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讲办”抽调了二十来个工作人员,占据了大招待所十来间房屋,各个科室的牌子、职责皆钉在墙上,配备了清一色的电脑,看上去比正规的办公室还要正规,比三金办、清欠办等临时办公室的档次要提高很多。
“老大难,老大重视一点都不难,这次三讲活动得到了市委高度重视,天大的难事也就变成小事。”
粟明俊以前与侯卫东关系好,但是在心里上隐隐占着些优越感,现在侯卫东突然间变成了周昌全的秘书,他这才彻底将侯卫东当成了同道中人。
将侯卫东领进了三讲办主任办公室,粟明俊走在门口,道:“小郭,泡杯茶。”
郭兰是跟随着粟明俊来到三讲办办公室,侯卫东走进来之时,她缩在角落里认真地打量着他,有几分失神。听到粟明俊招呼,取了白色的陶瓷茶杯,泡了茶,端进粟部长办公室。
“郭兰。”侯卫东见到郭兰有些意外,可是很快就释然,郭兰是组织部干部,被抽到三讲办很正常。
郭兰依然是素面朝天,雅致,干净,淡淡地笑道:“侯卫东,听说你调到了市委办综合科,来了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月,郭教授身体如何?”
“还行,每天到图书馆看书,即看了书,又散了步。”
放下茶杯,郭兰又对粟明俊道:“粟部长,吴海县的同志等一会就要过来,他们要汇报三讲教育的进展情况。”粟明俊道:“你先请汪组长接待,我一会再过来。”
关了门,粟明俊道:“你和郭兰曾经当过同事。她条件很好,是市委一枝花,追求她的人挺多,她却是一概排斥。”侯卫东道:“郭师母对这事也挺着急,婚姻这事,全靠自己,别人着急没有用。”
粟明俊取过一叠材料,道:“这是收集到的批评建议和意见。有的是各单位自查报告,另外。三讲督导组也设了意见箱,那一部分材料就没有归到三讲办。”
他用手指了指这些材料,道:“按照赵部长的指示,我们将意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在三讲办公开。s另一部分由我保管,不对外,我现在给你看的都是不对外的材料。”
侯卫东道:“粟哥放心,我就在这里看一看,了解情况,不带走,不复印。”粟明俊用手拍了拍卷宗,道:“你在这间办公室慢慢看,我去接待吴海县三讲办的同志们。”粟明俊在关门地时候。回头朝侯卫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卷宗并不是太厚,里面内容却很尖锐。
有一件反映沙州南部新区圈占土地,白天晒太阳,晚上陪月亮,建议市政府调整思路。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拿出实际行动来推动南部新区建设,并对南部新区领导层以及高健主任进行了批评。
有一件反映沙州老城区基础设施落后。城市道路破损严重,背街小巷没有路灯,晚上行走不方便、不安全,希望市政府切实解决人民群众关心的问题。
有一件是一封人民来信,反映财政局老孔以权谋私,在修建财政宾馆以及其他几项重要工程中,收取巨额好处费,但是具体是多少却没有交待,里面还写道:“财政宾馆已经成为了孔正义等人的安乐窝,他们经常在十楼聚闲阁里聚赌,甚至嫖娼,拿着人民的血汗进行着挥霍。”
孔正义是否收受贿赂,侯卫东不清楚,至于聚闲阁的事情,侯卫东本人就参加过数次,至于孔正义找几个小情人,这十有八、九也是真事。
侯卫东想到孔正义训斥部下情形,得出结论:“肯定有内鬼,否则不能了解得这么清楚。”
有一件是对建委主任老邢的检举信,他评价道:“老邢在医院躺着,都成了废物,谁还在这里落井下石,不地道。”
整个卷宗,涉及到七、八位部门一把手领导,但是并没有市级领导,唯一一份是针对市政府一位副主席,说的也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没有多大份量。
看完这个卷宗,回想起昨天晚上周昌全在会场上讲地哪些话,他渐渐明白过来,暗道:“难怪昌全书记在会上大讲政治,他是市委书记,肯定不希望在三讲期间出现什么问题,稳定总是压倒一切。”
算着时间回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来,周昌全就和洪昂一起来到了办公室,洪昂道:“周书记,磷矿开采也得规范,野蛮开采是对资源浪费,而且市县两级并没有得到多少税收。”周昌全道:“市政府正在做方案,你去过问一下,请他们快点。”
等到洪昂离开,侯卫东将几份新到了岭西省委文件送了过去,周昌全问道:“关于三讲,你听到有什么反映?”
