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易城白天上学,晚上打拳的生活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又一个月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初,距离易城升中学考试还有两周。
之前,易城父母去茶楼观察一番后大为意动,易城把自己想让父母买下茶楼的意愿和唐虎说了,唐虎摇摇头不同意易城的想法,大手一挥,决定分文不取地将茶楼送给易城父母,他的说法是,茶楼能够成功落成有很大一部分是易城的功劳,何况现在地下赌场的生意极为赚钱,他没有必要再去在意茶楼的得失,生性豁达的他没有想到送给易城什么人情,只是想着这样才能对得起易城对他的帮助,易城心里感激,男人间没有那么多虚话,和父母一起下馆子摆了一桌招待唐虎,茶楼就算正式易主。
期中考试后的第三天,试卷已经发下,易城如他所料地,两门都获得了及格的分数,虽然不多,但足以在班级差生堆里显露头角,引起一片赞叹和羡慕,庞宽大呼“既生易,何生庞”,掐着易城的脖子,眼神凶恶,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及至老师进来,才忿忿不平地回到位置上坐好,抓起书猛看,仿佛是要把书本望穿。
回家后,饭桌上,易城把卷子轻轻地放在父母面前,顿时迎来母亲在脸颊上一个赞赏的吻,易通少有的在易城面前高兴大笑,这时他们已经把茶楼拿到手里,双喜临门,杨珍心里舒爽,多做了几道菜,还买了酒,易城重生以来,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一时没有注意,竟然有些晕乎,被易通关于唐虎新生意随便一问,易城差点说漏嘴,清醒过来后暗道好险。
拳市里,易城有凌驾于常人的实力,单挑自然无所畏惧,所以形势算得上一帆风顺;而拳市外,却并非如此风平浪静。
从易城以“影狼”的名号打败金刚闯出名头后,麻烦接踵而至,易城出手教训了第一波找事的混混,但后面的麻烦却远没有因此而结束,而是一浪接一浪地袭来,最多的时候,共有三拨人共同围堵易城,黑手本准备插手,却被易城摇头否决了,说他自有办法,下一次那群输了钱的混混们悲哀地发现,他们的目标在几个呼吸间就甩开他们,跑得无影无踪,连续几次,这群人终于放弃了徒劳的堵截,只能认命。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易城跟唐虎提前已经说好,赌场第一个月的收入归他支配,唐虎当时同意了,易城并未担心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他深知以唐虎的人品,或许唐虎不明白他拿钱要干什么,但唐虎不会因此去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另一方面,唐虎如果想要放弃承诺,他必须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够承受易城作为合伙人把地下赌场透露给警方的风险。
一个月后,易城通过拳市和赌场两方面的努力,顺利到手百万之巨的款项,做生意起家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就是在六月下旬跟随金融大鳄的脚步,在东南亚经济风云变幻的时候,为今后事业发展捞取一笔巨额财富,然而,当一叠叠钞票现金堆在眼前的时候,易城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一九九七年,十二岁的孩子并没有身份证,也就是说,去银行开个账户,对于成年人而言,如此简单的事情,但对于不满十八岁的他而言,却是难如登天的障碍,没有账户,炒外汇简直就是从天上摘星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来,必须要找个代理人了。”家里,易城在饭桌上还在苦思冥想,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时,他终于无奈地做出了决定。
易通和杨珍将茶楼轻而易举地从唐虎手中盘了下来,易城想得比较周全,用手里的资金私下把茶楼从房东手里买了过来,从此,茶楼正式作为易家财产而存在。
吃完饭,院中,一家人说着话。
“珍,今天我去厂里……”
易通话没说完,就被杨珍气愤地打断道:“厂子没有理由地就把我们踢出来了,你怎么还去那?”
“哎,毕竟在那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有些感情了嘛。”易通叹了口气。
易城知道父亲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也使得茶楼现在比之前更为红火,来此喝茶的人很多都是冲着易通的仁义成了回头客。
“爸,今天你去厂里,然后呢?”易城问道。
“厂子已经大变样了,出现了一些新人,老人儿许多都走了,一问,才知道现在国营企业工人都在大规模下岗,没有关系的都被裁减掉了,学历高也没什么用啊,我们幸亏提前出来了,不然也是一样要下岗。”易通感叹道。
易城可不这么想,前世父母本来也是赶上这波下岗潮,但恰值水泥厂老厂长退休后串门,易通把事情给他一说,老厂长威信很高,他亲自去找新厂长谈话,做他的工作,新厂长于是同意易城父母留下,父母安全度过下岗的危机,然而却没有度过以后的劫难,对于那个老厂长,易城真不知道是该谢还是该恨?
“那,老工人们下岗了都怎么办,政府没有什么措施吗?”杨珍关心地问道。
易通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说。
易城心里清楚,在1998年中央才决定,在全国普遍建立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基本生活保障制度,保障下岗职工基本生活,帮助其再就业,这项制度,在如今还没有出炉,这些下岗职工只能再次走进风雨,等待着阴沉的天空在一年后变得晴朗。
“你有没有问,杨波他也下岗了吗?”杨珍突然变得很关注。
易城一听杨波,忽然心里冒出了个念头,这位是母亲一方同祖亲戚的儿子,他的表哥,今天二十二三岁,上过高中,在这时候的新岩市已经算得上不错的了。
“是啊,那孩子也下岗了,没有过硬的关系,有学历也不行。”易通叹道,接着,他又说道:“不用担心,那孩子还年轻,想学什么也快,找工作倒不用愁。”
“大姑,姑夫!”一家人正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易城转头,只见他的表哥杨波掂着点礼品走了进来,一身干净的衣裤,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
“小波,正说你呢,你就来了。”易通笑呵呵地站起来。
杨波把礼品放在一旁,笑道:“姑夫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呢?”他和易城一家年纪差别都不算太大,所以和一家人都很熟稔,说话也不是那么拘谨。
坐下后,杨珍关心地问杨波道:“小波,听你姑夫说,你也下岗了?”
