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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之六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这本来是《红楼梦》中的一句话,出现在对贾迎春的判词当中,原文如下: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子”与“系”合成繁体的“孙”(孫)字,这只中山狼应该是指迎春的丈夫孙绍祖,他荒淫无耻,强横霸道,不但把家里的丫环、媳妇收拾个遍,而且对迎春施展家庭暴力,仅仅一年左右,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公侯小姐就命丧黄泉了。
    《金瓶梅》中的宋惠莲虽然没有这样穷凶极恶——当然她也没有那样的客观条件,如果要是有的话,很难预料——但是她小人得志之后的样子,和孙绍祖家道落魄时对贾府摇尾乞怜,而一旦成为暴发户后便忘恩负义、为非作歹,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实质还有相同之处。
    自从和西门庆攀上关系之后,宋惠莲确实大变样,尽管因为不自量力出言讥讽潘金莲,被金莲抓住话柄予以迎头痛击之后,她表面上递了降书顺表,其实在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是变本加厉,越发在人前显露自己连二奶都不算的“高贵身份”,打扮得花里胡哨,和众人打情骂俏、嘲讽挑逗,全无忌惮。
    她嘴儿甜,赶着傅伙计叫傅大郎,叫陈敬济为姑父,称贲四为老四。她发了,有钱了,经常站在门口买东买西,傅伙计和贲四这两个在西门庆家族企业中担任要职的人经常得为她跑腿儿,一会儿买粉,一会儿买花儿,两个人必须放下手里的活儿,帮她看着货郎。有可能大家都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不得已而为之,和老板攀上关系的女人得罪不起。有一次,该付给人家七钱五分银子,宋惠莲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让贲四帮忙凿开,当时他正记账,没办法,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儿替她凿。这时玳安过来帮忙,他拿着银子就是不凿,一个劲儿地端详它,妇人道:“贼猴儿,不凿银子,只顾端详什么?难道是我偷来的不成?”玳安道:“倒不是偷的。不过我看这块银子眼熟,倒像是咱爹银子包儿里的,我之前看过,千真万确。”妇人说:“贼囚,爹的银子怎么到了我的手里?”玳安道:“我知道什么账儿?”妇人便赶着他打。闹过之后,玳安凿下七钱五分银子交给卖花翠的,剩下的银子他拿在手里不给,妇人道:“贼囚根子!你敢拿走,我算你好汉。”玳安说:“我不全拿,你把剩下的银子给我点儿买果子吃。”那妇人道:“贼猴儿,你递过来,我给你。”哄玳安递还给她,只拿了四、五分一块的小银子给他,剩下的又塞回腰里,一直进去了。
    惠莲的种种表现,尽显小家子气。
    从此以后,惠莲常常在门口买一些花翠、汗巾之类的东西,每次出手都拿大票——成两的银子。买瓜子儿的时候,甚至一次买个四、五斤,分给各房丫环和众人吃,头上的珠子箍儿、金灯笼坠子,黄烘烘的,金灿灿的,在穿衣上也开始讲究档次了,绫罗绸缎之类开始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身上,她在袖子里袖着三四个香茶、香桶子(女人们用布缝成小袋儿,里面装上香料,走起路来香气四溢,这也就是古代香水。《金瓶梅》和《红楼梦》描写得确实细腻,读者能看到当时的时代风貌,如果细读原著,更会有此感受。)。每天的花销也在两、三钱银子上下(当时买一个丫环在五两银子左右,在第九回时,傅伙计提到过他每月的工资是二两银子,他还算是一个主管,小伙计的工资更少了。