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屋内是压抑的呻·吟声,约摸一个到两个时辰之间,孟舒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外等了多久,屋内的呻·吟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听着屋内的声音,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濡湿的汗水,拿起放在一边的杯盏下了一口水。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夜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只听得香樟树的枝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还有间或香樟果子落在地上的声音,鸡圈之后家禽也发出了咯咯的声响。院子里挑起了几盏小灯,远远不及京城之中的灯火通明,太阳落山之后,夜色一下子漆黑下来,幽幽暗暗,像是有只远古巨兽潜伏在黑暗之中一般,让人心绪胆战,只觉得自己越发渺小。村长又来过一次,“孟公子跟着我们用些饭食,女人家的生产若是耽搁的久了,还有耽搁一天一夜功夫的。”
孟舒志根本没有心思用餐,让村长回去歇息之后,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此时听到了原来的马蹄之声,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之后马蹄声和车辙驶动的声音。
孟舒志站了起来,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听到了小孩儿啼哭的声音。
马车也到了院子中,霈民是坐在最前面的,接下来马车之中下来了一位发鬓束拢得整整齐齐的妇人,后面跟着絮语还有另一个年纪偏大的丫鬟,手里拎着药箱,妇人想来就是孙氏的婆婆了,她对孟舒志颔首:“孟公子,里面如何了?”
“也是刚刚才听到声响。”孟舒志摇摇头说道,“我并不知晓。”
此时絮樱的声音带着喜气的声音扬起,“少夫人,您瞧瞧看,小少爷生得多好看。”
孟舒志望向了那窗扉里跳动的烛火,再就着昏暗的灯光瞧着那妇人的目光柔和,“劳烦了。走,我们也去看看。”
孟舒志就在屋外候着,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之前紧绷了精神,此时见着万事皆好,心弦一松的同时有些倦怠,霈民说道:“少爷,你没事吧。”
“无事。”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推开是杜莹然从房间里出来,她的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神色也有些疲惫,一双眼眸却清凉如许。
“你累着了?”杜莹然低声说道。
“我不累。”孟舒志说道,“你饿了吗?村长说,留了些吃食。”
此时孟舒志的腹中作响,这让他的面色一红,杜莹然也笑了起来,“你不说还不觉得,此时我也有些饿了。”
☆、第37章 郊游(六)
霈民此时已经从马车上取下了包裹,首先递给了杜莹然身后的剑兰,低声和剑兰说了几句,之后剑兰拉了拉杜莹然的衣袖,杜莹然对着孟舒志说道:“我先换身衣裳,孟公子不妨先吃便是。”
“我等一等。”孟舒志摇摇头,都已经等到现在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此时听到孩童的啼哭之声,村长的夫人此时也来了,听到杜莹然和剑兰要换衣裳,便殷切地拉着她入了自己小女儿的闺房,说道:“炉火熄灭之后,把给你们准备下的饭食放在炉中,等会你们用着还是热乎乎,吃着舒坦呢。姑娘也饿了吧。”
“谢谢嫂子。”杜莹然脆生生地说道,面上带着可人的笑容,两点梨涡乍现,“不瞒嫂子说,刚刚在房里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饥肠辘辘的。”
那村长夫人也忍不住笑着说道:“小娘子说话风趣。”想到女子家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转悠一圈,更何况刚刚产房里的那位情况艰难着,口中忍不住赞道:“真是好本事,又有善心,菩萨会保佑你的。若是这世上多几个像小娘子一般的女大夫就好了。”
“宜和长公主开了女院,女子也可在医术院修习,今后的女大夫会原来越多的。”杜莹然说道。心中想着这位大嫂心性开明,若是有些心性保守的,指不定还觉得自己一个未婚姑娘替人接生伤风败俗。
“宜和长公主真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村长夫人咋舌,絮絮叨叨说了些宜和长公主的旧事,杜莹然托腮听着,显然这位嫂子对宜和长公主推崇之极,难怪对自己刚刚给人接生这件事是出自真心的赞叹,那嫂子说了半晌才恍悟了过来,眼前的杜姑娘等着换衣裳吃饭呢,连忙说道:“快换身衣裳,小公子在外等着你一块儿吃饭呢。”
等到村长夫人离开了房间,剑兰先是抖开杜莹然的衣裳,杜莹然刚刚听着村长夫人提到孟舒志,心中就想到了他,跳动的烛火倒映在她的眼中,眉目柔和,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上一些,一开始的时候或许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想着做对面上过得去的夫妻罢了,此时心中悄然生了变化。
杜莹然换了衣裳,剑兰也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把换下的衣裳卷到包裹之中,杜莹然对着剑兰说道:“血淋淋的,你今个儿不怕?”
