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滑过这么个念头。
颜婳紧张地看着他,到底只是个高中女生,又从小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循规蹈矩,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甚至连中二期都很平淡地渡过了,没有去当小太妹夜不归宿什么的。这样无趣又乖乖牌的女孩子,对于自己一觉醒来不仅换了个住处,并且床上还多了个貌似认识她的陌生男人,都让她受到了惊吓。特别是,在感觉到他突然变得糟糕的心情时,更让她不知所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不是眼前还有一个紧盯着她的可怕男人,她都想要抱头蹲下呻.吟了。
男人见她的神情和下意识的举动都透着熟悉,虽然心情很糟糕,但是显然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又问道:“你今年几岁?”
他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颜婳下意识地答道:“十七。”回答完后,忍不住抿紧唇,神色间的防备依然不减,小心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其实更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绑匪,但是从这男人的态度看来感觉好像又不是。
她快要被眼前的事情弄疯了,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心情又开始恶劣了,特别是见到她那样深刻的防备,还有不掩饰的陌生,突然脸上露出了一种恶意的表情,低沉的声音从那张性感的薄唇吐出:“很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叫祁泽,你的丈夫,这里是我们结婚后的家!”
颜婳瞳孔微缩,心里叫嚣着不相信,但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脸空白地看着他。
“别摆出这种蠢样!”他慢吞吞地说,“不得不说,十七岁的你,原来这么蠢!”
见他伸手过来,颜婳吓得又赶紧后退。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僵,然后收回手,将垂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脑勺梳去。这个动作很好看,不过他脸上露出了冷笑,看起来有些恶劣,让颜婳生不起任何旖旎的念头。他慢吞吞地从下床,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穿着睡袍、但是已经缩水成了个青涩的高中女生的妻子,脸上挂着惯常讽刺的表情。
“阿婳,该起床了,睿睿醒来要饿了。”
颜婳:“……”
颜婳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走进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关上后不久,便听到里面的水声,那个叫“祁泽”、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正在洗澡,这个发现让她的脸色又僵硬了几分。
她现在脑子很乱,对这一切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狠狠地在大腿掐了一把,瞬间疼得又飙泪。掐自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真丝睡衣长袍,因为先前的混乱,睡袍下沿上翻,露出了她纤细白晰的腿,想到先前自己就这副模样呈现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心情更糟糕了。
她很想否认先前那个男人的话,但是陌生的环境,还有自己身上的陌生的睡袍,都让她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除此之外,她也想象不起来,会有人恶劣地安排这种戏码来骗她,或者有人能有这个能力将她从自己家偷到这里来。
这一切只能说明,那个男人说的可能是真的。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抱着头,感觉头都要炸了,谁能给她个明白?
☆、第三章
就在她纠结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时,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她的身体微僵,很快便看到了卫生间的门打开,一身水汽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上随意套着一件浴袍,半湿的头发覆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危险。他侧首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衣服,正准备换上,扭头发现她发直到有点不能承受的目光,又拧起浓眉,深吸了口气,拎着衣服离开了,显然是到其他房间换衣服。
颜婳莫名地松了口气。
她又抱着头纠结地想要掰扯明白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到最后完全没有任何思路,饱受惊吓的心,让她俨然忽视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过了几分钟,房间的门又开了,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男人走进来。
换去那身让他散发浓郁男性荷尔蒙的睡袍,穿着休闲服的男人显得有些和蔼可亲,英俊的五官让人眼前一亮。不过在对上她防备的目光时,他脸上又滑过了讽色,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怕。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害怕小心的心情,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太好。”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下。
有什么不好?颜婳一时间不能理解。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会儿,仿佛在估量着她的真实,得出了一个结论——确实缩水了。让他不得不承认,一觉起来,他的妻子由成熟的女性变成了一个青涩的少女。“先起床,将自己打理好,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凶恶,声音也很冷淡,颜婳下意识地回答道:“哦,好的。”
等这男人离开后,颜婳有些沮丧地将脸埋在双膝中,发现两人谈话的节奏完全被那个男人掌控了,这让她意识到,那个男人显然是一个成功的社会精英人士,他的失态只有瞬间便恢复了淡定,她这种涉世未深的高中生等级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颜婳沮丧了会儿,终于振作起来,决定将这一切弄明白再说。
她跳下床,站起来后,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床头上方那面空阔的墙上挂着的一幅40寸的婚纱照,当看到婚纱照上的男女主角时,她僵硬了。
婚纱照上的男主角不必说,正是先前离开的男人,而女主角……虽然画了精致的妆容,穿着梦幻般的白纱,但是从眉眼轮廓中可以看出,确实和她很像,但是又不太像。而不像的地方,里面的女人看起来就是个成年女性,她搂着照片里的男人,笑容幸福,眉眼间闪耀着耀眼的自信。
颜婳几乎看呆了。
下一刻,她像火烧屁股一样跑去卧室中的卫生间,凑到卫生间里的盥洗台上方的镜子观察自己的脸,确实是自己十七岁的模样,甚至额头还冒出了一粒青春痘——一定是昨天晚上喝的姜汤的原因。这张脸她很习惯了,和婚纱照上的女人相同又不同,不同处在于一个成年自信的女性,一个青涩的少女。
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婚纱照上的女人不是她。
她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从一张婚纱照中看到了成年的自己,这算什么呢?她坐了时光机来到未来世界了么?