一两银子是十钱,按照一两银子折合三百到五百人民币计算,二、三钱银子对于小户人家是一大笔钱,由此可见宋惠莲的大手大脚。不过这都是西门庆背地里开的“工资”,有可能是她感觉自己赚得心安理得,所以花起来毫不在乎。相比较而然,潘金莲不爱钱,她注重“色”与“气”,尽管她也经常在床上工作期间向西门庆要东西,要求涨工资,不过她主要还是为了面子,不蒸馒头蒸口气。她十分清贫,家里条件不好,和武大郎过多少年也不会有巨额资产,不像李瓶儿、孟玉楼来时就是富婆,她捉襟见肘,又不肯在众位妻妾面前低人一等,她要东西主要是为了“争口气”,和宋惠莲要钱的目的大不一样。),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
    自从被抓住把柄之后,惠莲在金莲面前确实规矩了许多,当然这都是表面文章。她每天在月娘面前就是打一个照面儿,然后就到金莲房里,烧茶倒水,做些针线,不拿强拿,不动强动,每天和金莲、瓶儿泡在一起,陪着她们下棋、打牌,有时西门庆也过来参加,金莲故意让她在旁边斟酒,或者让她坐下来一同玩耍,就是为了讨汉子的欢心。这就好像潘金莲刚刚到西门府时,为了取得吴月娘的信任所施展的一些小巧手段,等她站稳脚跟之后,就开始称王称霸起来,在西门庆耳边进谗言,让两人斗气,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宋惠莲要是得志,按照她的行事风格和性格特征,我们有理由进行合理的推测,她不过是“潘金莲第二”再次发迹而已。
    作者引用了一句诗: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如此形容,倒非常贴切。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西门庆大摆家宴,娘子军的主力成员悉数到场,春梅、玉箫、迎春、兰香四个家庭乐队成员也在两边就座,弹唱灯词,陈敬济作为男人中的二号种子当然不可或缺,一家欢乐饮酒。丫环们在席上斟酒,众位小厮跑堂打杂,宋惠莲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仆妇,她也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如今她一下拴住了西门庆的裤衩带儿,自认为飞黄腾达了,再也不屑于和以前的同事们并肩作战了,她就坐在穿廊下的一张椅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发号司令。如果堂上要酒,她就扬声叫道:“来安儿,画童儿,上边要热酒,快点去催。贼囚根子,都不在这里伺候着,跑哪儿去了!”当画童端酒上去时,西门庆就骂道:“贼奴才,都不在这里伺候,去哪儿了?贼少打的奴才!”小厮下来时说道:“嫂子,谁离开了?你那样对爹说,不是让爹骂我吗?”惠莲道:“上头要酒,谁叫你不伺候?关我什么事?不骂你骂谁?”画童说:“这地上干干净净的,嫂子嗑了一地瓜子儿皮,爹看见又该骂了。”惠莲道:“贼囚根子!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活儿又不重,你扫了就是了。要不然你就放那儿,让别的小厮来扫。等他(指西门庆。)问,我只得说一下了(处处显示自己和老板关系多铁,不过张扬不多久了。)。”画童赶忙说:“哎呦,嫂子,将就些儿吧,怎么就和我斗气?”于是拿过扫帚来,替她扫瓜子皮儿。
    作者总是在不经意间,把金莲和惠莲放在天平的两端比较、衡量,我们应该不会忘记,潘金莲也曾经制造过“瓜子皮儿事件”。在第十五回中,李瓶儿还没有嫁过来,她所在的狮子街是观灯的最佳位置,于是这帮西门府的娘们过去赏灯,当天晚上,潘金莲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表演,显示自己的“幸福”,她“露出那十指春葱来,带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儿,探着半截身子,口中嗑瓜子儿,把嗑的瓜子皮儿都吐落在人身上。”我们一闭眼睛,就能把这两人嗑瓜子儿的神态描摹出来,都是那么地张扬、轻浮、不讲公德和素质低下。通过种种努力,潘金莲在当晚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同时也被人掀开了底牌,讲究一番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此时的宋惠莲对画童发威,无非也就是显示自己能给西门庆吹枕头风而已。
