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情形,想在他身上找到什么,恐怕不是一件易事.但包尚英并未就此罢手,依然耐心的守了下去.又过了盏茶工夫。
只听蒲光祖向外问道:“什么人在轮值?”
“是小的李明臣!”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应声进入签押房,躬身回话。
蒲光祖目光依然不离案牍,吩咐道:“你去通知内宅一声,我今晚公忙,不回内宅去了。”
李明臣应了声“是”,行礼而退.不大一会,李明臣就又进入签押房回话道:“小的已经禀报老夫人和夫人了,老夫人和夫人希望老爷不要太劳累,保重身体要紧。”
蒲光祖“恩”了一声,挥挥手,示意李明臣没事了.李明臣离去不久,签押房外忽然传来白蔷薇的声音道:“老爷还在里面吗?”
李明臣的声音回答:“老爷正在里面看公文。”
“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是!”
白蔷薇打发走李明臣,推门进入签押房.这时,蒲光祖已闻声站起,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脚。
白蔷薇来到蒲光祖身前,叫了一声“大哥”。
蒲光祖望了白蔷薇一眼,挥手示意道;“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白蔷薇待蒲光祖坐下后,才在对面椅子上落了座,道:“大哥,你已经两晚上没回去陪陪大嫂了,难道公事就这样忙吗?”
蒲光祖淡淡一笑道:“你嫂子是一个贤德的人,你不要想得太远.”
白蔷薇也笑了一笑道:“好,我们不谈这个,谈谈明天的事好不好?”
“明天的事,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
白蔷薇秀眉轻颦,把语气放得非常和缓,道:“大哥,你想过没有,万一对方施的是什么诡计,弄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欺骗干娘她老人家.那时怎么办?难道你堂堂一位县大老爷,就能随便认人做父.一旦传扬出去,那多丢人!”
“你放心,如果是假的,娘一定认得出来。”
“那可不一定,分别了几十年,模样怎会不改,尤其他们江湖人物.多半都会易容之术,干娘老眼昏花,很容易受骗的。”
蒲光祖轻叹—声道:“老人家苦等了几十年,盼的就是这一刻,大哥我实在不忍心扫她老人家的兴。”
白蔷薇摇摇头道:“大哥一片孝心,小妹当然体会得到,只是这次的事情,若没有以前种种,也就无所顾虑,但是过去的事,丐帮实有重大嫌疑,在前情未能完全澄清之前,小妹觉得咱们不能完全相信西门姑娘片面之词,否则就会让干娘再一次吃他们的暗亏。”
“小妹,你该想想,娘只是一名与世无争的老妇人,他们有什么理由陷害她老人家呢?”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大哥你,难道大哥还不明白?”
蒲光祖低头沉思了一下,似是被说得三心二意.接着抬起头来道:“可是我们已经答应了她,如何能失信于人?”
“当然不能失信于人,但我们可以另想别的办法呀!”
“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照常理来说,小妹这样从中阻挠,实在不应该,只因干娘和大哥你,都把我当亲骨肉一般看待,小妹又跑过几天江湖,知道一些江湖上的鬼蜮伎俩,若知而不言……”
蒲光祖忙截住白蔷薇的话道:“小妹,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这两年若不是有你替愚兄照料全家.愚兄真不知如何是好,你大嫂体弱多病,愚兄又公务繁忙,老夫人身前一向多亏了你,这样一说,倒教愚兄汗颜无地,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白蔷薇欠身一礼道:“难得大哥如此信任,小妹的意思是……”
她说到这里,话声忽然低了下来。
话声虽低,但以包尚英的过人听力,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听过之后,竟不由暗暗发笑起来。
白蔷薇与蒲光祖又商量了很久,才转身出房回到后宅。
只见蒲光祖忽然提起笔来,写了一张条子。
包尚英内功深厚,目光锐利.虽是离得很远,而且是倒看.仍然看清楚了条子上写的是什么。
因之,心中大感惊异,一时之间,竟然目瞪口呆,作梦也想不到,居然这位县太爷的本身.也大有问题。
他自言自语道:“莫非这位蒲光祖是有人假冒的,果真如此,此人的易容之术,实在可称是神乎其神了!”
此念一生,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那块小银片。
这一察看,果然看出了签押房内的蒲光祖,赫然是天魔手袁多才易容装扮的.包尚英不能不惊叹老偷儿袁多才是位人如其名的江湖多才人物,他装扮出来的蒲光祖,竟然连老夫人都看不出有假,怪不得他数十年来,在江湖上行事无往不利,盛名一直不衰,事实证明他的确有着过人之能.包尚英心神震动之下.当机立断,立即屏息蹑踪掩进了签押房。
袁多才觉出外面似有声息,他作贼心虚,刚要喝问,便已看清来人是包尚英.不由登时呆在当场。
包尚英微微一笑,抱拳一礼道:“老前辈不但易容之术妙绝人寰,模仿之技.也进入化境,当真令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
袁多才最初本想不承认,如今被一语道破,心惊之余,总算不失君子风度,哑然一笑道;“了不起的该是少侠,老夫心服口服,从今之后,江湖上算是再没有我老偷儿这一号人物了,老夫愿意永远追随少侠,以供差遣,就请少侠恩准收录。”
说着,便当真拜了下去.原来,袁多才早就打好主意,暗暗发誓,只要包尚英这次能再找到他,他便从此收山,把所有余生交给包尚英,以报赠药救命之恩。
其实,他也原本有意不过分难为包尚英,否则,他在上次和包尚英分手后,从此远走天涯,找一个人踪罕见之处隐身,包尚英若想凭那小小银片找到他,又谈何容易?
包尚英哈哈一笑,连忙扶起袁多才道:“老前辈何必如此,我们并没有赌什么,彼此谁都不欠谁什么,如果老前辈因为晚辈碰巧找到了你,而有意折节下交,那是晚辈的荣幸,以年龄而论,下拜的应该是晚辈。”
偏偏袁多才还是有些坚持,道:“少侠,老夫是一片诚意,还望你成全老夫的心愿。”
包尚英摇头道:“老前辈,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请您不要勉强,否则徒增晚辈不安.”
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又道:“老前辈行道江湖已久,晚辈……”
袁多才抢着道:“少侠就请不要再说了,这样好不好,我们论个忘年之交如何?如果少侠再不点头,我老偷儿就只有从此永世不出了。”
包尚英见对方如此认真,只好点头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老哥请受一拜!”
说着,右手一撩衣襟,就要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