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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收曹士杰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笼罩在五华山上的那片肃杀气氛也一天天地加重。
    随着时机一天天成熟起来,吴三桂的心反而有些不安起来,他并不是害怕康熙,而是担心自己的准备是否充足,若当中有半点疏忽,就可能落个不可想像的下场!因此这几日吴三桂一直对着地图反复揣摩着。
    突然间他的大脑闪过一个人——贵州巡抚曹中吉。他和自己一样原来也是明朝的大臣,自从清军占领中原后,便投降了清廷,做了贵州巡抚,全权负责贵州军政事务。对于曹中吉,吴三桂虽不是十分了解,但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他的情况,据说此人为人正直,胸怀远虑,本是大明朝的一个有名的忠臣,只是不知为何投降了清廷。吴三桂转回头又一想:“哎,他还不是和自己一样,身不由己嘛!不管怎么说,此人我一定要去亲自拜访一下,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我岂不是又多了一条左膀右臂?”
    想罢,吴三桂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汪士荣,汪士荣笑道:“王爷果然深谋远虑,曹中吉我已暗中打探过,虽然他表面上投靠了清廷,但暗地之中却招兵买马,屯积粮草,我看他也想伺机反扑,只是势单力孤,因此一直没动声色!”
    “这样甚好,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来助我们完成大业!”吴三桂听罢甚是高兴。
    “但王爷也不可不防啊!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他不与王爷合作,那王爷此去岂不是凶多吉少?”汪士荣提醒道:“我看还是由我替王爷去一趟如何?”
    “不,曹中吉的为人我还比较了解,他决非那种阴毒之人,况且过去我与他同殿称臣,他决不会对我下手的!士荣若担心我的安全,可随我同去就是。”
    “也好,就依王爷。”两人商议已毕,汪士荣就去料理私访之事,吴三桂则把云南的事务做了详细的交待,不久,吴三桂一行几人便秘密地出了云南府,直奔贵州而去。
    原来,早在吴三桂来到贵州前两日,曹中吉便已收到吴三桂派人送来的密信,当然自然少不了重礼同行。因此今日曹中吉早就率领一群人在贵阳城外的官道上码头等候。
    曹中吉站在最前面,身后便是郑鸿、张荣觉等一班明朝文武旧臣,曹中吉见一乘八抬大轿威风凛凛地抬了过来,便满面陪笑地迎了上去。
    吴三桂看到曹中吉亲自来迎接,自然十分高兴。走下大轿,一个侍从解下他的斗篷。他的目光迅速扫了一遍众人,此刻只听得曹中吉朝他身后的一个侍从喝道:“伞盖!”
    随着喊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擎一把黄伞盖走了上来。吴三桂朝擎着伞盖的侍从一挥手道”:“免了吧!”那侍从回身看了曹中吉一眼,又看了看吴三桂,不知是撤下来好,还是继续撑着。
    只见曹中吉略一整冠。带头伏在地上口呼:“给王爷请安!”他身后的一班人也都一同伏首在地,随曹中吉一同小呼万福。吴三桂忙上前双手扶起曹中吉:“贤弟,何必多礼呢?快快请起!”
    曹中吉等人这才起身,拉住吴三桂的手说:“多年不见,王爷还是如此威风,佩服,佩服!”
    吴三桂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手持伞盖的侍从道:“老兄这又何必呢,恐怕会树大招风吧!”
    曹中吉笑道:“王爷尽管放心,此处尽是我心腹之人,况且在贵州我曹某人还是可以做主的。”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一齐坐进一辆伞盖马车,直奔贵阳城而去。
    曹中吉的深宅大院,虽然在平时就异常显赫,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气派宏阔。宅院中所有的侍从、佣人里外忙得不亦乐乎。那两扇平时紧闭的正门今日霍然洞开,达官显贵进进出出云集于此。曹府今日异乎寻常的热闹,很快就轰动了贵阳城。一些稍低一等的名商士绅,好事的百姓们纷纷聚集在靠近曹府的街巷前,仰首跷足,猜测纷纭。
    曹中吉的贴身亲信路振东闲步走到一大群乡绅富商面前,众人忙不迭地招呼他,路振东也巴不得同他们搭讪炫耀。只见一个干瘦老头,手持着胡须,一手遮着耳轮大声问道:“路爷,你家大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路振东扬起三角眉毛,故意大声道:“嘿,今日可是贵阳城的吉日!”