    这时,席上又出现了新情况。原来陈敬济没酒了,愚蠢至极的西门庆让潘金莲去给帮助老丈人“整顿内务”的女婿敬酒,这金莲赶忙满斟了一杯酒,笑嘻嘻地递给敬济,说道:“姐夫,你爹吩咐,好歹饮了奴的这杯酒。”敬济一边接酒,一边用眼睛斜溜妇人,而潘女士趁人不注意,右手在敬济的手背上一捻,陈敬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众人,却用脚去踢金莲的小脚儿。对于这个场景,潘金莲不陌生,想当年,自己和西门庆勾搭时,就是用一双掉在地上的筷子做媒介,使得西门庆得以戏弄其三寸金莲,这才成其好事的,如今敬济依葫芦画瓢,也在她的小脚儿上传递着暧昧的信息。金莲对敬济的知趣很是满意,微笑着低声道:“怪油嘴,你丈人看着如何是好?”两个人在这里调情玩耍,众人没有料到两人会如此色胆包天,都没有注意,只有宋惠莲在外边看了个正着儿,心里暗想:“平常在我们面前,倒是会假撇清儿,谁知她背地里倒和这个小伙儿勾搭。今天被我看出破绽,到明天她再找寻我的毛病,我自有话说。”
    正是:谁家院内白蔷薇,暗暗偷攀三两枝。罗袖隐藏人不见,馨香惟有蝶先知。
    后来,西门庆被应伯爵请去赏灯,留下一众女人在家。潘金莲就提议出去看灯,得到了宋惠莲的积极响应,当时月娘身上不自在,李娇儿腿疼,而孙雪娥怕西门庆回来责怪,都不去了。于是以金莲、瓶儿和玉楼为首,带领众位小厮和丫环出去看灯,陈敬济也加入其中,由他一路上燃放烟花炮竹。这一队人马出行,前面有一对纱灯开路,队伍里的人穿着华丽,百姓以为她们出自公侯之家,莫敢仰视,都绕着走。
    上一次元宵节赏灯,潘金莲是主角,通过她一个人的倾情表演,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这一次,惠莲无疑是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个。她在临走之前,特意回房里精心打扮一番,“月光之下,恍若仙娥”。她一会儿喊:“姑父,你放个桶子花我瞧。”一会儿又道:“姑父,你放个炮仗我听。”一会儿掉了花翠,赶忙捡花翠,一会儿鞋又掉了,又得扶着人提鞋。玉楼看不惯她的张狂样儿,就问:“怎么偏偏只有你的鞋掉了?”玉箫在旁边说:“她怕地下泥泞,套着五娘的鞋穿着哩。”玉楼说:“你叫她过来我看看,真个穿着五娘的鞋儿?”金莲道:“她昨天向我要了一双鞋,谁知道这个成精的狗肉,套着穿。”惠莲过来后,搂起裙子给玉楼看,玉楼一声儿也不言语。孟玉楼习惯于背后使绊子,很少在表面上主动攻击谁,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她对宋惠莲确实相当不满,甚至喜怒形于色。
    而这个惠莲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她:得瑟。她套着潘金莲的鞋穿,无疑又是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脚更小,是她在藏春坞中讽刺金莲的余波,这是旧事重提,笔者分析过,这是动了潘金莲第一块奶酪,她当时讽刺金莲的出身,这是啃她第二块奶酪,今天晚上,她又偷了金莲第三块奶酪——就是陈敬济。要知道,潘金莲的占有欲是相当强烈的,在西门府中有两个种子,一个是西门庆,这是她的泄欲工具,当然,反过来这个命题也成立,另一个就是陈敬济。如果说潘金莲一生中还有两次动了真情的话,一次是对武松,一次就是对陈敬济。可是宋惠莲不但抢占她的性欲资源——西门庆,如今又把手伸向了陈敬济,这样的话,一向奉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哲学的潘金莲怎能容忍?
