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办公室，两人相临坐着，彼此都不敢直视对方那深炯的目光，惟恐一不小心就让对方窥探去了自己内心里的秘密。空气在两人的沉默中悄然凝固，静得能聆听到两人浊乱的心跳声。张小川很不自在地把双手放在大腿上搓来搓去，不时悄悄地瞟一眼身旁李兰那严肃的表情，想从她那有几道皱纹的脸上读出一点什么。
李兰急促不安地把眼光抛向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市委书记黄光源。
“李局长，看样子你好象还有什么急事吧？”张小川见她心不在焉，内心急噪的样子，有意戏耍道。
这句带着讽刺口味的话并没有遭引李兰的不满意，脸上始终挂着友善的微笑，她知道张小川对自己存在很大的偏见，所以每次两人在一些场合里碰了面，张小川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雷超正开着车赶往公司，王建明给他打来了电话。
“建哥，有什么事吗？我正往公司赶呢。”雷超感觉到腰间的手机在振动，把耳塞线从怀里取出来戴上。
“晚上有空吗？到东方大酒店聚聚。这次我们利用飞龙集团的名义去申请基金款，听张秘书的口气好象李兰已经产生了怀疑，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市委一定会派人调查飞龙集团公司内幕。”
雷超仔细地听着，其实他也有了同样的预感，毕竟事情进行得太突然了，“晚上八点钟我赶过来吧。”
“好，晚上见。”两人在经过几次满意的合作后，关系变得十分融洽起来，雷超也开始欣赏起王建明的聪明智慧，在他的心目中，王建明就是商业界里的神，无所不能。
张小川不想再呆在这里继续尴尬下去，他站起身来打算离开，“李局长，我还得赶到财政局里去，黄书记可能马上就要到了，我看你只有再等会。”到财政局去这并非是张小川为了躲避这种尴尬刻意找出的借口，而是受黄光源的指示，到那里去落实受灾乡镇的灾后扶助补贴工作。
“那张秘书你就忙去吧，我看黄书记也快到了，我再等等。”
张小川刚走到门口，就碰到黄光源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黄书记，李局长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你了。”黄光源歪过头正见李兰朝外张望。
黄光源对张小川打了个手势，“我知道啦，财政局那边的事情办好了吗？”
“我马上就过去。”
“这些重要的事情得抓紧点，下面受灾群众正等着政府的救济，我们当人民公仆的就得时时心里有农民，想农民。”在这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黄光源就像是在大会上作报告一样，给张小川上了一堂思想课。
李兰见黄光源从外面进来，忙起身面带微笑着过来迎接。
“李兰来了很久了吧？”黄光源以长辈的口味询问道。
李兰笑了笑，取杯子准备给黄光源泡茶水，“我这里有茶杯。”李兰从黄光源手里接过黑色的保温杯去饮水机里斟了半杯水，然后向里面加了一些茶叶。
“李兰，坐。”黄光源一边从包里取东西，一边招呼李兰就坐。
“黄书记，这是刚送上来的飞龙集团和明阳科技两家公司的资料和申请报告书，昨天我从黄主任手里拿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李兰本想说飞龙集团公司存在许多疑点，但她想了想还是就此打住了，她是想听一下黄光源对这家公司有什么看法。
黄光源对刚成立的飞龙集团急着申请产业扶助款的事情已开始产生了怀疑，“飞龙集团？就是刚成立的那个？”黄光源故意问道。
“是的，他们这次申请的金额还不小，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李兰本打算先听听黄光源的看法，但黄光源似乎并没有想先道破里面的玄机，所以她再也不去顾及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恩，我很赞同你的看法。”黄光源翻看着飞龙集团公司材料，静听着李兰的汇报。
“黄书记也认为这里面有问题？”李兰一脸惊讶，黄书记连资料都还没有看过，他为什么也会这样想呢。
黄光源见她一脸的惊愕，哈哈大笑。“我有这样的想法值得奇怪吗？”黄光源合上资料，把它丢在一边。“不光是我，连李强也有同样的看法，他还提到了王婷婷这个人。但我认为王婷婷只是他们摆设在大众面前的一颗棋子，幕后应该另有其人在操作。”
“黄书记，我有一个看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李兰有所顾忌，如果她的想法是真的话，将会有很多人会卷入这场经济犯罪的旋涡里。“昨天我从黄主任手里要飞龙集团的资料，当时他好象不太愿意给我看，这更引起了我的怀疑，我看过后就发现飞龙集团公司的材料上许多地方都是有意捏造的。”
“你是想说黄成林想帮助飞龙集团隐瞒什么秘密？”黄光源听她这么一说，也有点吃惊。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是担心我们有的干部在金钱面前会迷失自己的信仰和原则。”
“是啊，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人们的眼光都开始向钱看齐了。”黄光源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一些好干部慢慢走向罪恶边缘感到惋惜呢，还是自己作为全军的班长没能带好团队深感自责。
“黄书记，你看？”李兰见黄光源陷入沉思，轻声地问道。
“李兰，我们是党的干部，不管你的想法是否正确，我们都应该严查到底，决不允许让那些有损人民利益的蛀虫在我们团队里存在。”黄光源深炯的眼神放射出威严的光芒，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夜，悄悄地落下帷幕，一轮镰刀型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柔和的光辉洒向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王建明在东方大酒店包房里烦躁地等待着雷超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