    “吉日?”众人一听都惊讶的看着路振东。
    路振东一晃脑袋,二日朝天道:“对!是吉日,平西王爷今日要到贵阳。”
    “什么!平西王爷!”那瘦老头把脑袋使劲拱过去侧耳细听。
    “对,就是平西王爷吴三桂。”路振东大声答道。
    听到这句话,周围不少人吓得一缩脖子。
    “听说吴三桂要反了。”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啊!”那瘦老头听罢吓得没坐到地上,“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怎么能说是吉日呢?”他颤抖着手说道。
    “哼!你们懂什么!实话告诉你们,平西王爷早已做了准备,只等他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入北京城,取那康熙的狗头,复我大明江山!如此好事,怎能不算做吉日?”
    在场众人见路振东竟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种话来,便知道巡抚曹大老爷曹中吉也一定反了,于是不少人就见风使舵,大声喊道:
    “吉日,果然是吉日,走走走,我们到府上去给王爷请安去!”
    “不应叫王爷,应该叫皇上!”
    “对,对,去给皇上请安去!”
    说罢这些人一齐拥向曹府,这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曹府门口人越聚越多,转眼不到,就围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侍从朝路振东跑了过来,一边用手指着远处,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路爷,来了!来了!”
    “啊!来啦!”路振东蓦然紧张起来,他嘴唇颤抖着,大声对周围众人道:“诸位,皇上驾到!既是皇上,咱们就要以大礼相迎,好让皇上看看咱们贵阳百姓也是见过世面的!”
    他刚说完,那列显赫的队伍便威武地开来,马肚带上的銮铃带劲地响着,轿顶上垂着的流苏,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那些护卫的士兵也格外神气,前导仪仗队伍中,银枪闪闪旌旗猎猎,吴三桂和曹中吉坐的马车被浩浩荡荡的人群前呼后拥,恰如江水拥舟,飘飘而来,聚在曹府周围的那些人,眼见黄色伞盖马车行至近前,连忙闪开。一个个代身跪下,连连磕头。路振东拜跪在最前面,只听他大声呼道:“贵阳百姓俯首叩迎皇上御驾!”他身后那些茫然失措的官绅百姓们也七零八落地跟着山呼起来万岁来。
    原来这些都是曹中吉令路振东去办的。因为他很清楚吴三桂称帝恐怕也是早晚之事,这样他也可以正好实现自己多年的宿愿。况且他更清楚现在吴三桂控制南方几省,势力甚大,若得罪了他,恐怕今后不会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因此,他这才命他手下心腹多人,到民间去煽动贵州百姓,一则可以巴结吴三桂,另一则还可为他自己反叛清廷打好基础。
    再说吴三桂听见外面的山呼之声,不觉一惊,惊奇地问:“曹大人,但不知这是何意?”
    曹中吉哈哈大笑道:“你我都是老故友了,又何必打官腔,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王爷日后起兵,称帝还不是早晚之事?还请王爷多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哟!”