杨波黯然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走后没多久,厂里就开始裁员,我没路子也就被踢出来了。”
“那有没有找到新工作?”杨珍急忙询问。
“还没有,不好找啊。”杨波摇头。
“那你总闲着也不是办法啊。”杨珍说道。
杨波挠挠脑袋,说道:“我现在在家帮我爸干活,工作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外面都在裁人,去找都没人要。”
易城父母默然点头,几人对当下形式一阵唏嘘,听得易城大困,噔噔跑回小房间睡觉去了。
“爸,妈,我去杨波表哥家去了。”
周末来到,易城站到父母面前打起报告,现在的他还是恪守作为孩子的身份,去哪里都先要向父母大人通禀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好,你去吧,记得带上书包,有什么不会的就问问他。”杨珍提醒道。
“知道了。”易城背起书包,不回头地喊道。
“这孩子,哎!”易通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杨珍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小城以后应该怎么办啊?考上三中不是问题,可是再以后呢,三中是个什么地方,你我都知道,那里一般学生都不能上重点高中,也就是说不能考上好大学,但以后不考上好大学就不会有好生活。”易通担忧地说道。
“那不还远着吗?看不出来,你倒挺关心儿子的。”杨珍笑道。
“自己的孩子,哪个父母不关心?”
“小城头脑聪明,就是有些贪玩,心思不在学习上,现在成绩不好很正常,等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能改过来,三中有重点班,虽然名额少,但也不是没有考上几个重点高中的,一中虽然好,但普通班人数太多,有钱有势的也多,小城进去没有什么好处,再说,只要他努力上进,以后上什么大学还不一定呢。”
杨珍比易通要乐观许多,恰恰是因为他对易城一直保持着信心,易城也慢慢因为母亲的疼爱和信任做出了转变。
易城表哥杨波家。
“表哥,你以前高中时候的成绩是不是不好啊?”易城看着旁边表哥杨波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在看,不禁问道。
“谁说的?我那时候可是学校前几名,要不是家里没钱,我早就上大学去了!”杨波一仰头,骄傲地说道,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受不得别人的蔑视,更让他不爽的是,蔑视他的人还是他才十二岁的小表弟。
易城不相信地摇头,手指着杨波手里书上被划线的部分,笑着说道:“你那么牛,怎么连这些简单的词都不懂啊?”
杨波恼怒地瞪着他表弟易城,辩驳地说道:“这书可是商业书籍,上面都是经济专用名词,哪是那么容易懂的?我暂时看不懂很正常!你说简单,难道你能看得懂?”
杨波原本以为易城被自己又是商业,又是经济的一说,肯定好好写作业去了,他万没想到十二岁的小表弟居然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虽然不能确切知道这些词的含义,但大概意思我是知道的。”
“那你说说看。”杨波只道表弟是不懂装懂,想听听他会怎样胡乱解释,只当是放松了,于是把书递到易城眼前。
易城轻笑接过,经济学他研究得很透,一些简单的名词岂能答不上来?书上被杨波划线的,尽是一些什么供给需求、边际成本之类西方舶来jing济学名词,其中还有很多英文缩写,后面根本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是对案例的分析,此书适合那些对经济学有所了解的人来读,但并不适合入门初学者,比如易城表哥杨波,他读此书完全就摸不着头脑。
易城把自己关于书上词语的知识转化为生活语言来说给杨波听,即使失去了一层专业的外衣,但就是这样也使杨波对易城的聪明吃惊不已,大呼天才,很多名词经易城一解释,杨波再看上下文,立刻融会贯通起来,这不由地让他对易城解释的真实性打消了怀疑。
“表弟,你怎么想出来的?”杨波惊讶地问道。
“其实也不用想,我刚才在你旁边看了一遍,再联系一下上下文,大概意思就明白了。”易城耸耸肩。
“为什么我看了就明白不了呢?”杨波抓了抓脑袋。
易城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我想这就是天才与庸才的区别吧。”看到杨波不善的眼神,阴险的笑容,易城连忙跑到从门口进来的舅母身边,大叫: “表哥欺负我!”
在老妈责怪的眼神下,杨波无奈放弃了对易城的追打,眼睛不断转动,在想着什么。
“表弟,我这书不怎么看得懂,你以后放假了能帮我解释一下吗,我给你糖吃?”杨波换了一副笑脸,凑到易城跟前。
“你当我是小孩儿啊?”易城白了想拉自己做苦力的表哥一眼,“你再去买本有解释的回来不就行了?”易城说道。
“我不是不太懂嘛,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书好。”
“表哥,你没有一点基础,要学这些干什么?”易城不由有些疑惑。
杨波嘿嘿笑道:“我以前有同学给我来信,说炒股很赚钱什么什么的,我也没什么事,就想着也做做看,去书店看看,就随便抓了一本书回来研究研究。”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易城脱口而出。
“呃……”
“表哥,你真要炒的话,我想让你帮个忙,事成之后,你肯定就有更多的本钱炒股了,怎么样?”易城开始准备拉杨波入水。
“好啊,你说说看。”杨波书本“啪”地一合,半信半疑地看向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