走过来把灯关闭了,取了一件睡衣给河马披上,关切地说:“下次记住,工作前要先解手。去吧。”
河马感恩戴德地连连点头,赶紧进了卫生间,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这桀骜不驯的家伙用凉水浇蔫了头,并且生疼地挤出了几滴尿在抽水马桶里。他懊恼地狠捶自己的脑袋,他不知道秋老师会怎样看他,但是,他自己感到羞愧无比,觉得在秋老师面前颜面丢尽。在一个自己暗恋的女人面前出尽洋相,从心情上来说,真比死的滋味还要难受一些。挺大个子一个小伙子,羞得哭泣起来。
最后,还是染衣来敲卫生间的门,轻声安慰他:“河马,别难为情了,我们继续工作吧。”
河马擦干了眼泪,红着脸出来时,染衣笑道:“做模特需要定力,这和拍电影需要消除镜头感是一样的,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你要多锻炼,往后你的心理素质提高了,就算一屋子的学生做素描,你也会排除杂念,很快投入到工作中,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河马低着头,半天才唯唯诺诺地说:“有一个……问题。”
染衣含笑看着他。
河马问:“很多人作画都没问题的,但是要有一个漂亮妞盯着你……就麻烦了。”
染衣笑道:“做到熟视无睹确实很难,但是修炼到心如止水,就没有什么漂亮妞了。”
河马清了一下嗓子,说道:“有成心犯坏的……”
染衣知道他指的是庄彦。庄彦是个极为高傲的大美女,是河马所在绘画班的班长,但是她同时也报了雕塑班,在雕塑班也当选为班长。因为长得漂亮,得到很多男生的追捧和暗恋,当然也得到了同样多的女生的妒嫉和愤恨。她家庭状况十分优越,人也长得靓丽,所以很高傲,盛气凌人。不过,她一向十分尊重染衣,除了在艺术创作上佩服染衣的作品,也很信服染衣的威望。染衣本来很喜欢她的,但是因为她有一次发表高论,无情地嘲讽河马这个祝寒泥管道的流浪儿,被染衣私下严厉地批评过一次。染衣警告她,任何事情都好商量,在这世界上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肤浅。从那以后,庄彦收敛多了,跟河马说话也不再阴阳怪气。
染衣这时看着羞涩的河马,笑着说:“那你就盯着她,一直到她把脑袋藏到画板后边不敢看你为止。让她这一堂课浪费掉。”
河马笑了:“那……很厉害。”
染衣说:“你就这么厉害。”
河马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嘴唇。
染衣笑着逗他:“现在,你出个怪样儿给我看看。”
河马吐舌头,又赶紧缩了回去,然后紧咬嘴唇。
染衣说:“不到位。缺乏自信的人才会舔嘴唇装饰自己。”喝道:“抬头,看我。”
河马抬头一看,染衣已经成了豆眼。
河马忍不住大笑。
染衣也笑了,说:“人的魅力不仅仅在于长相,那是天生的,有限的。重要的是自信和亲和力,这是最美的。自信给人的好感,极具张力。”
河马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种低级错误,河马再也没有犯过,无论是学生的大课,还是某位老师的单独合作,他都很坦然很尽职地做了配合。比较有面子的是,他以后又与秋老师有过两次合作,都能够至少是表面上很平静很体面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但是,只有河马自己知道,一年以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秋染衣。
很多夜晚,他都在梦中构想自己与染衣的浪漫情事,多次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