    吴三桂听罢,也哈哈一阵大笑道:“曹兄,你也可真会开玩笑啊!”随后两人就一齐来到曹府。
    在曹中吉为吴三桂接风的筵席之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起身向吴三桂敬酒,吴三桂心里也十分高兴,因此兴致勃勃地接受了敬酒,几乎是来者不拒。一阵寒暄之后,吴三桂觉得头脑有点发沉,便先离席休息去了,而把游说曹中吉的任务就交给了汪士荣。正像吴三桂所预料的那样,曹中吉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汪士荣的要求,并声称他的部下早已整队待命,随时都可点兵出战。汪士荣自然也是心中欢喜,没想到此次贵州之行竟如此顺利。谈论多时,见大事已成,曹中吉便对汪士荣说道:“既然王爷远涉来到我这里,那就先不必急于回去,在此多住几天,也好游览一下贵州的名胜。”
    汪士荣笑道:“也好,那我就替王爷答应下来,多打扰几日。”
    说罢曹中吉便派人送汪士荣等人回驿馆歇去了。
    曹中吉家中有一长子,名叫曹士杰,今年刚刚二十出头,自幼酷爱武艺,而且熟读诗书,可谓是文武双全,一身的好本领,只是曹中吉怕他到外面招惹是非,因此平日不准他出门,可是曹士杰年轻好动,而且从小就瞧不起满洲人,立志长大之后一定要匡复汉人的江山,成就大业。因此经常偷着出门,见到旗人子弟就大打出手,替汉人抱不平。为此曹中吉伤透了脑筋,简直拿他这个儿子没有办法,后来,他听说平西王吴三桂要来拜访他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定抓住这次机会,让平西王把我收下,今后我就可以跟着他驰骋疆场了!
    在曹中吉为吴三桂接风宴的那天,曹士杰就偷偷躲在屏风后面,这样他才认识了谁是平西王,哪个是“神鬼未测小张良”——汪士荣,他还被他们在酒筵之上各抒己见、纵谈天下安危,谈论打仗用兵之道的言语深深吸引了,他想,若是自己早几年,也能与这些风云人物共论天下大事呢!
    曹士杰恨不能马上就毛遂自荐,请缨报国。待自己冲动的心绪冷静下来后,便想起了自己父亲,为什么不让我出去闯一闯呢?我自幼学成一身功夫,俗话说得好,“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如今我若跟了平西王爷,今后定能成大器,即使不能如愿,大丈夫一生在世也不能成天在家中躺着,这又怎对得起父母给我的这身骨肉呢?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弄了个不忠不孝的骂名?
    这天夜里,曹士杰翻来覆去地思索,难于成眠。
    三更鼓传进室来,纱罩里蜡烛兹兹地响着,窗前,风吹叶喧,远处传来“唰唰”风吹落叶之声,曹士杰还在辗转伏枕,他两眼呆呆地盯着屋顶上那根梁柱,那大梁上画着一条正在飞腾的黄龙,忽然间,他觉得那条黄龙摇摆着尾巴动了起来,两只龙眼也咕噜咕噜地眨动了几下,仿佛就要离开那梁柱飞腾而起。曹士杰吃了一惊,他使劲地揉着揉双眼,再定睛细看那条黄龙,依然像往常一样,张牙舞瓜地伏在那梁上纹丝未动。
    曹士杰忽觉心有所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下了床,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转到书案前,顺手拿起一本《杜工部全集》,随意一翻,便看到这样一句:“少小非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他心下暗道:“自己何时才能如王摩诘所说的那样,‘忘身群风阔,报国取龙庭’呢!”想到这里,心如滚油煎熬,直觉得欲罢不能,他几步来到床头,将挂在墙上的那把宝剑取下,右手抽出剑,一道寒光在他面前一闪,心绪顿觉开朗了许多,他拔剑随手舞了几下,仿佛觉得自己正飞身跃马,驰骋沙场。眼里不由地闪动着激动的光芒,慨然叹道:“宝剑呀!你怎会总是冷落在这闭塞的鞘中,何时才能饱饮鞑虏之血!”