脑子快要爆炸一样难受,她低头用冷水泼脸,然后再次看着镜子里沾着水珠的脸,除了身上穿着的真丝睡袍,模样完全是自己十七岁的样子,让她很想否决刚才那个男人的话,十七岁的她怎么可能会嫁人嘛?可是他的语气太笃定了,加上那幅婚纱照,让她想要否认却没有底气。
或许,她该去看看日期。
将脸擦干净,收拾了下心情,颜婳回到卧室。
她在第一时间便寻找可以证明时间的东西,看到了桌上有一款手机,很漂亮的手机,甚至是她没看过的款式,不过她却没有赞叹的心情,而是几乎颤抖地操作着,寻找开机系统,察看时间。
当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时,她如遭电击。
颜婳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十年后。
曾经不记得哪次的语文课上的随堂作文有这么一次命题:《十年后的我》。
十年后的我是什么样的呢?现在她可以确定,十年后的她是什么样的,就像婚纱照上的女人般自信而漂亮。她一觉睡醒,来到了十年后,可是自己的样子还是十七岁,时间将她抛弃了么?
她现在突然明白了先前那个男人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了,甚至对她隐隐有些愤怒,好像她背叛了他一样。不是她背叛他,而是未来的自己消失了,变成了十七岁的自己。
颜婳发了很久的呆,可能是终于明白了时间已是十年后,不再像先前那样无知,倒是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后,她只能接受事实,首先便是先将自己打理好,出去见那个男人。
打开卧室的衣柜,发现属于私人空间的衣柜里放着男女的衣服,衣服的摆放很有顺序,但是可以从混杂在一起的衣物看出,衣服主人已经习惯了被对方侵占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不自在,想起先前离开的那男人说她是他的妻子,但他的表情太恶劣了,让她有种“一定夫妻关系不好”的想法。
颜婳又发了一会儿呆,对着这衣柜里的衣服一时间不敢伸手,即便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这行为是在侵犯别人的*,差点过不了心理那一关。直到想起先前出去的男人,她抿了下唇,目光在衣服上浏览而过,然后挑了一套轻便的运动服。
在换内衣的时候,颜婳很尴尬地发现,内衣码数不对,对于现在还是小笼包的她而言,太大了……
等她穿戴整理后,颜婳的心情又沮丧又糟糕,突然想要重新躺下,看看能不能睡一觉便恢复成十七岁时的环境。
今天是星期三,原本她还要上学呢。
打开卧室的门,颜婳像是在探索未知一样,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走过长长的走廊,发现这是一套四房两厅的大公寓,居家型的设计,高档中透着一种温馨。这是别人的地盘,她不敢没理貌地乱看,只是略略地将房间的格局看了遍,慢慢地往客厅走去。
还未到客厅,颜婳便听到了一阵孩子气的欢快笑声,边笑边叫着“爸爸”。
颜婳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到先前那个男人,此时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那漂亮的孩子约模周岁大,正挥舞着小胖手抓着一个玩具,对着男人“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咧开的嘴里可以看到白白的小米牙,牙齿还未长全,口水掉在胸前的围兜兜上。而那男人不复先前的不耐烦,眉眼柔和,用纸巾为孩子擦着嘴上滴落的口水,那样温柔的神情,根本没有先前对她时的嘲讽。
颜婳又是一怔。
感觉到她出现,男人抬头看过来。
正在左右张望的孩子也看到了她,忙挥舞着胖手,欢快地叫起来:“妈妈,妈妈~~”
颜婳差点滑倒。
她才十七岁,怎么可能生了一个周岁的孩子?
☆、第四章
颜婳被那声“妈妈”吓得不轻,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直到小家伙发现叫“妈妈”后,妈妈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过来抱他亲他,漂亮的小脸蛋皱了起来,嘴巴扁起,漂亮的大眼睛也开始酝酿水雾,固执地朝她伸出手,哭兮兮、软糯糯地继续叫“妈妈”。
颜婳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被那孩子的举动弄得头皮发麻。
虽然手足无措,不过颜婳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孩子应该是未来的自己生的,而且已然将她当成“妈妈”了。
现到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高中女生,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周岁大的孩子是什么心情?看她就知道了。即便知道这未来的自己生的,可是现在是她……
沙发上的男人眉头又拧了起来,眼睛眯了起来,边护着乱动的孩子,对她说道:“过来!”