    宋惠莲不断地挑逗陈敬济,两个言来语去,都有意了。等到回家之后,就连一向迟钝的西门大姐都看出了门道,她骂敬济道:“不知死的囚根子!平白和来旺媳妇子打牙犯嘴,倘忽一时传的爹知道了,淫妇便没事,你死也没处死!”大家想,以潘金莲对男女风月的精通程度,她会不知道这些玄机?不出意外,第二天金莲就向陈敬济指出了这个严重问题,责备他这种感情的背叛,尽管现在还不能这样说,不过占有欲极强的潘金莲应该早就把陈敬济视为自己的禁脔了。
    第二天早晨,有一个荆千户——新上任的兵马都监——来拜访(此时的西门庆虽是一个富豪,但他毕竟还是一介平民,就能让官员亲自拜访,如果他再有权势,那还了得。),西门庆赶忙陪他在客厅说话,一面派平安去要茶。宋惠莲正和玉箫、小玉一起玩游戏,只见小玉把玉箫骑在身下,笑骂道:“贼淫妇,愿赌服输,你如何耍赖不让我打!”并且喊惠莲道:“嫂子你过来,扯住淫妇的一条腿,等我操这淫妇一下子(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西门府中的人都是“猛将兄”,玩游戏都如此大胆,性开放在这个环境中是大家共同遵守的价值观。我想如果只要给她们机会,哪怕一点点机会,这些丫环都能在风月场独当一面。一个宋惠莲倒下,会有成千上万个宋惠莲继续接过前辈的风月大旗,昂首挺胸,向前冲锋。能写出这样的玩笑和对话,我确实佩服作者的想象力和生活阅历,他究竟是谁?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对社会底层为何研究得如此广泛和深刻?难道他也和曹雪芹一样经历过大起大落,世态炎凉?)。”
    这三人正玩儿着,只见平安走过来说:“玉箫姐,前边荆老爹来了,爹使我过来要茶。”那玉箫也不理,仍然和小玉厮打。平安催促道:“客人已经来半天了。”宋惠莲接过话茬说:“贼囚根子,爹要茶,就到厨房找上灶的要去,为何只在我们这里缠?我们只预备爹娘房里用的茶,不管你们外边的账儿。”平安只好走到厨房,这天是来保的妻子惠祥(《金瓶梅词话》中是“惠祥”、“宋惠莲”,《金瓶梅》中是“蕙祥”、“宋蕙莲”,差别就是草字头,人物内涵没有区别。)当值班经理。来保是西门庆手下的大家人,他经常替西门庆出去搞外交,是一个实力派人物。
    惠祥看平安过来要茶,就说:“怪囚,我正在做饭不得闲,你就到后边要两钟茶端出去就是了,巴巴地非得向我要茶。”平安道:“我先到得后边,惠莲嫂子说,这是上灶的应该负责的事儿。”惠祥便骂道:“贼淫妇,她认定了自己是爹娘的房里人,我们天生就是上灶的?我这里要做大家伙儿的饭,还要替大妗子炒素菜,几只手?哪能忙过来?说起来倒杯茶算什么活儿?指名点姓地让来找上灶的,上灶的是你叫的?误了茶也罢,我偏偏不弄。”平安说:“嫂子快些办吧,荆老爹来了这一日了,迟了又惹爹骂。”
    因此这里推那里,那里推这里,耽误了半天。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如果主人迟迟不敬茶,客人就会认为自己不受欢迎或者主人有事在下逐客令,是十分失礼的。果然荆都监再三要起身告辞,都被西门庆留住了。等茶端上去时,西门庆嫌茶冷,不好喝,喝骂平安再去换茶,直到另行喝过了,才放荆都监走。客人走后,西门庆就盘问是谁煮的茶,平安告诉是“灶上煮的”,他回到上房就告诉月娘道:“今天竟然煮这样的茶招待客人,你到厨房查一下是哪个奴才老婆上灶,揪出来盘问一下,打她几下子。”小玉说:“今天是惠祥上灶。”慌得月娘说道:“这歪剌骨找死!怎么煮这样的茶待客?”一面让小玉把惠祥叫来,让她在院子里跪着,惠祥辩解说:“因为做饭,又要给大妗子炒素菜,使着手不得闲,茶略冷了一些。”被月娘数落责骂了一回,这才让她起来,并且重新划分职责,让厨房只管大家伙儿的茶饭,只要有客人来,只叫玉箫和惠莲煮茶。