侯卫东心中有底气,不慌不忙地道:“我刚才到三讲办去了一趟,看了看他们收集汇总的意见,有些意见还比较尖锐。”
周昌全有了兴趣,道:“你说说具体情况。”听了侯卫东点地这些人,他没有表态,只道:“你平时也要注意收集社情民意,闲暇时与最底层老百姓多接触,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
侯卫东试着道:“督导组也设有意见箱,这部分内容三讲办没有掌握。”
周昌全搓了搓脸,道:“易中达是益杨人,你要多和他接触,亲戚亲戚是越走越亲,不走就疏远,亲戚如此,朋友也是如此。”
侯卫东想了想,道:“今天晚上如果没有大的安排,我请易处长吃晚饭,行不行”
“我和洪秘书长有事要外出,晚上你自己安排。”
周昌全挥了挥手,道:“我只管方向和原则,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细节。以后,凡是确这的事情,你自己斟酌处理。”
下班之前,市委常委、秘书长洪昂走到周昌全办公室,道:“周书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出发。”周昌全起身的时候,洪昂就取过来挂在衣架地羊绒大衣,递给了周昌全,同时,洪昂眼光瞧向了侯卫东。周昌全道:“小侯不去,他另外有安排。”
等到周昌全与洪昂离开了办公室,侯卫东就给季海洋打电话:“季书记,我是侯卫东,给你汇报一件事情,省委三讲督导组易中达处长是益杨人,我想以家乡人地身份请他吃晚饭,你是益杨领导,能否出个场。”
季海洋虽然是分管组织副书记,可是与省委组织部的同志并不容易见面,满口答应道:“好啊,几点钟,在什么地方?”
侯卫东忙道:“如果易处长同意,就安排在交通宾馆。季海洋道:“老刘的地方不错,好,我等着。”
拨通了易中达电话,侯卫东热情地道:“易处长,我是市委综合科侯卫东,今天益杨县委副书记季海洋到市里办事,您晚上有事没有,他想代表家乡人请您吃饭,同时汇报益杨工作。”
易中达略显矜持地道:“我已经要安排了,季海洋书记也太客气了。”侯卫东听其语气并不坚决,道:“易处长,您还是抽空接见我们基层同志。”易中达这才道:“好吧,既然是家乡父母官来了,我把其他安排先推掉。”
将事情大体上定下来,侯卫东给市交通局副局长刘林义打了电话。
刘林义是益杨老交通局长,当过一届副县长,以后就调到了市交通局当了副局长,侯卫东调到市委综合科以后,他特意来找了一次,还拍了胸脯,道:“侯秘书,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千万别客气,客气就见外。”
刘林义接到侯卫东电话,果然没有食言,道:“侯秘书,这事就交给我了。”又问,“吃了饭,搞不搞点娱乐,打麻将,还是唱歌,如果易处长喜欢唱歌,我要到办公室调几个会唱歌跳舞的年轻女同志,不能冷落了省委的领导。”
“那就辛苦刘局长了。”
一个月之前,季海洋、刘林义等人,都是高高在上的领导人,如今位置变了,他们便很积极地配合着侯卫东,侯卫东未变,而是他的背景变了,以前他仅代表着县科委,如今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周昌全,而周昌全这个名字则代表着沙州市委。
侯卫东最早来到交通宾馆,刘林义已在交通宾馆的豪包里等着,见了侯卫东的面,就直说抱歉,道:“滕局到省里开会去了,不能来陪各位领导。”
他一边说一边将电话递了过来,侯卫东接过电话,里面传来地滕局的大嗓门,“侯秘,你和督导组易处长、季海洋书记能到交通局,是瞧得起交通局,我正在省里陪钱厅长,不能赶回来,我让刘局,陪你们吃好,玩好。”
季海洋从益杨赶到了交通局以后,侯卫东又给易中达打电话,易中达处长又拖了七、八分钟,这才来到了交通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