    曹士杰对剑凝神良久,目光又转移到自己这身衣着上,心绪又觉黯然了,原来自己竟依然穿着一身儒装呢。他心里暗道:“父亲本希望自己科举成名,如今自己即已立下报国之志,难道还要穿着这身儒服去征战沙场?”他把剑又默然插进鞘里,重新挂在墙上。回到床边,脱下了这件青色儒装,翻来覆去地审视了半天,好像今日看起来,这件衣服竟如此陌生、别扭,于是把它扔到床上,打开箱笼取出一套戎装,迅速将戎装穿戴整齐,又从墙上摘下宝剑,佩在腰间,在一块铜镜前反复照着。铜镜里映出了一个年青威武的勇士,他那充满朝气的脸上顿时挂上了几丝微笑。他用手正了正帽子,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他在铜镜前站立了许久,待主意拿定,但找出一个包袱皮……
    睡在餐室的阿宝是曹士杰的随身仆侍。在士杰刚一翻身起床时,他就朦朦眬眬地醒来。他听到少爷先是一阵踱步,接着又噼噼叭叭的摔书声,心里惊疑不定,便起床悄悄起到内室门边,透过二门上的一个小孔,看见少爷像是着了魔似的,翻书、看剑、换衣服,然后又身穿戎装在镜子前没完没了地照着,好像马上就要挥戈出征一样,他正心里奇怪,见少爷又脱下戎装,匆匆忙忙地换上了那件长大的青色儒服,戴上了儒冠,又把黄甲黄盔往身上背,像要出门。他急忙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大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啊,现在天色还早,离五更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曹士杰一见阿宝走了进来,便劈头问道:“阿宝,你想跟我一起从军吗?”
    阿宝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看看主人,不知道他今晚这是怎么了。忙应道:“奴才自然是跟少爷走,少爷到哪儿,奴才到哪儿。”
    曹士杰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包袱丢给他说:“那就跟我快走!”
    “这……是上哪儿啊?”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阿宝不便再问,只得把包袱往身上一背,欲往外走。士杰突然又想起什么,几步跨到书案前,顺手抓过几本书看了看,把里面的一本《孙子兵法》抽出放好。又把《经世文粹》、《五经大全》等经典册籍略略一翻,便对阿宝说:“带上吧!”
    曹士杰的这些举动,阿宝更加莫名其妙,他接过书放进包袱,看着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心里暗自琢磨道:“戎装和圣人之书……到底要干什么去?”
    “快走!”士杰催促道。然后又把包袱背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厅堂。穿过小月门,又过了几道院落,从后门出了曹府,主仆二人朝正东方向走去。此时残月西沉,东天边上跳出一缕玫瑰色的曙光。
    士杰带着阿空一直朝城南奔去,阿宝心里纳闷儿,只是紧紧地尾随着他。士杰挺直胸膛甩开大步,昂首朝前走看,他呼吸着这湿润的空气,觉得这一夜自己又长大了十岁。从今天开始他决心投笔从戎,踏上这戎马生涯,他要随平西王、父亲冲上战场,杀尽清兵,收复中原。
    时间不大,两人便来到一座古庙脚下,抬头看了看一闪闪的台阶通向庙门,士杰便大步流星沿台阶而上,阿宝心想;兴许是来拜圣祖的吧?可转念又一想,拜圣祖为何还带着圣书、战袍呢?他偷眼看了看士杰,把肩上的包袱住上拽了拽,也跟上前去。
    他们来到院中,整个古刹在苍松翠柏环绕之中,显得极古朴庄重。士杰来到大殿前,用力推开大门,迎面一道纱帘,纱帘后边供着又高又大的圣祖全身坐像。像的头顶上又悬着一块横匾,上书“至圣先师”四个烫金大字。圣像案前的香炉里,闪着暗红的光,冒出的白烟悠悠忽忽地在大殿之中缭绕。士杰来到案前,双膝跪下,朝着那威严的泥像恭肃叩首。然后他抬起头来虔诚地望着圣祖,静默良久,又拜了几拜。