“奴婢不怕。”剑兰说道,“小姐做得是救死扶伤的好事,若是奴婢的娘亲早早遇到了小姐这般的人,或许……”剑兰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伤感,原本娘亲的死她以为早已经被她刻意淡忘了,今日里见着小姐救人,才知道原来从不曾淡忘。
剑兰很快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让杜莹然坐在梳妆台前,村长女儿的闺房铜镜昏黄,剑兰给杜莹然抿了抿头发,固定了发髻,又给自己整理了头发,两人才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刚刚霈民还从添合楼带了糕点。”孟舒志对着杜莹然说道,“饭后你也可以用上一些。”到了厨房后,果然如同村长夫人说的那般,放在匣子中的饭菜也热着,用了饭食,再用了糕点,加上下午劳累了许久,杜莹然整个人都带着暖洋洋的倦意。
孟舒志看着杜莹然,此时她换了一身衣裳,浅蓝色的半臂襦裙,银线绣着的折枝海棠泛着柔和的光,圆润的杏眸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孟舒志见着她的样子,不觉莞尔。杜莹然抬头的时候就是对着了孟舒志的眼,因为刚刚在房里的那个念头,面上有些发烧,垂下了眼眸微微侧过脸。
孟舒志见着她的羞态,也如同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阵阵涟漪。薄薄的嘴唇也勾起,和杜莹然面上如出一辙的微笑。
霈民见着公子和杜姑娘的神情,心中欢喜。
杜莹然主动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时候也不早了。”杜莹然说道,“若是再不回去,等会就到了宵禁的时辰了。”
孟舒志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说的对。”
两人便出了厨房,绕过长廊,到了产房时候,正见着那位老夫人,周老夫人,刚刚在产房里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她的夫婿是周若禾,宫中的御医同时也是太医院的院长,周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宫中的女大夫,年纪大了之后便被儿女接回到府中荣养,今日里因为孙氏的事情匆匆赶赴到这里,“今日里的救命之恩,改日必一一登门到访。”周氏对着两人行了大礼。
两人怎敢受此大礼,避让开来,孟舒志开口说道:“路见不平的举手之劳罢了。”杜莹然点点头,“正是此理。”
周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连忙扶住了周老夫人,周老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如炬落在了杜莹然的身上,“今日里听这位孟公子的近身仆人才知晓姑娘竟是杜家的后人,路上絮语也同我说了马车上行针的事由,姑娘的针灸的功底颇深,着实佩服。改日上门也会探讨一二。”在马车上行针不仅需要的是眼力手力还需要莫大的勇气,一个约摸十五六岁未出闺阁的少女,先是马车上行针,之后更是做了接生,周老夫人心中十分欣赏。她给孙氏把脉之后,也推测出当时情况的凶恶,若是她在场,在如此有限的情况下,做得也不会比杜莹然更好了。
杜莹然笑着说道:“若是探讨医术,我爹爹恐怕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子。久仰周御医的三方去,他还时常同我说起这件事。”所谓的“三方去”,意思是周御医开药往往只用三记药方便可治愈病人,便有此名。周太医年少时候入了医术院修习,并不是如同他人直接做了太医,而是在民间游医,约摸四十岁的时候入了宫中,编撰医书替皇宫中人看诊,同时也做了医术院的院长。这“三方去”是周御医在外游医时候所得名声。
周老夫人听着杜莹然推崇自家夫婿的医术,面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年轻时候下药太过于凶猛,此时年岁大了,也渐渐走上了守成之路。”
杜莹然微微一笑,既然做了宫中的御医,用的药便以舒平见长。又同周老夫人探讨了几句,周老夫人说道:“我们已经同此间主人商议,今日里先留在此处,等到明日正午午时再回京,也快到了宵禁的时候,你们也快些回去。”
