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度小月黯然一笑,面色坚决的道:
“布衣,我还有选择么?家父握在他们手中,他们可以让他生,也可以让他死,你说,为人子女的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别人手中么?布衣,你说,我还有别的路可走么?那是我爹呀……”
他目光又落在那个醉卧的老人身上,他真是天生命好,醉睡中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为了他要牺牲大好的江湖生涯了……
胡桐闻言心中一动,面上也是有着激动之色,毕竟他知道度小月是他同胞兄弟,毕竟他知道了眼前的醉虾与他有牢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铁布衣哑然的叹了口气,道:
“门主,你自己做决定吧。”
度小月苦涩的一笑道:
“只有任他们需索了。”
胡子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欢愉之情,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真正的胜利了,虽然这个胜利并不很光荣,但,在未损及分毫的情形下,这种决胜的方式,已够令人欣慰了。
他哈哈大笑道:
“度小月,你终于答应了。”
度小月没好气的道:
“在你的威胁下能不答应么?”
洪天霸此刻跨出一步,道:
“还有,你必须将大洪门的掌令交还给我……”
度小月冷冷地道:
“我已退出江湖,再也不过问江湖中事,大洪门谁都可以当门主,只要他有本事……”
洪天霸嘿嘿地道:
“只要有你一句话,大洪门非我莫属……”
摇摇头。
铁布衣冷冷地道:
“如果给你当门主,我首先率兄弟退出,洪天霸这辈子你别梦想了,连你最亲信的白羽都背叛你了。”
洪天霸当着这许多高手面前,被铁布衣奚落一顿,脸色陡然变的铁青,他气的几乎语结,吼道:
“姓铁的,你……”
铁布衣不屑的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
度小月深吸口气,道:
“胡子,现在你可以放我爹了吧?”
那知胡子一摇头,道:
“还不能……”
度小月心弦一震。
怒道:
“食言而肥,胡子,你真该死……”
胡子冷沉的瞧着度小月。
冷酷的道:
“度小月,在那老村子里,你杀了天鹰堡不少的老弟兄,其中何浩是裴堡主的女婿,他眼看着你杀了何浩,杀了他的兄弟,这笔血债,必须由你偿还……”
度小月愤怒的一声长笑。
高声道:
“我度小月杀人无数,已记不得杀过哪些人,裴堡主要报仇,尽管记在我的头上……”
裴少环在那里早已憋不住气了,只是碍于胡子是这里的总瓢把子,他很有分寸的始终不发一言,此刻,他目中燃着怒火,满面杀机的道:
“血债血还,我要这崽子的脑袋……”
守在四处的天鹰堡兄弟全随着他们的堡主起哄,俱同声高呼道:
“血债血还,血债血还……”
落英堡堡主楚军跨前一步,大声道:
“总瓢把子,绝地十三堡的兄弟死在姓度的手里可说是不计其数,如果再让姓度的就此别过,往后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再说,他灭煞星堡,毁咱们的赌场,这些可都是新仇旧恨……”
胡子嗯了一声道:
“虽然度小月欠下咱们数不清的债,但是,他已应允退出江湖,那些旧帐可以不提,不过,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他,他必须提出自己的保证……”
落英堡主楚军颔首道:
“不错,咱们必须有个永久妥善的保证……”
度小月不耐的道:
“难道你们还要我立下字据……”
胡子闻言大笑道:
“那有个屁用,度小月,我们所要的保证很简单,你只要斩断一手一脚,我们立刻放人……”
云盖天听完之后,首先忍耐不住,他几乎要跳起来,用手指着胡子,大声叱道:
“放你妈的屁,这哪是人能说的话,胡子呀,我本来还把你当个人,如今你只不过是头披着人皮的狼,你要断度小月的手足,来,来,来,你们先砍了我,否则,你们别想动他一指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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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三冷冷地道:
“云盖天,现在不是你发熊的时候,咱们大当家的所处理的事情,绝不容有人来插手……”
云盖天吼道:
“这种处理事情的态度,简直狗屎……”
度小月很了解自己的处境,他知道父亲的命运全捏在自己手里,他自己的事自己承担,决不能连累这两个好兄弟,他一扯云盖天,正色道:
“云兄,别冲动,我会处理这事。”
云盖天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当他目光落在度小月那种诚挚而近乎恳求的神色上后,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回去。
胡子却不屑的凝视着云盖天,嘴角上漾起一丝令人寒惧的笑意,谁也不知此刻他心中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度小月咬咬牙道:
“胡子,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出来。”
胡子想了想,道:
“够了,这已经足够了。”
度小月突然朝前站了出去,道:
“好,我答应你。”
胡桐眉头一皱,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
胡子大笑道:
“好,度小月就是度小月,为了父亲,愿接受任何条件,仅这份豪情和勇气,就令人佩服……”
度小月冷森的道:
“你是要右手还是左手?”