    阿宝呆立在一旁,十分尴尬。跪拜吧,不是,不跪拜吧,也不是。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圣祖,虽纹丝不动的端坐在那儿,但两只大眼却好像在盯着他,他也不由得把包袱放下,跟着跪了下来,他也学着士杰的样子,嘴里咕噜了几句连自己也不懂的话。连连叩了几个头,然后看了看主人,他不由地惊呆了。只见曹士杰两眼闪着泪花,喃喃地诉道:“圣祖先师在上,弟子曹士杰今日辞别,皆因江山破碎,鞑虏肆虐,民众涂炭。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龙颜恩泽,余生当殒首,死当结草,是故,抛却儒服圣装,投笔从戎。昔为儒子,今为孤臣,向背去留,皆为国之赤子,惟先师昭鉴之。”说罢,士杰又三叩其首。
    阿宝这才如梦方醒,原来主人是要弃文从武,为光复大明,喋血沙场。他瞪目地望着圣像,而后也道:“小人身为百姓,愿同少爷一起沙场报国。待得胜归来,为圣祖重建祠堂,再塑金身。”
    士杰恭恭敬敬地站起身,缓步踱到圣祖像前,对阿宝说道:“把包袱给我拿来!”阿宝连忙站起身,把包袱打开,将书和盔甲递了过去。就在这眨眼工夫,阿宝见曹士杰已将紫青的儒衣脱下,麻利地换上了黄甲黄盔,他双手捧着叠好的儒服和经书,恭恭敬敬地放在圣像前。
    士杰抬头,看看那依旧老态龙钟的圣像,圣祖的那双眼睛正盯着他穿着的黄盔黄甲。圣祖往日那仁慈的面孔,霎时变得威严起来。他正惶惑着,忽然,香炉上的轻烟飞旋而上,门外顿时传来了脚步声。士杰猛一回头,只见门口站定一人,他不看便罢,一看便不由得惊叫起来。原来,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前两天刚刚驾临贵阳的平西王吴三桂,他身后跟着几名侍从。士杰连忙上前双膝跪下,叩头行礼。吴三桂先是一惊,看了看前面跪下的年青人道:“你是何人,因何给我下跪?”
    曹士杰忙抬头答道:“王爷莫惊,我乃是贵州巡抚曹中吉的长子,名叫曹士杰。”
    吴三桂听对面年青人一说,仔细地看了看又点了点头笑道:“嗯,果然像,果然像你的父亲。”说罢双手挽起了士杰,看了看香炉边摆着的书和儒服,不解地问道:“士杰,你不在府中,这是……”
    还没等士杰回答,阿宝上前行礼答道:“王爷,我家公子要投笔从军。打鞑子。”
    吴三桂听罢眼里闪着愕然又兴奋的光彩,他用力地抓住士杰的手道:“投笔从戎,为国捐躯,好个大丈夫气概!”
    士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王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可虽生在清廷,但却是堂堂汉人,眼看百姓陷泥坠火,谁不献为国雪耻之心。”
    吴三桂摇了摇他的手臂,激动地说:“我果然没有看错,没想到中吉还有你这样一个胸怀大志的儿子。”
    士杰恭敬地说道:“王爷过奖了,天色尚早您到此处怕有要事,我就告辞了。”
    吴三桂笑了起来,道:“不必,你要辞圣从戎,我要拜圣,你是一介书生,我也是圣门弟子呀!”
    士杰听完笑道:“王爷来的真早。”
    “早?”吴三桂眯缝着眼摇摇头风趣道:“我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说完两人又会心地笑了起来。笑过,吴三桂拉着士杰的手来到殿侧一间屋室内。
    士杰待吴三桂坐下后,才恭敬地坐在吴三桂的下首,忽闪着两只眼睛等吴三桂开口。吴三桂见他很拘束,就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今日可算巧遇,机会难得,我们随便聊一聊。”
    士杰方才确实有点儿拘束,可一看王爷举目言谈竟是如此随便,大有礼贤下士之风,他那颗紧张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吴三桂便首先开口:“就目前形势而言,你认为我该如何去做呢?”
