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对应塘村的何澄溪来说,真正算得上是个“发”年。他的两位夫人,同年仅隔数月,先后诞下双雄。居长的叫何相添,为二夫人梁氏所生;幼的叫何相贤,为大夫人邓氏所生。何相贤就是何厚铧的生父何贤。
何贤于1908年12月1日生于广州十二甫长兴里的一间大屋里。在他之前三个月,同父异母的兄长何添已经降生。对何氏家族来说,这一添一贤便预示着何澄溪家族“如虎添翼”般的大吉大利。
这是一个为当今世人难以理解,而在当年却十分和睦的小康人家。何贤与哥哥何添生性懂事,相亲相爱,从不争执打架。而更可贵的是,他们两位年轻的妈妈,更是满心欢喜地拉扯着两个孩子,对待他们不分彼此,一样视同己出。
家中并非像大户富豪那样伸手要什么便有什么。而事实上,五六岁的兄弟俩就得帮助家里的妈妈们干点活儿了。除草呀,喂鸡呀,有时还得到溪边,或是再远一点地跑到濒临珠江的地方,去捡些螺蚬。累了,兄弟俩就会坐在溪边玩耍。偶尔,望着不远处那片黑压压的石砺岗,还有那古老衰颓的莲花塔,小哥儿俩也会静静地发上一阵呆……
何贤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尽管他仅比哥哥何添小三个多月,却好似小了哥哥许多,性情也比哥哥稚嫩和调皮。
有一个笑话,直到今天,仍成为应塘村老人们树下乘凉时的谈资:何贤和何添呀,两人出世时间只差几个月,孩提时个头儿自然长得差不多高。兄弟俩回乡下住后,乡亲们见他俩天真活泼,非常可爱,有一次便拉着他们的手问:“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调皮的小何贤赶忙给何添打了个眼色,说:“哥哥,别告诉他!”
在场的人听了都笑破了肚皮。直到今天,大名鼎鼎、功德无量的何贤先生早已作古,而他穿“开裆裤”时的天真故事还在应塘村人中间流传,美谈一般津津乐道,这也是老人们给时下穿“开裆裤”小孩们讲的“古”。
村前碧绿的水塘,村后葱翠的唐梅岗,村头参天的古榕、傲岸的红棉,还有村尾阔挺的芭蕉、婆娑作响、风姿摇曳的竹林……从容又安详地沐浴着大自然的恩泽。当然,那时的村子里还有不少光着屁股上窜下爬摘果子吃的孩子,以及瘦骨嶙峋、满脸皱纹的穷苦农夫。
到入学的年龄了。小哥儿俩七岁时,家里让他们到附近颜家巷的一家私塾念书。
塾师叫潘伯强,和大多数私塾先生一样,穿长衫马褂,刚刚剪去辫子没多久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小何贤觉得,先生拿着书本领弟子们唱读时,越过书本扫向课室的目光格外犀利,这威严的扫视,往往使调皮的他欲搞小动作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真够压抑的。特别是先生教桌上放着的那把木制戒尺,小何贤不止一次尝过它的滋味儿,手心过了几天还隐隐作疼呢。
私塾的学习对小何贤来说,是古板枯燥的。读的是《三字经》、《大学》、《孟子》一类的书,天天读,天天背诵,天天习字,就这样初步掌握了文化知识。
小何贤最怕先生对对子。当他把视线投向窗外,欣赏偶尔飞过的一只小蜻蜓或一只花蝴蝶时,老先生便会突然出个对子让他去对,害得何贤如坠五里雾中,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对答。
而哥哥何添,不论是背书对对,都能应付自如,有时还令先生拍案叫好。
小何贤呢,还不喜欢写字。正襟危坐,屏住呼吸一笔一画临贴,令生性好动的他感到着实困难。他的字写得远远不如哥哥何添好,何添的字常受先生的称赞。
然而,大凡好动调皮的孩子,脑子没有不好使唤的。
何贤聪慧之极,他记忆力过人。在读私塾期间,每天放学后,何贤就到父亲的店铺帮忙,尽管他当时年纪还小,却对经营业萌生了兴趣,也学到了一点商家小本事。
他喜欢坐在柜台后的高凳上,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珠子,俨然一个大掌柜的派头。
他还喜欢学着店员的模样,拖腔拉调地招呼客人,用零零碎碎听来的知识和信息,向顾客卖力地作着介绍。何澄溪公看着小儿子稚气可掬的样子,在一旁会心地微笑,这不,儿子可以继承他们何家善于经商的传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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