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宏道:“三日之前,我们接盟主之令,赶往……”他突然住下口来,目光环扫了钟一豪、麦小明一眼,接道:“大哥曾经相嘱小弟,他要是有了什么不幸,让兄弟把夫人带到他指定的地方,并留一封手书……”
谷寒香急急接道:“那信说些什么?”
姜宏道:“信上指明由夫人亲手拆阅,小弟等怎敢偷拆!”
谷寒香突然流下两行泪水,伸出纤纤玉手,道:“快些给我,我要瞧瞧大哥那信上写的什么?”
姜宏道:“这个,这个……”
麦小明突然一挥宝剑,一缕寒芒,掠着姜宏头顶扫过,冷冷接道:“什么这个那个,快拿出来!”
姜宏瞪了麦小明一眼,又转脸望着谷寒香道:“大哥指明,那封信必须要嫂夫人芳驾到他指定的地方之后,才能拆阅,兄弟不敢欺骗嫂夫人,但也不敢不遵从大哥的遗示!”
谷寒香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道:“你把那信拿出来,让我瞧瞧大哥最后遗墨,好吗?”
姜宏沉吟了一阵,缓缓由怀中摸出一封信来,高举手中,道:“嫂夫人请看。”
谷寒香两道目光凝注那信封之上,瞧了一阵,哭道:“果然是大哥遣墨!”
麦小明突然向前冲进一步,一跃而起,挥手向那信上抓去。
姜宏早已暗中戒备,一闪避开。
麦小明一抓未着,立时挥剑扫击,他出手既快又辣,倏忽之间,攻出五剑,把这姜宏迫退了六七步远。
谷寒香柳眉一皱,大声喝道:“你这野孩子,还不给我停手。”
麦小明陡然收入宝剑,疾退五步,笑道:“这人不听你的话,难道我杀的还不对吗?”
谷寒香怒道:“你这般没规没矩的,以后,如何能和我走在一起?”
麦小明抓抓头皮,笑道:“你高兴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只要答应我追随着你,就行了。”
姜宏不识麦小明,但见谷寒香已出言对他直责,不好再说什么,淡淡一笑道:“这位小兄弟身手十分矫健,不知是什么人?”
谷寒香道:“他是大哥的师弟,少不更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姜宏道:“无怪有此身手,原来和大哥同出一师。”
谷寒香回头望望随在钟一豪身后的群豪说道:“这些人都要跟着我们走吗?”
钟一豪道:“属下遣他们各返所居,日后用得着他们之时,再由属下赶往召集不迟。”
谷寒香缓缓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她微微一顿,又道:“我要去整理一下衣物,带上孩子,你们在谷口外面等我。”
山风飘起谷寒香的衣袂,她回顾着两侧山势,初入此谷时,她走在最后,但当出谷时,她却走在最先,胡柏龄那雄伟身影,不住在她脑际盘旋,只觉山色模糊,两行清泪已顺腮而下。
她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茫然的向前走着。
太阳逐渐向西山落去,天际间泛起了半天美丽的彩霞。
谷口处并排站着四个雄伟的大汉,每人的脸色上,都是一片沉痛。
那最左一人,突然急步迎了上来,抱拳一个长揖,道:“行途遥远,山道崎岖,嫂夫人请上马赶路吧!”
谷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姜宏,你们江北五龙,只余下四个了!”
姜宏黯然答道:“钱兄弟死啦!”
谷寒香道:“我想起了你们初和大哥相会的情景,唉,曾几何时,大哥和钱兄弟,竟然先后死去,这仇恨你们不能忘去。”
姜宏正容答道:“嫂夫人放心,但有用得着兄弟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谷寒香凄凉一笑,回过头对钟一豪道:“咱们要赶路了,不能再这样多人走啦!”
钟一豪一抱拳道:“属下就把他们遣散。”纵身跃上一块巨岩之上,高声说:“盟主已死,‘迷踪谷’领导无人,夫人虽有承盟主大志之心,但眼下时机不对,必得暂时隐秘行踪,势难带着诸位同行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眼下诸位先请返回旧地,日后如有借重之时,兄弟再到江北相请。”
一句话群情激动,彼起此落,尽都是替盟主复仇之声。
钟一豪大声喝道:“快些住口,有话慢慢说。”
群豪吃他一喝,果然肃静下来。
谷寒香突然接口说道:“不要这样对他们。”缓步向人群之中走去。
但见群豪纷纷抱拳,退到一侧,替她让出一条路来。
谷寒香美丽的面颊上,流现着凄凉的笑意,缓步从群豪身前走过。
她胸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心念转动,忽然觉着这些人都是有用之才,她大胆的伸出雪白的皓腕,纤纤玉指,向前一个全身深蓝劲装大汉手上一握,道:“为着死去的盟主复仇,多多珍重身体。”
那人受宠若惊的呆了一呆,道:“夫人但有用得着小的之处,粉身碎骨,亦不自惜。”他说的真情激荡,热泪盈眶,显然那是发自内心的承诺。
谷寒香黯然一笑,缓行一步,又和第二个人握手低嘱。
她缓步绕行在群豪面前,每个人都与她一握玉手之缘。
要知那时代的男女防界甚严,谷寒香这等胆大的举动,几使人难以置信。
她美丽的容色,原使人有着不可逼视的感觉,每一个和她握过手的人,都在心底留下了极深的回忆和温馨,也征服了一百余颗心。
太阳沉下了西山,山深日早暮,夕阳更短暂,转眼已是暮色苍茫时分。
谷寒香高举着右手,轻轻的摇挥着,道:“诸位多多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