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铭达一直担心林泉会以为急功近利的性格会走上歧途,甚至明确的反对林泉走入仕途,倒没想到林泉完全走上一条攫取财富的官商道路。林铭达有直接参与过公司的具体事务,但对其运作过程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林泉选择的路子毕竟有些偏,但是林铭达晓得那时自己已经无法阻止林泉了。
小初去英国留学,后来逐渐接触欧洲分部在英国的事务,林铭达本来是持反对意见的,林泉那时曾跟林铭达做过保证:小初接触的世界都是干净的,若真有什么罪恶的话,都只会由我一个人来背。这才打消林铭达的顾虑,同意让小初在欧洲分部里锻炼。
听林泉这样表明心迹,林铭达心里倒有些痛了。
林泉无疑是一个极具天赋的人,但是曲折的人生给他的性格带入太多矛盾的东西。
林泉这么说,气氛有些凝重了,林铭达心里却多了一些宽慰。
耿一民哈哈一笑,插了一句话:“小仨身上的铜臭味,洗下来也是钱啊!西宅教育集团当初收购星湖中学时,可是压了价的,我作为静海市民的公仆,可不可以要求从里面分一口?贫困学生的助学贷款一直无法彻底的落实,西宅基金能不能在静海大学成立一个贫困奖学金,覆盖面要广一些?”
林泉摊摊手,说道:“我都决定辞掉基金理事会的职务,耿叔叔可以跟孔先生讨这笔钱。”
“呵呵,要讨钱,合该陈育去讨,”耿一民笑着回应,“唉,陈育下午就会到市委来哭穷,明明有一个财神在他眼前晃荡,到我面前来哭穷,抵什么用?”
林铭达在旁边说:“大学每年的学费、生活费,每年大约要一万左右,中西部相当一部分的家庭都无法承担,虽说有助学贷款,但是目前的就业形势很严峻,我接触到一名今年回罗然县工作的毕业生。工资才六百,听他说,很多毕业后回西部的同学,工资甚至有比他更低的,试问一下,四年大学地助学贷款,他需要多少年才能还清?”林铭达看向杨明,“你们电视台最近不是做了一个西部毕业生就业的调查节目?你应该对这些情况很了解。”
杨明作为入赘林家的女婿,对联投公司运作的情况了解更少,特别是刚到静海来的那段时间里,有一种被隔阂在外面的感觉,经过相当长的时间,才慢慢融进静海地生活。
杨明知道耿一民、林泉没时间听他长篇大论,简略的说道:“这些年来高校大规模扩招,西部高校也赶上这躺班车,大规模的扩招,飞库^^^%整理但是办学质量却逐年下滑,师资力量也严重不足,从这些学校出来地毕业生,到东部就业没有优势。西部的工商业规模又无法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许多毕业生进入社会只能做劳务工、服务员之类的工作,说状况不堪理想。”
“这是国家宏观经济方面的积弊,”林泉伸脚塌肩,显然不想就这些问题继续探讨下去。“我只能加强一下教育社方面的福利,教育社所能覆盖的范围要逐步扩大,也不能一蹴而就,你们讨论方案。只能可以执行,我哪有胆子拒绝。”
听林泉说话时处处给自己落着余地,耿一民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我中午休息地时间不多,这就要走了。”
“我送耿叔叔你。”林泉站起来,单独与父亲相处,谈论这种事,林泉在气势总是占于劣势。
林泉跟着耿一民出了庭院,与樊春兵一起吃过中饭的杨昆将一号车开过来,林泉给耿一民拉开车门,随耿一民钻进尼桑公务车。耿一民笑着问:“你钻进来做什么?”
“不是要向你汇报德国的进展吗?”
