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步踏进门来,孟达依然一脸和气,道:
“先说我们的事,姜大夫……真抱歉,不能让你现在出诊去替人家看病!”
连连跺脚,姜冲又惊又怒,道:
“不行,我不受要挟,你赶快让开,否则我就报官,以劫盗之罪,抓你去吃官司!”
孟达笑着道:
“我并不怕,姜大夫。”
姜冲倒吸了一口冷气,呐呐又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咧嘴笑了笑,孟达道:“抛掉你的药箱子,转身进屋子里坐下,然后,我们谈一桩生意买卖。”
姜冲又硬了下,道:
“如……如果我不答应?”
孟达把这张脸压到他鼻尖上,道:
“恐怕由不得你答应不答应了,姜大夫……你若不乖乖回房坐下,你这条鸡脖似的头颈,我怀疑在我手里经不经得起这么—扭……”
他那只蒲扇似的巨掌,在姜冲面前作势扭动,虽然在吓唬对方,但指骨关节上,依然有“格格”的声音发出……这位姜大夫的脸色,一片惨白。
孟达哈哈大笑,道:
“姜大夫,只要这么一扭,你一定知道你这条颈子顶着脑袋,会滚落地上了!”
姜冲一阵哆嗦,结结巴巴的道:
“你……你别来这一手,我……我进去房里就是……”
孟达这才“嗯”了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早说这话,我们可不就皆大欢喜么?”
姜冲哆哆嗦嗦的走向里面,孟达走到大门口,向鞍上的宗元甲躬身道:
“盟主,请进屋里来问话。”
宗元甲飘然落地,微微一皱眉,道:
“费了这么久时间!”
孟达笑道:
“这老小子赖皮得紧!”
宗元甲昂然进门——姜冲转身一瞥,震了下,道:
“你……你们是—伙的?”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不错,姜大夫,是一伙的……请吧!”
走进这间房似的屋子,地上放着一堆堆的草药、干果兽皮、骨赂和等东西……一股腥膻,糅合着草药怪味,闻之令人欲呕。
宗元甲微微一皱眉,他反客为主,拖过一张椅子叫姜冲坐下,他自己在另一张椅子落坐……僧浩和孟达两人,分左右当门而立。
抖抖索索的姜冲问道: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元甲目光朝房里回顾一匝,笑了笑,答非所问道:
“嗯,像个郎中大夫的家,姜大夫,这些兽皮、兽骨,好像都是牛羊鹿身上的骨头……你是拿来作钻研之用的么?”
一对鼠目朝宗元甲脸上滴溜滚转一眼,姜冲又把这话问了出来:
“你……你们找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平气和的一笑,宗元甲道:
“姜大夫,我们找来这里,想跟你谈一桩生意,买你一样东西……至于代价嘛,你开出多少,我们付多少,决不讨价还价……”
两颗黄豆大的眼珠,睁得又圆又大,舌尖舔舔嘴唇,姜冲道:
“我是替人看病治病,不是买卖生意人,你……你要向我买些什么?”
笑笑,宗元甲道: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们所要买的东西,别处无法买到,只有你姜大夫这里有。”
姜冲朝自己这间书房似的屋子,缓缓环顾一匝,问道:
“你说,是什么?”
宗元甲道:
“是一种你所配制的药,吃了这种药,可以把自己忘掉……说得实际一点,就是一种迷失‘真性’的药!”
风干橘皮似的脸上突然起了一阵痉挛,姜冲惶急不安的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姜冲从来没有配制过这样的药物,我是个正当善良的大夫,救人活命是我的职司,怎么会配制这种害人的药物……”
宗元甲还是笑了笑,道:
“嘴里说的,两手做的,这完全是搭不上边的两码子事,姜大夫,你说对不对?”
话到这里,眼色朝边上的僧浩示意一瞥——僧浩已会意过来,转身出门离去。
闲闲的,用闲聊的口气,宗元甲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姜大夫,今天中午你去了前面不远的‘流河塘’镇上……”
姜冲眼皮一翻,怔了怔,问道:
“你……怎么知道?”
宗元甲一笑道:
“不但去了‘流河塘’,你还在镇街一家‘元利酒店’干了两杯……”
姜冲喉咙里“咕”的响了声,朝宗元甲直直看来……原来不想说的这句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你看到我?”
摇摇头,宗元甲道:
“不是我,是我两个朋友——你跟我两个朋友,酒中有伴,成了酒友,你们坐在一张桌上,还干了两杯呢!”
姜冲脸色接连数变,欲语还休,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朝姜冲眯眯眼一笑,宗元甲又道:
“你这一手玩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可把我两个朋友害苦——一个动刀一个动枪,就像七世冤家,八世对头似的大打出手……”
姜冲从嘴里冒出几个字来:
“他……他们……”
宗元甲点点头,道:
“不错,你这手‘驱虎噬狼’之计,可以把我两个朋友落个一死一伤……幸亏我及时赶到,阻止了这场不愉快的事……”
姜冲找不到该说的话,把脑袋垂了下来。
不温不火的,宗元甲问道:
“姜大夫,你是‘青冥会’中老几?”
姜冲猛把头抬了起来——那张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起了一阵抽搐。
两人在屋子里谈着时,门外一阵“哇啦啦”吼喝,一个高大的人影闯了进来,看到椅子上的姜冲时,一手指到他鼻尖上,道:
“操你奶奶的,老小子,老王八蛋,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