他真干脆,双手同时往外伸去,那种慷慨就义的神情和勇气真令人感动,铁布衣目中渗出了泪水,他望着度小月,近乎哀求的道:
“且慢,门主。”
度小月朗朗大笑道:
“早也是砍,晚也是砍,不如痛快的让他们砍吧。”
铁布衣含着眼泪,道:
“门主,我担心他们不讲信用……”
度小月一怔道:
“这话怎么讲?”
铁布衣一抹目中泪水,道:
“他们如果砍了门主一手一脚后,犹无法满足那残酷卑劣的心怀,请问门主,你已是残臂断肢,又如何和这群豺狼周旋,那时候,他们不但不放老太爷,只怕大伙都要死在这里,此刻此时如果门主竭力一拼,至少咱们还能捞个本,门主,你要慎思呀……”
一番话,说的度小月混身冷汗,铁布衣说的不错呀,如果胡子是个食言背信之人,他出尔反尔的改变了主意,那自己断手残足,又能奈他如何……
度小月瞪着胡子,道:
“胡子,你听见没有……”
胡子冷冷地道:
“听见了。”
度小月恨声道:
“既然听到了,你又有何交待……”
胡子很有把握的道:
“度小月,不管铁布衣怎么说,你已没有选择,而必须做适当的冒险,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度小月冷冷地道:
“如果我不顾任何事,舍命一拼,那结果会怎样?”
胡子想了想道:
“那会很惨,我承认又会死很多兄弟,不过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因为令尊将是第一个死的人……”
度小月语结了,他拿父亲的命来要挟他,他那无限的壮志的豪情,顿时全数幻灭了,他叹了口气道:
“罢了,既要杀我,又有谁能救我……”
他伸出右臂,任他们砍吧,他知道胡子一定要砍他的右手,因为右手是剑者的灵魂,失了右手,他再也无法用剑了,再也不能争强斗胜了。
胡子嘿嘿地道:
“谁来动手?”
洪天霸得意的道:
“由我来。”
胡桐却上前一步,道:
“瓢把子,这件事由我来执行。”
胡子摇摇头,道:
“胡桐,还是由老洪来吧,他有一肚子的怨气,总要让他发泄发泄,不然,他会埋怨我偏心呢……”
胡桐眉头一皱,默默的退了下去,但,他的手却已握住了剑柄,握的很紧,仿佛相当紧一样,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特别紧张,只知道他与平常不太一样。
铁布衣哭道:
“门主,我们一块死……”
云盖天扯出了剑,大叫道:
“谁敢动手,我就先杀谁!”
两个忠胆义肝的血性汉子,都暗中做了决定,他们已不计生死的要拼命了,他们已决定要先砍杀那个动手的人,不论是谁!
度小月沉声道:
“云兄,不要这样!”
云盖天目中淌泪道:
“为什么?度兄,为什么?”
度小月长叹道:
“你们不能陷我于不义,我愿这样做,是要救我的父亲,我的爹,假如,你们干开了,而难保我爹的命,云兄,老铁,你们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
说的真切,说的实话,云盖天傻了,他气的将手中之剑往地上一扔,泣骂道:
“妈的,我恨不能自己撞死……”
洪天霸已拔出了刀,那是一柄巨大的虎头刀,沉甸甸的闪亮锋利,只要那柄刀砍在身上,任是铁铮铮的汉子,也会劈成两半……
他举起了刀,叱厉的道:
“姓度的,咱们可扯平了。”
他的大刀在空中一颤,对着度小月的手劈砍下,那刀速度好快,好犀利,又好劲头一—
铁布衣捂着脸,叫道:
“门主……”
度小月那条石臂在这——刀下,眼看就断了。
蓦地——
一道寒光有若电光石火般的射了过来,射在那柄大刀的刃上,叮地一声,洪天霸的刀已弹向一边,咚地一声,一柄匕首落在地上,而大刀就差那么一点,从度小月的手臂前滑落,差之毫厘的滑砍着……。
只听一个冷冷幽幽的声音,道:
“孩子,你真不孝……”
那是醉虾的声音,在这节骨眼上,他突然醒了,那股醉态已一扫而光,他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仿佛不知软榻下的刀刃会危及他的生命……
洪天霸已吼道:
“妈的,是哪个龟儿子……”
度小月霍然跳起来,道: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