这种惯常发号施令的语气让她下意识地遵从了,不过却不敢坐得离他太近,坐到了他侧边的沙发上。这时,小家伙见她过来,马上雨过天晴,已经乐呵呵地边流着口水,边探着身体往她这边倾斜,双手划拉着,要找她讨抱。
这孩子很漂亮,黑色的头发覆在小脑袋上,白嫩嫩的脸蛋,诠释了什么肤若凝脂、晶莹剔透,黑葡萄一般灵动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声音又奶又糯,简直可爱到爆,漂亮到根本无法确定是男是女。
虽然是很可爱啦,但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规划过婚姻生活的颜婳根本生不起什么心思,见那只小包子固执地朝她爬来,再看眉眼冷清的男人,只能迟疑地伸手抱过孩子。
来到她怀里,小家伙像个恶霸一样将她的怀抱霸住了,然后又乐呵呵的了,自己抓着一个会叫的玩具熊挥舞着,边挥边乐呵呵地笑着,纯然的欢快笑得颜婳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不过,颜婳难得回复正常的心情很快被旁边坐着的男人破坏了。
他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你是颜婳,我的妻子是事实。你今年二十七岁,和我结婚两年。如果不信,我们有结婚证为证。”
颜婳下意识地看向他,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和怀里的孩子一样的眼形。只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却仿佛染上了阴霾,被蒙上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看不到底,也捉磨不透。
“我相信。”颜婳见他挑眉,又抿了下唇,用那种奇特的软嗲的嗓音说道:“刚才我看到房里的那张婚纱照了,还有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说完后,发现男人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脸色又有些黑,猛地板起了脸。
虽然不用明说,但是她觉得,这男人会正眼看她,一定是她的声音的缘故,这让她感觉到有些羞耻和烦躁。
颜婳长相文秀清纯,给人的感觉很干净的一个女孩子,但是偏偏天生长了一个娇娇嗲嗲的嗓音,初次听她说话的人,听到那样嗲声嗲气的声音,会忍不住将她想歪,甚至在初中时,还曾有同学直言不讳地对她明说过:
“颜婳,你以后还是别在男性面前开口说话,他们会很容易想歪的。这种嗲声嗲气的声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跟他们撒娇暗示什么,和你清纯的长相真是违和了,会让男生……很容易多想。”
这让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至此以后,在陌生人或男性面前,她很少开口说话,渐渐地养成了她在人前文静少言的性格。当然,她也并非很文静,她在女生团体中混得很好,和很多女生的交情不错,只是极少接触男生和男生说话罢了。
所以,这也造成了她在学校里很两极化的人缘,和任何一个男生都从来不太熟悉,但是却很得女生缘。
见她又开始防备起来,男人微微挑起眉头,他用一种放松的姿势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显然他没想到她会寻找证明,但无疑的,这样聪明的举动,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至于她的声音……他看着十七岁的少女,突然想起那些少年时期的往事,最初的开始,便是因为她的声音。唇角微微勾起来,发现情况也不是太糟糕。
“看来十七岁的你没有那么蠢!”
颜婳表情又有些僵硬,心里差点将这男人摁着脑袋揍一顿,觉得未来的自己怎么可能会嫁给这种恶劣的男人?一定是当时眼睛受伤了,没有治疗的原因。
发现她下意识地抿唇,让她清纯文秀的脸浮现几许倔强,这让男人的目光微微柔和。
这时,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对“妈妈”披散的头发很感兴趣,伸出小手抓她的头发,非常凶狠地抓扯着,将她弄得手忙脚乱,偏偏那小家伙还以为“妈妈”是和他玩儿,蹦跶得十分欢快,让根本没有丁点带孩子经验的颜婳被弄得狼狈不堪。
颜婳求救地看向沙发那边的男人,他只是挑了下眉头,站起身,对她道:“不管怎么样,该吃早餐了。林姨先前离开时已经做好了早餐,在厨房里热着,我去端来,你照看一下睿睿。对了,你这样子不好出现的人前,所以刚才我让林姨先回去了,今天就由你来带睿睿吧。”
男人就这么洒脱地走了,留下颜婳欲哭无泪。
她将自己的头发从小家伙胖手里抓出来,往后拨去,抓住孩子软软胖胖的小手,在小家伙终于停下折腾时,松了口气。
孩子显然很喜欢妈妈陪着,安静地坐在她怀里。甚至在孩子幼小的心灵时,根本不知道“妈妈”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