    惠祥在厨房里忍不下这口气,刚等西门庆离开,就气狠狠地找到惠莲,指着大骂:“贼淫妇,这回趁了你的心了!罢了,你天生就是有时运的爹娘房里人,我们就只能是上灶的老婆?巴巴让小厮向上灶的要茶,上灶的是你叫的?促织不吃癞蛤蟆肉——都是一锹土上人(这话深刻至极。蟋蟀虽然有牙齿,但是不吃癞蛤蟆,因为两种生物的生存环境相似,都不容易,同病相怜。以此来说明大家都是下人,没必要互相倾轧,如此排挤都比不上蟋蟀识得大体。)。反正你不是爹的小老婆就是了,你算是爹的小老婆,我也不怕你。”惠莲说:“你这人真不知好歹。你煮的茶不好,爹嫌你,关我什么事?你为何拿我撒气?”惠祥听了,越发恼怒,骂道:“贼淫妇!你刚才调唆打我几棍子好了,怎的不教打我?你在蔡家养的汉子数不过来,来这里还弄鬼哩!”惠莲说:“我养汉,你看见了吗?别在这里放臭屁!嫂子,你也不是什么清净姑姑儿(比喻清白的人。)!”惠祥道:“我怎么不是清净姑姑儿了?翘起脚儿来,比你这淫妇还好些(惠祥看来也非等闲之辈,和宋惠莲比还要好些,那和别人比呢?《金瓶梅》中怎么就没有几个好人呢?)。你汉子有一拿小米数儿(小米儿体积小,一把小米儿,数不过来。看来惠祥最多是半拿小米数儿,所以她才敢如此叫嚣。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指责得非常牵强,就好像惠莲嘲笑金莲是什么“回头人儿、露水夫妻”一样,都是半斤八两。)!你在外边,哪个男人不被你勾引过?你背地里干的营生儿,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把娘们还不放在心上,何况这些下人?”惠莲说:“我背地里说什么了?怎么不放到心上了?随便你压制我,我不怕你。”惠祥道:“有人给你做主,你敢情儿是不怕了。”两个正吵,小玉请出月娘来,把两人喝开了:“贼臭肉们,不各自干营生去,拌什么嘴?让你们主子听见了又是一场儿。刚才没有打成,再吵下去可就有人挨打了(月娘其实是在袒护惠祥,她应该早就知道惠莲和西门庆的关系了,如果战争升级,被打的肯定是惠祥。)。”惠祥还不服,说道:“若打我一下,我不把淫妇口里肠勾了也不算(这句话想转化成普通话太难,是不是说“我不撕烂淫妇的嘴,不把她的肠子从嘴里勾出来不算完”?恳请有学问的专家指正。)!我豁出去了,宁肯一命偿一命也拼到底(她确实受到了委屈,不过她刚刚说完“促织不吃癞蛤蟆肉”这样富有深刻哲理的话,此刻如此不依不饶,也好像理论和实践脱节。)。”
    宋惠莲经历这些风波,依然没有收敛的迹象,仗着有西门庆撑腰,把家中大小都不放在眼里,每天只和玉楼、金莲、瓶儿、春梅和西门大姐这些“上层人物”打成一片。
    不过她的“好”日子确实要到头了。虽然她有种种不得已,虽然所有和她作对的人也都不是什么清净姑姑儿,不过她越发猖狂,向厕所里扔石头,激起众怒毕竟不是长久之道。
    尤其是她的丈夫来旺回来之后,她更是四面楚歌。
    致命的危险悄悄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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