孟舒志和杜莹然还有剑兰同霈民入了马车,马车驶动到了黑暗之中。
周老夫人目送马车离开了院子之后再次回到了房中,此时床榻上的孙氏已经沉沉睡去,孩子就子她的旁边。周老夫人对着絮樱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絮樱知道周老夫人要问什么,原原本本说了在产房里杜莹然的镇定和行事,“我知道了。”周老夫人说道,“杜家这丫头,有一手好的医术,我曾听若禾说过,当年杜斐一人游医天下,那么杜家的丫头在京中为何不早早入了医术院?”知道从絮樱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周老太太挥了挥手,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想着明日里回去了好生打探一番杜莹然的事情。
马车行驶在乡间的小道,行驶的速度极慢,霈民提议说是行的太慢要给车夫打灯笼,便撩开了帘子坐在了马车外,之后再就是剑兰也撩起帘子出去,单留着杜莹然和孟舒志在内。霈民对着剑兰笑道:“我刚出来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剑兰说道:“再多个人打灯也是明亮些。”
霈民看了剑兰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马车之中便只有孟舒志同杜莹然两人,给杜莹然斟了一杯茶水,“你喝些茶水。”
杜莹然呷了一口水之后,想了想问道:“现在也晚了,等会你也回府?”
“送你回去之后我便会回府。”孟舒志说道,“霈民送了表妹回去,若是表妹说了什么……”孟舒志一顿,他从来对表妹都是好印象,今日里表妹说的话让她在自己的心中打了折扣。
“她胆子小,许是被吓着了。”杜莹然说道,然后挑挑眉说道:“柳姑娘许是见不得血气,一般而言女子都是这般。若是成亲之后,我继续行医,你觉得可好?可会反对?”上一次的时候杜莹然同孟夫人说过这个话题,因为今日里的孟舒志的表现,她想亲口问一问孟舒志。
“成亲”两字让孟舒志的耳根一下染上了绯红,结结巴巴说道:“这样很好。”杜莹然看着孟舒志,等他之后的言语,孟舒志让自己冷静下来,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语言,孟舒志说道:“你也知我自小被祖父教导,祖父那里曾有不少太·祖的言论集,太·祖是个思绪开明的人物,孟府受此影响颇深。祖父更是十分赞赏宜和长公主,女子若是能像宜和长公主那般自立自强,是极好的。我怎会不允你行医。”
最后我怎会不允几个字说的又小又轻,偏生让杜莹然听出了缠绵悱恻之感。
☆、第38章 郊游(七)
杜莹然抬眼看着孟舒志,白净的面上染了红,一双澄澈的目光可以瞧见两点烛火在其内摇曳,让温润的眸子越发明亮。
孟舒志带着窘迫的神情别开了头,错开了杜莹然的视线,低声说道:“不仅仅是我,祖父、祖父还有父亲母亲等,都会赞同。你行医,是件好事。”
杜莹然发出低低的笑声,透过昏黄的灯盏见着孟舒志的面色越发鲜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看着他的窘迫,心中也觉得柔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般便好,我一直都忧心着呢。”
孟舒志仍然是不敢看杜莹然,开口说道:“你应当见过我的母亲,她并不是拘泥之人。”
杜莹然在及笄礼上是见过武氏,还同她一块吃了茶点,此时微微颔首,“孟夫人的性子可亲。”
孟舒志说道:“我妹妹玉溪的性子随了她,我的性子则是同父亲肖似。”
两人低声说着话,孟舒志问起了杜莹然平日里学医习舞之事,杜莹然则是问起了孟舒志在书院之中的生活,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及第巷子,杜莹然搭着剑兰的腕子下了马车,便正见着杜斐站在门口,杜斐应当是听到了马车行驶的声音,便在门口候着了,他得身后是半掩着的院门,可瞧见院内是灯火通明。
因为是孟舒志送杜莹然回来的,此时时间也不早了,若是等会一更天的打更声响起就遭了,寒暄了两句,父女两人送着孟舒志离开了巷子,车辙声在这个清冷的夜晚里响起。见着马车消失远去再见不着了,两人便往巷子里行去。
