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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在看见车的时候,吕天玺也在朝刘志的方向跑去,他却没能比苏萤跑得更快,在危急时刻,弱小的苏萤居然推开了,比她强壮两倍的刘志,什么力量让她变得如此强大?
    一天之内,吕天玺生命里最想保护的,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倒在了血泊里,他的心,痛得不能呼吸,他不停的摇着头,不停的后退。他不愿面对这一切。
    “啊——虫虫……”刘志的眼泪如大雨滂沱,“虫虫!”他捧着苏萤血渍斑斑的脸,已经生不如死。
    单小龙扶着庄盛德走了过来,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火石间,再没有丝毫的挽回余地了。庄盛德拉着苏萤的手,“苏萤……醒醒,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不能睡,知道吗?”
    苏萤的手动了动,她双眼紧闭,但确实有知觉了。“刘志……”她开口喊的第一个人是刘志!
    “我在!”刘志赶紧答应,“虫虫,虫虫,你跑过来做什么?……”这个刚强的男人已经泣不成声。
    “我害怕再也看不见你……”苏萤说着就吐了一口血。
    “不,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刘志慌乱的揩着她脸上的血液,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坚持住,不可以放弃,听见了吗?”庄盛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的心在滴血。
    苏萤放在庄盛德手里的手动了动,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她终于能分清楚他们的声音了。
    庄盛德的眼泪也在滴,“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原谅你。好吗?你想去哪儿我都答应!”
    苏萤的手渐渐的软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微弱,生命已经到尽头了。庄盛德紧张了,捏着她的手说:“苏萤,不 要放弃!求求你,一定坚持住。你听,救护车的声音,救护车来了。一定要坚持住,不为别的,就为了两个孩子,没有你,他们会很惨的!”
    庄盛德再次成功的刺激了苏萤,她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她看见了刘志悲伤的脸。“虫虫,你醒了!太好了,坚持住!求求你,坚持……”
    刘志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苏萤大大的眼睛里,瞳孔如万花筒一般突然的开花了,他吓了一跳。“啊——啊——”他立刻抱起她,惊叫起来。 “虫虫!不,不!”刘志大声尖叫,“不——”
    “不要乱动她!”庄盛德抓住了他的手,“等医生来,还可以……还可以的!”他将苏萤重新放下,用力按压她的心脏,“不可以……你不可以……不能丢下我们,不可以……救护车来了,已经来了!苏萤——”
    救护车真的来了,已经可以看见它的影子了。但救护车前面还有一辆车,它疯狂的疾驰而来,带着杀戮的血腥。
    “吕先生,是刚才那辆……”
    单小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吕天玺拿着枪瞄准了,他的眼珠已经漆黑一片。“呯!”吕天玺手里发射出的子弹,正中敌人眉心,但已经失控的汽车,还是向他们疾驰而来。吕天玺大喊一声,“小龙!”
    在汽车到达之前,他们成功的拉开了庄盛德和刘志。“虫虫!”刘志大声呼喊。吕天玺回头看了一眼,就将刘志按在了地上,拦住他,不让他看,也不让他过去。因为躺在地上的苏萤,已经被失控的汽车拖出了很远。
    “你干什么?虫虫,虫虫还在那儿……”刘志嘶吼着。吕天玺拼死命的按住他,眼泪滴在了刘志的脸上。刘志极力的狂吼,“放开我,放开我!”单小龙跑过来,一掌下去,将刘志打晕了过去。
    当吕天玺再回头时,正看见庄盛德的身体轰然的倒在地上。远处,苏萤纤长的身体已经从腰部断开了。她的血液,在路上画出了一条宽宽的红线。这是她生命里,最后的一张画。
    吕天玺奔跑过去,抱着昏晕了的庄盛德大声痛哭,“啊——啊——”他再也没压抑自己,汹涌的悲伤震彻天地。
    ……
    当晚,庄盛德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吕天玺独自守在他的床边,单小龙不在。单小龙被带走了,因为他拿着那把枪自首了。他走之前,没有容许吕天玺说半个字。
    单小龙说:“对不起吕先生,我瞒着您买了一把枪!请您一定,原谅我!您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像庄先生在您心里的位置一样。我想要保护您,哪怕是丢掉性命,我都想要保护您!我不在您身边的日子,请一定要保重!保重!”
