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张声势直到最后看到笑面
选择了不同的路仍然留着温暖
二人一起渡过了每天
现在和过去的时间
都变成迷惑的无眠
无论如何,河马开始练枪。
在南滨,一把五四枪不过才三百元,出奇的便宜,但是子弹很贵,每发二十元,要练枪的话,这是很大一笔开销,吴媛让满国刚给河马拿钱买枪买子弹,开着车到很远的巫女山深处去练。
说是五四枪,不可能是国产的,要真是从兵工厂出来的,这枪的来历本身就带着案子,除了抢警察、武警,你从哪里弄?所以都是仿制五四式枪。据说,有青海制的海巴掌,河北制的土巴掌,更有香港、台湾走私来的仿制品,种类繁多,都有名堂,搞不懂。
吴媛打发去给河马弄枪弄子弹的马仔,就是她的司,姓满,叫满国刚,很可能是假名,不管,河马按习惯叫他满国刚。
满国刚当过几年兵,开车很多年了,车技一流,而且,枪法也很准。不过,他平时不大爱说话。
也许是吴媛交待了,也许是他跟了吴媛以后观察到的,他对河马很尊重。
他们练枪,总是把车子开到深山里,荒无人烟的地方,先是练打可乐桶,放在地上或者树杈上,打静物。
打累了,就摊开从酒楼拿的饮料食品,吃喝一通,有的时候也喝酒,很滋润。
以后,有准头了,就开始到溪边打小鱼,慢悠悠游来游去的小鱼很好打,但是,到打飞鸟时,那就难了。别看警匪片里那些警察或黑道老大弹无虚发,一枪一个,其实真正打枪,尤其是打动物,很难的,真的很难打。
这样练了十几天,有一次,满国刚开车往山里去,路过一个农庄,下车买了两只羊,河马纳闷儿,弄这东西干什么,挺贵的,难道就他们两个人还烧烤不成?那也不必费这个事啊,在城里买好了羊肉多省事,用签子一串就烤呗,山里有的是树杈子当柴禾。
到了山里,不是这么回事,他把一串鞭炮拴在羊尾巴上,点着了,挺温顺的绵羊受了惊吓,在树林里蹿起来。
满国刚催促:“追着打呀。”
我靠,这算什么,比打鸟容易多了啊,但是河马追上去,看到绵羊那个惨样儿,他真不忍下,挺大一只羊硬是跑没影了。
满国刚说:“看电影里容易吧,到你自己下时,就难了,别说人,就是一只羊,你也下不了。听吴姐说,你为温柔用板砖拍晕过蚌壳?那也算见血,但是没什么,你用枪试试,就算你练得枪法再准,到时候不但哆嗦,连腿肚子都哆嗦,你控制不住。你信不信?”
河马无言。
满国刚把剩下的一只羊拴在树上,说:“打吧,别打脑袋。”
河马顶上子弹,把枪对准了绵羊的后背。
都说牛被屠宰的时候,看到主人拿刀会流泪,它通人性,羊也一样,你用枪指着它,它看着你叫唤,那声音可怜极了。
河马心慌。
挺大的男子汉,真的心慌,下不了。
满国刚看河马不行,说:“第一次,你能站在那里看着就算不错。”
他拔出枪,照着绵羊肚子就是两枪,绵羊立刻瘫倒了,血流如注,肠子流了出来,更加可怜地叫唤。
真他妈残忍啊。
河马靠在一棵校荷树上。
满国刚笑笑,没有说话,提枪又开了一枪,打在绵羊脑袋上,绵羊猛地扎到石头上。
它睁着眼睛,看着河马。
河马小的时候,看到爸爸杀鸡,拔了脖子上的毛,拿那雪亮的刀刃在鸡脖子上蹭,就吓得不行,他真的很忪。不过,鸡翻白眼不可怕,但是这头羊,它看着河马。
河马永远忘不了它那惊恐又哀怜的目光。
一个人一辈子吃多少斤羊肉,合着吃掉多少只羊?
没关系,你不看到屠宰就行。
但是,每一只羊,每一口猪,每一头牛,甚至一只鸡,它的肉到了你的桌上之前,都是要被杀掉的。
人!
河马感到恶心,几乎呕吐。
回来的路上,满国刚开车,说:“吴姐很器重你,但是关键时刻,你不一定能够帮得上我们的忙。也许,你急了,也能出,但是也就是蛮干一通而已。慢慢来吧,有的学呢。”
河马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一句话说不出来。
玩儿命,就是拿命玩儿。
冷静地,有条理地,玩儿。
满国刚是老江湖了,什么都见过,但是他不知道,他们是吴媛的保镖,用来防外人的。
河马也是吴媛的保镖,用来防他们的。
满国刚万万不会想到,河马这个见到枪杀绵羊都吓到一塌糊涂的人,以后,他就倒在河马的枪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