“今日里可还顺利?”杜斐说道。杜莹然点点头,说着今日里孙氏的脉象,自己施针的穴道,女子生产时候的凶险被她一笔带过。杜斐听着女儿说的是轻描淡写,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中知道当时情况的凶险,女儿的成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两人相携进入了院内,深秋里的夜风带着透骨的凉,让杜莹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到房间里,鸢尾已经备下了热水,整个人沐浴在其中,鸢尾的柔软的手按摩身子,杜莹然舒服地一叹。等到梳洗罢鸢尾一点点擦拭头发的时候,一更天的钟声响起,杜莹然托腮想着孟舒志也应当回到了孟府。
一更天的更声响起之前,马车已经入了角门。此时孟府也是灯火通明。
霈民走得匆匆忙忙说出的话语焉不详,傍晚时候柳莲安回来的时候,说着担忧的话语,话语之中点明了杜莹然是个未婚的女子,那村里又无稳婆,说明了孙氏的情况不好。说完了这些之后,柳莲安叹息说道:“杜妹妹说着毋庸担心,我这心里总是记挂着。毕竟杜妹妹年岁还小。若是一个不好,那家人把过错记挂到了杜妹妹身上,当如何是好?”
孟夫人惊呼一声,心中觉得焦急,而孟老夫人老神安在,孟老夫人多瞧了一眼柳莲安,柳莲安心中一惊,垂下眸子。
孟老夫人声音沉稳,说道:“杜姑娘既在药堂之中,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也当是知道如何去做。周府那里更是不用担心,当家的周老先生正是太医院的院长,又是宫中的御医,而周家的老太太也是年轻时候做过宫里女大夫的,就算是莹然治不好,他们也会怜惜其心意。”孟老夫人声音顿了顿对着孟夫人微微颔首,“你的眼光果然很好,一颗救死扶伤之心,单就这一点旁人难及。”孟老夫人因为柳莲安的话对她有些失望,按照她所见,遇上这样的事情,站出来尽自己所为才是正道。“更何况既然能够在马车之中行针,你也说了那小路崎岖,杜家姑娘是有本事的人,我瞧着周府的少夫人不会有事。”
柳莲安垂下脸只觉得耳根都在发烧,因为嫌恶那血腥之气,并未曾听到絮语说起了家中老夫人会医术这一点,心中猛然想到在马车上,那个疲倦了的丫鬟看着自己,神情一瞬间的古怪。原来她枉做了恶人,就算杜莹然没有成功救下孙氏,周府对杜莹然都不会心怀怨恨。
孟夫人听着孟老夫人的话,虽然也因为孙氏的事情烦心,面上也带上了笑容,“您说的对,说不定已经母子平安了。杜家姑娘,有机会您亲自见见,您会喜欢的。”
孟老夫人对着武氏微微颔首,瞧着了柳莲安通红的耳根,到底是自己亲手看大的,虽然之前说的那些话像极了挑拨,心中一叹,口中说道:“你为她担忧也是对的,你也说了杜姑娘不过是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一时没有想通罢了,遇上这样的事情,她能够站出来是极好的。”
柳莲安见着孟老夫人给了自己台阶,抬起眼,满脸羞愧说道:“我也是关心则乱,想着杜妹妹年岁小,我比不上妹妹心性高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柳莲安索性退了一步,成全了杜莹然的好名声。
孟夫人没有柳莲安那般的七窍玲珑心,说道:“希望现在一切安好,等到晚上舒志回来了,也就知晓了。”
因为到底有心孙氏能够顺利诞下孩儿,若是平时已经洗漱过了的孟夫人还在候着儿子。此时远远听着动静,孟夫人就站了起来迎了过去,“那周夫人可好?”孟夫人连忙拉着孟舒志说道。
“一切安好,母子平安。”孟舒志说道。
孟夫人的面色越发欢喜,“这般很好,那杜家丫头真不赖。”
孟舒志想到今日马车里,说起医术时候杜莹然目光的熠熠生辉,跟着母亲点了头。
第二日里孟府里就传了杜莹然成功救了人的消息,如同孟舒志所说的,对于杜莹然的行为,孟老爷子和孟老爷都是心中满意。目光不拘泥于闺阁之中,勇于救人,这份心性十分难得。孟老夫人对于柳莲安心中有些隐忧,柳莲安是因为没有想那么多,还是因为不喜杜莹然嫁给孙儿,这是她心中的谜。孟府上下心中另有阴霾的便是柳莲安了,她面上附和,私下里对着只有如墨的时候,面色阴郁得让如墨有些心惊胆战。
轮到这件事情的第三天,周府上下安顿好了孙氏又逢着是休沐日,果然上门拜访及第巷子。
周御医周若禾美须冉冉,一袭青衫因为出世的气质穿出了道骨仙风的味道,因为做多了院长,见着了小辈杜莹然就免不了起了考校的心思,从考校之中可以判断得出杜莹然基本功学得扎实,“之前学得很好,杜兄,先前你当是游医,杜姑娘又是从哪里学得医术?”