    单小龙走了,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眼里却是依依不舍含泪的深情。吕天玺没有辩解,此刻再没有了自己,晕倒在医院的两个人又该谁来照应?!
    吕天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庄盛德和刘志。他们同时躺在同一间病房里,庄盛德首先苏醒了。刘志被加注了一针镇静药物,他会睡到明天早上。
    庄盛德问:“苏萤……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他想离开床铺,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吕天玺给他推来轮椅,然后推他去了太平间。吕天玺暂时将她安放在这里,等着庄盛德的意见。
    看见冰冷冒着白气的裹尸袋,庄盛德的嘴唇在颤抖,用手抚摸着他的爱人,泪流满面。“带她走……送她去该去的地方,不要……不要让她这么悲惨的躺在这儿……带她走吧!”
    刘志在第二天上午才苏醒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人,仍然是吕天玺。“虫虫……天玺哥……”
    吕天玺没吭声,也没看他。
    “她没事的吧?!她在哪儿?还在抢救吗?她肯定没事了吧?!啊?她肯定不会有事的对吧?!”刘志的声音在抖,整个人也在抖着,他的脑海里,满是苏萤瞳孔开花时的模样。
    刘志卑微的拉着吕天玺的手,乞求着他能给他一个能接受的消息。但吕天玺仍然一句话都没说。刘志摇着头,“不会的,我哥说还有救的……他肯定会救回她的是吧?她在哪儿?人在哪儿?说话!”
    刘志猛烈的摇着吕天玺的肩膀,吕天玺的脸上,两行热泪流了出来!刘志仍然不肯相信,“是不是又想把她藏起来?你又要把她藏起来是吧?!啊……”他大哭起来,“我再也不缠着她了,行吗?我放手,我不见她都可以,永远不见都可以,只要她好好的……告诉我她在哪儿?在哪儿?”
    “刘志……已经火化了……”
    “啊——”刘志凄厉的惨叫,很多医生护士都跑了进来。只听见刘志哭喊着:“不!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啊——我恨你!我——恨——你——”刘志彻斯底里了!
    一年之后,在庄盛德弥留之际,刘志终于知道了为什么。
    自苏萤死后,庄盛德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他的生命也迅速的枯萎了。他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急速的耗尽了身体的所有能量。
    当刘志去谧园想看看苏萤的骨灰时,在后园看见了坐在轮椅上弓着背的庄盛德。在刘志的印象中,后来的日子,他就总一个人坐在后园,一动不动的。
    庄盛德一夜之间就瞬间的老了十多岁,面容憔悴,头发全白了。他让赵姐把刘留交给刘志。他说:“刘志,俩个孩子,我再没能力来照顾他们,你收养他们吧!这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从现在起,你有义务要赡养他。还有陆路,他曾经喊你爸爸,你会善待他的吧?!至于……你想要见苏萤,随时来这儿吧,这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刘志手里抱着刘留,孩子居然在对他咯咯笑。刘志抱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泪流。庄盛德在告诉他,除了对死者的悲痛,还应该有对生者的责任。
    苏萤的葬礼一直没有举行,她的骨灰在哪里,也只有庄盛德一个人知道。他坚持了一年的时间,在蓝花楹再次燃烧的季节,他终于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此刻,他形容枯槁,已经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在弥留之际的庄盛德,终于告诉了刘志苏萤的下落。“刘志,苏萤就在那颗蓝花楹树下。我一直没有给她举行葬礼,是想着,我们俩个人的葬礼一起举行,我想要跟她埋在一起……刘志,下辈子,我打算放了她,这辈子,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吧!”
    刘志泣不成声,“她选的人是你。你们当然应该在一起!”
    “对不起刘志!”庄盛德憔悴的脸上也在流泪,“我本来想要再陪你一段时间,可是……我支持不住了……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总是看见苏萤,她就在我的眼前,被碾成……两段……我一闭上眼,就看见她躺在我怀里……已经只剩……半截了!我……”
    “哥,别说了……求求你,求求你!”刘志紧紧抓着他的手,悲恸得不能自已。“求求你,别丢下我,求求你,我已经没有她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不能……”
    庄盛德微弱的说:“刘志,放了我吧!……苏萤一个人待在那里,她会害怕的……我总是听见她说她害怕,她总是在我耳边哭泣。她很冷,很害怕……我该去陪陪她了……就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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