    曹士杰一听此话,两眼望着平西王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顿时心中又紧张起来。
    “卑下无知,不敢妄自乱言。”
    “唉,怕什么,说得在理我就采纳,说得不对我对此作罢,说吧。……”
    “王爷,您……”士杰唯唯诺诺,仍然是不敢开口,但转念一想,这乃是天赐良机,自己本来心怀大志,常叹生不逢时,如今巧遇平西王,我若不抓住这一时机,只恐会后悔终生。想到这里,便觉心绪镇定多了,坦然说道:“王爷恕罪,照卑下看来,目前最要紧的莫过于聚集义士,振奋民心,听说江西、浙江一带义旗纷举,抗清复明之士比比皆是。只要王爷选拔有识之士,着手整编集中利用,便可以一当十;先牵制住清军,使其不敢妄自南下。王爷再趁此之机,出师北上,各路义军怎能不踊跃呼应?再者,王爷还须加强防务,切莫轻敌大意,同时还可派诸良臣到各地宣抚,招纳义兵,筹划粮饷,如此为之,王爷又何惧猛将精兵不糜集麾下,天下百姓不万众一心呢?”说到此,士杰越发意气激昂起来。
    听士杰这一席话,吴三桂心中惊喜异常。他觉得士杰所言头头是道,句句入理,赞许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心想:我又得一左膀右臂。看到土杰激动的样子,便十分感慨他说道:“都说曹大人有个好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听到吴三桂的夸奖,士杰腼腆地低下了头,心中像是卸掉了千斤重担一般。
    吴三桂这时又站了起来,看了看士杰身上的佩剑,问道:“卿会武艺吗?”
    士杰一听,顿时浑身来了使不完的劲儿,连忙答道:“我从小也练过几天武术,王爷若不嫌弃,小的愿当场为王爷表演。”
    听了这话,吴三桂十分高兴,笑道:“好,来,咱们到院中。”说罢他们便来到大殿外边。再看曹士杰,甩掉战袍,紧了紧衣带,袖面高挽,伸手拔出宝剑跳到院中,冲吴三桂一抢拳道:“请王爷上眼!”说罢,再看他把腰一低,脚下走行门,迈过步,先亮了个夜战八方式,接着便舞动宝剑,练了一趟七星剑法,这七星剑法乃是他的授业老恩师江湖人称“乾坤一指定阴阳”——马道明,传授给他的压箱底儿的绝艺。此剑法一着分着八着,八八六十四路,奥妙无穷。再看曹士杰这把宝剑上下翻飞,光华缭绕,仿佛是一团白雾把他围在当中,吴三桂在一旁看着不由地暗自挑大指称赞:“罢了,他如此年纪竟有这般绝艺,真乃奇才也!”这次我定要将他收下,日后必有大用,想罢,曹士杰已经收招定势,再看他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来到吴三桂近前抱拳施礼道:“小的练得不好,让王爷见笑了。”
    吴三桂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士杰,罢了,本王算是开眼了,依你现在的武艺和智谋完全够个大将,你父亲是埋没了你这个人才了。如果你愿意,今后便可随我驰骋沙场,你看如何?”
    曹士杰听罢,简直要蹦起来了,急忙施礼道:“愿随王爷共讨满贼!只是——”
    “莫非士杰还有什么顾虑吗?”吴三桂见他又迟疑了一下。
    “只是我父亲……”曹士杰低头说道。
    吴三桂哈哈一笑,道:“士杰放心,你父亲那头交给我了!”
    曹士杰听罢便又兴奋地抬起了头,与吴三桂一起信步踱出庙门,此时日已上杆,阳光穿透那层轻纱般的晨雾,四周苍翠的群山历历可辨,两人深深地饱吸了一口略带甜味的山村清气,吴三桂伸展了一下胳膊和曹士杰一同走下了台阶。
    曹士杰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那古朴、庄严的文庙。他呼吸着翠绿清山上的清新空气,全身一阵轻松,正了正刚刚穿好的盔甲,便大踏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平西王。初升的阳光,把他们的身子涂得金光闪闪……
    他们回府后的当天夜里,吴三桂就说服了曹中吉,次日一大早吴三桂汪士荣等人便辞别了曹中吉,带着曹士杰,赶回云南。吴三桂此次贵州之行,不仅联络好了曹中吉,而且还收买了不少贵州百姓的信任,同时还意外地收了曹士杰,手下又多了一员大将。正所谓一举三得,他又怎能不高兴呢?因此一路之上,吴三桂谈笑风生,甚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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