“她先是自己看的医术,在外时候得过别人的指点。”杜斐说道,“自从我回京之后,则是我教的了。医术已经看的大半,我主要教她开方。”
“哦?”
见周若禾有些兴致,杜斐则是搬来了这段时间杜莹然所整理出来的方子,在及第巷子里每日里的看诊也有小半是杜莹然所诊断。簪花小楷秀气十足,周若禾感兴趣的是病历的记录,病人的年岁体貌还有身体状况尽数记载,所开的方子下也注明了病人服用后的反应。
“很不错。”周若禾再见着了根据杜斐的行医札记杜莹然所做的推断,就她的年纪而言,十分难得,比医术院的大多学生要出色的多。周若禾的目光柔和,越发欣赏眼前站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小姑娘了“我这些年行医也有些所得。”周若禾从自己的行医箱中拿出两本厚厚的册子,“若是看完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打发人来问我就是。”他的态度和蔼,杜莹然见着周若禾有心想要和爹爹继续交谈,给两人斟水之后便退下,让两人可以交谈,药铺里还有小武可以照应,而院子里还有个小祖宗三公主。
杜莹然回到了房中的时候,三公主正吃着茶点,见着杜莹然来了,笑着说道:“难为你带了那么久,平素周御医只要多瞧我一眼,我心里就怕得紧。”
杜莹然想着周若禾冷淡的眉眼还有出尘的气质,说道:“可不是?我医术浅薄,若是他在考校我下去,我腿脚可要酸软了。”
三公主听着噗嗤一笑,“我先前若是在宫中贪玩了,心中不舒服了,只要周御医看我一眼,我就浑身都软了。母后说我是耗子遇上了猫。”接着又兴致勃勃说道:“你可是自谦了,我回去和我母后说了你行针的事情,她说你十分有本事呢,甚至还请了女大夫过来验证,能这样在马车里行针的,少见的很。周御医是不是也夸你做得很好。”
杜莹然抿唇一笑,“周御医说我学得不错。”
“那就是真的不错了。”三公主笑着拍拍手,“他可是不常夸奖人。”
杜莹然拉着三公主的手,“好啦,距离万寿节可没有几天,最要紧的是专心做咱们的舞曲。”
三公主点点头,“你说的是。”距离万寿节已经不足半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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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万寿(一)
周若禾除了上门来感激杜莹然的所为之外,另外则是请杜斐做医术院的客卿。杜斐同杜莹然说道:“当今世道,就连一些世袭的医药世家也会让青年的子弟进入医术院学习,我杜家的医术并不敝帚自珍,有心者皆可学,若是做了医术院的客卿,我认为倒是一桩好事。一来是可立德树人,若是有弟子能够将杜氏之医发扬光大,二来也是穷则思变,游医之后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今日里同周兄简单的交谈便有松动之意,可见不仅仅是读书,万事闭门造车都是要不得的。”
杜斐有游医的经历,周若禾也同样是如此,两人今日里的交谈都各有所得,周若禾也同杜斐约定了时间,休沐日无事的时候便上门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