“你舍得将西宅教育集团的股份移交给西宅基金会,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耿一民戏谑的看着林泉。
“我算是给你看透了,”林泉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杨昆的肩膀,“那送我到南港大厦下来。”
“你来解释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见耿一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细节,林泉解释道:“我一直都比别人乐观,德国两派势力似乎正陷入新能源产业政策的纠缠中出不来,10月15日的参议院原价,或许只代表一个转变地契机,但对德国目前的微妙平衡,这个契机足以扭转所有的局势,保守派很快就会分崩离析,我已经让证券部吸纳国内新能源板块的股票。”
“你这么有信心啊!”耿一民感慨的说。
“听你这么说,现在买新能源股最有赚头?”杨昆透过后视镜插了一句话。
“呵呵,我看你安心给耿叔开车最有赚头,顾队长调公路管理处了,杨队长是不是很滋润?”林泉笑着回杨昆,“你要听我地话,从现在进入新能源板块,耐心等上三年,不要学别人做契机,也不要想从单原那里套什么内幕消息,我知道的话,会严肃处理的。”
“得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哪有这个空闲工夫去炒股票?是你嫂子问你的。”杨昆稳稳当当地把着方向盘,只通过后视镜与后面的林泉、耿一民做目光交流,“你嫂子本来想将手里地静海电气最近卖掉,看来还要在手里安心的捂上三年,你嫂子这人没有大聪明,就耐心好点,投我的脾气,你问耿书记,是不是?”
耿一民笑了笑,没有接杨昆的话,杨昆倒也知情识趣,没有再插话。
“静海建总的股价最近滑落得很厉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耿一民自然不是关心股市,林泉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联投在这两个月,将手里的流通陆续出尽了,时间短,出的量又多,对股价会有一些打压,据证券部的观察,丽景那边也有出售流通股的迹象。”
“联投全部撤出了?”耿一民转过头看着林泉。
“曾经是丽景提款机的城商行现在怎么样了,是重组,还是给其他银行并购?静海建总在东南片的盘子太大,从城商行贷不出钱,他们在这个极不利的时机抛售流通股,可见那边的资金压力真的很大。静海建总注定要再一次滑入深渊,联投不得不暂时脱身,”林泉想起陈雨,心情已经能够平静了,“张楷明没有务实经营的能力,陈明行似乎也失去应有的冷静,明年要换届了,联投或许会再找机会进去。”
“哦,这样啊!”耿一民眉头挤了挤,“关于城商行的问题,银监会发了几份公函,都倾向于重组,银行业的大限快到了,但是张权将这一块死死的抓在他手里,我也无可奈何啊。”
耿一民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看林泉,问他:“你有什么梦想?”
“梦想?”林泉有些疑惑,不晓得耿一民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座城市就是我的梦想,”耿一民自问自答的说,“我跟你父亲,从青年时代,就算不上脾气相投,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我却自以为是务实主义者,不过你父亲说我是实用主义者。实用主义?也对,说实用主义更准确些,我在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随波逐流的时候多,坚持己见的时候少,心里又抛不开名利之念,反而活得没有你父亲洒脱。就算如此,我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梦想,就是为官一地,就要在一地留下足印。当然,这个梦想,不同的时期,理解与体会的程度也是不一样的,现在,眼前的这座城市就是我所有的梦想。”
“我的梦想啊?如果说数钱也是一种幸福的话,我的梦想就是这么简单。”林泉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话,“你再早几个月问我这个问题,我或许不晓得怎么回答,现在也没思考好,有些矛盾的地方,对成功太渴望的缘故,以致真正的目标都变得模糊不清,不晓得耿叔叔年轻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困惑?”
“呵呵,”耿一民轻笑起来,“我年轻时哪有你现在的成就?挣扎的人生而已,目标很单纯,科级时盼处级,到了处级盼市厅,真正的想法都压抑着不敢袒露出来,连自己那时也无法确认自己还有没有梦想。”
“原来都是这样啊,我大概也正处于这个阶段,对人生的真正目标都无暇考虑呢,”林泉狡猾的笑了一下,“但是,感觉对这座城市也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或许有梦想在里面也说不定。”
林泉让杨昆送到南港大厦的楼下,赶上孔立民、骆益同、徐建、顾晓玲、秦明等人的车陆续驶过来,林泉抬头看了看还算蔚蓝色的天空,拍拍额头,又不得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