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突然不说话了,她盯着黑蛇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良久才憋出一句:“……夜弼…没和你说?”
黑蛇茫然地摇摇头。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已经把白鹤给胖揍了无数遍。“事情是这样的…我可以看到一块,竹简,虚拟的,懂吧?…总之就是上面写着一些关于你我还有部分其他人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你的生命——它是由一条线组成的,上面写着你经历过的、重要的事情,当然,前提是我也知道…然后前几日我看到你的线,它嗯…”她支支吾吾讲了一阵,又忍不住掀开眼皮去看青年的脸色,后者轻轻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她不敢再继续下去,那句“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你好”被憋在喉咙里,最终被她一把咽了下去。她其实很清楚,从小到大都是被这句话灌输着,什么都是为了她好,而她在抗争中也渐渐明白:他人觉得对自己的好的不一定是真的好,有时候不过是外人的自作多情,却扰了自己心中的清净。她也明白,缚杀成长至今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也长期被这条咒语捆着手脚行走,然而他是那样的温柔,哪怕她说出这些话,他也不会反驳她。
黑蛇握起她的手,慢慢捧起自己的脸,那些伴随着毒性渐渐收不回去的黑鳞一点点蹭着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你在为我着想,我知道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这里依然有着什么隔膜在我们之间,那种名为‘怀疑’的情绪。”
顾临渊还未反应过来,黑蛇已继续道:“你不相信我会履行承诺,你认为我只想着保护你而不顾自己的身体,而我也并不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反而同你生了隔阂。”他的目光如同海浪上粼粼的波光,细碎地洒在顾临渊的身上,一点一点,将她错愕的神情描摹,“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你是我的爱人、也是独立的强大的个体,以后的时间里,请和我并肩作战,不要因为其他原因束手束脚…也请临渊你相信我,因为有了你的陪伴,我不会再挥霍自己的生命,也不会给你编织美好的谎言,那些誓言,就让我们一起实现,好吗?”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天里的反思,明明是顾临渊最难对付的、真情又诚恳的话语,可她却不再觉得如鲠在喉…黑蛇和她一样,都是第一次爱人,幼稚、欺骗和怀疑,这些就像是一个个坎坷,他们携手跨过去后,雨过天晴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她索性不再掩饰自己内心对他的渴望,一下子扑进青年的怀里,狠狠地蹭着他的胸膛,“是…我怕你不准我一个人去,肯定又会对我动手动脚…真是的,从在棠梨村就是这样,一直管着我束着我,虽然我知道这是为我好,可心中总有一个疙瘩…”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细若蚊蝇,可缚杀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也搂紧了怀里的爱人,将下颔搭在她的肩上,“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我想从最开始,我就应该和你说清楚,避免你对我的误会。”他无奈地阖上眼,指腹轻柔地揩去她眼尾上因为激动而溢出的泪珠,“那时尚未确定对你的心意,可心中依然坚持着希望能将你留在身边,这是黑暗的、阴沉的我,也是幼稚的、天真的我,自以为把你栓在身边就可以获取心底那分缺失的宁静,可到头来不过是徒增你我间的怀疑罢了。”
顾临渊“嘿嘿”两声,吸了吸鼻子又话锋一转:“其实…你后来也有改变的,比如獠牙,他也没怎么限制我,倒是对我言听计从,这些都是你吩咐的吧?”感受到肩上沉了两下,她便明白是他在点头,一想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黑蛇如今像只大狗勾一样趴在她怀里,她就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中蛊不深,实在是满心的欢喜,尤其是在一切都被解释清楚后,这份感情便愈加弥足珍贵。
“话又说回来,这次我可是立了头等功吧?不考虑给我…封个王什么的?”
黑蛇装模作样地沉思了好一阵,直到顾临渊见他似乎都快睡着了,连忙轻轻推了他一把,那双紫眼睛一睁竟是他戏谑狡黠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被他给耍了。
“那是自然,王后是王后,军功是军功,”一番嬉闹过后,黑蛇认认真真地答道,“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也会有自己的封…”“打住,”顾临渊嬉皮笑脸蹭上他的胸前,又抬起头冲他眨巴眨巴眼,“能不能给我封个王都呀?”
然后鼻头上便挨了他一刮。
“本来就是你的,我也是。”缚杀说着,突然轻咳一声别过头去,那双尖耳早已红透。
顾临渊愣神半天,那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才骤然升起,一时间,她仿佛飞入云霄、浮于天际,黑蛇的神情、温软的话语,都在耳眼前久久不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她便被这暧昧的空气熏染得口无遮拦起来:“伏湛…?”
“嗯?”黑蛇还是没有回头。
“那个,等战事结束了,就好好做一场吧…好喜欢看你脸红着和我合为一体的样子,无论是用膳、沐浴还是什么…和我待在一起吧。”
青年蓦地起身,身后那根尾巴简直纠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打成了死结。
“你、你,我…嗯…”他结结巴巴半天,一句话还未成形,人却像是被拿捏住七寸般落荒而逃,留下同样面红耳赤的顾临渊坐在床榻边,狠狠拍着自己的脸,追悔莫及的同时在心中尖叫老婆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