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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伊风:我们的婚姻出了些问题
    早晨五点半的时候,我被电话吵醒,是宝儿的。她问我,你收邮件了没?
    我说没有,很急吗?
    她没回答,说你收了就知道了。
    我和宝儿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八个月前,我调来北京。五个月前,也就是元旦,我们见了一面。然后三个月前,春节,又见了一面。
    昨天刚和宝儿商量五一长假是她过来还是我过去,这大清早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看邮件?
    我和宝儿是大学并研究生同学,同在历史系。毕业后,她当了国防生入伍在珠海工作,我进了湖北省教育厅。恋爱第7年,我办了长期交换到广州,这才结了婚。
    信件是我们最喜欢的联系方式。从邮局的平信到现在的E-mail,宝儿喜欢那种被文字拉长了的忧郁和牵挂,她说是蓝色的。
    我温柔的妻。
    我揉着眼睛打开邮箱,一封有主题:老公,你是我人生的一杯好茶!我点了进去,无线网卡的速度有点慢,我等了好一会儿,看见内容:每天一杯淡茶,是我最温馨的习惯。抱着品茗的心情去体味生活……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的话语都能猜到。宝儿的文笔很好,这一点从我大学时代就为她折服。
    第二封没有主题,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jpg”的,是个图像文件。
    我打开,是扫描的一张诊断书,南方总院的——丁宝宝妊娠23周,未见异常……
    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我要当爸爸了!宝儿也真是,不早告诉我一声!我拿起电话就要给她打过去,可我放下了电话。
    有些不对。
    23周的话,应该是5个多月前,将近6个月前。而我,是在5个月之前回去的,差了整整三周呢。
    冷汗,涔涔地冒。据我所知,这种诊断误差一般不会超过两周,我妈就是做B超的医生。冷静,我对自己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认真推算:
    10个月前:张、王两派斗争结束,以王副厅失败告终。王派人均受牵连,首当其冲的牺牲品就是两个秘书。倪秘书一个星期后被双归,我虽无经济问题,却被贬至偏远郊区工作,成天面对青山绿水,心灰意冷。
    8个月前:王副厅被查出肺癌晚期,临终前做了两件“善”事。一是为安排了倪秘书的女儿去美国,二是将我这个当年的得力“干将”如今的“小远散直”调到北京一个可上可下的关联单位,算是给我一个交代。
    5个月前:来北京报到。刚到新单位,没日没夜地干了3个月,好容易到了元旦假期,我归心似箭地赶回广州,和宝儿温存缠绵了3天,直到回来腿还发软。
    3个月前:春节。本来我们哪儿也不去,把我的父母从武汉接到珠海一起过年。可宝儿非要回东北老家,一共7天假,路上就折腾了3天,剩下4天又是东奔西走的,除了跑亲戚还要给宝儿跑调动,累得不行。
    现在:也就是今天。我对着这份邮件,鼻子发酸,欲哭无泪。初夏的天亮得很早,晨风清新,残酷而忧伤。
    到底怎么回事?我愤怒焦灼,在屋里绕着圈子,刚刚分给我的3居室被我飞快地走了无数遍,我感觉胸口涨得快要炸开了,直想打开窗大吼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能激动,宝儿是深爱我的妻。从武汉到珠海到广州,这10年,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聚少离多,甚至刚工作那会儿,拿的钱还不够做路费,但她哼都不哼一声,坚定地跟着我。
    我还记得03年的那个冬天,大风把尘沙卷得纷纷扬扬,我和宝儿领完结婚证,整个下午都坐在操场上。她把结婚证往心口按了又按,抱着我哭得喘不上气来。我们一起回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从相识的那一天直至结婚,两颗心在温暖和寒冷中起起伏伏,最终安静地躺在了大红证书上,像两朵绝美的红莲。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我的宝儿,她哭得肝肠寸断。她是那么地爱我。
    虽然我常年在外地奔波,虽然宝儿总说我是“工作狂”,但我们的感情从没出现问题呀。
    我连抽了几根烟,终是忍不住拿起了电话,声音沙哑地问她,“我要当爸爸了吗?”
    我还是用很高兴的语气,我想她如果也是很高兴的话那就是我多想了,医院的高科技也有不对的时候。
    可我明明知道没这么简单,我太了解宝儿了。如果是我的,何须到现在才说?何须看什么邮件?何须三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疯狂?我只是努力给宝儿、给自己找着理由罢了。
    可宝儿并不领情,她反问,“你没看到日期吗?”
    “什么日期啊?”我故作不知,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宝儿不跟我兜圈子了,她简单地说不是你的,就把电话挂了。
    我就那么拿着听筒在5月的晨风中站立着,感觉到骤然的寒冷。窗外不远处有棵大树,上面很多鸟儿也是这样站立着,它们发出难听的声音:“呀——哈——啊——”
    我抄起镇书石向它们砸去,忘记了它昂贵的价格。一阵嘈杂扑腾后几片零落的羽毛飘下,我再次拿起电话。
    “宝儿!”我绝望地叫着,这个名字在顷刻间变得陌生。“你想怎么办?”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尖锐的忧伤划过身体,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嘎拉拉”地裂开。
    “我也不知道……”电话那头传来宝儿的哭声,她一定也很难受。
    宝儿,我的泪也掉下来了,我也想像你一样失声痛哭。可我是男人,我不能在你哭的时候也对你哭。
    宝儿,我们的婚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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