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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八
    第二十一章莫道春迟
    金虎半撑着身子,又在喘呼呼的吼叫:
    “齐师傅,我们可不能这样认栽,好歹得板回几分颜面来,这就全指望你啦,齐师傅,你给我加把劲,—切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齐百岳恍若不闻,他的“渡魂锥”手举胸前,目光聚集在微微闪亮的锥尖上,呼吸平顺,面貌僵冷,模样竟似老僧入定。
    钱来发双手自然垂落,依旧毫不稍瞬的注视着齐百岳的眼睛,他站在那里,渊停岳峙,深沉浑厚,几有不动天王之威!
    楚雪凤又向后移出三步,眉宇透煞,屏息如寂;手上锋利缅刀软软下坠,间而颤动,看上去宛如一条懒慵欲睡的怪蛇。
    气氛就这么凝窒住了。
    伤口还在流血的金虎忍耐不下,陡声再催:
    “齐师傅——”
    于是,钱来发贴地切入,右臂翻抬,在同一时间将如桩似的臂影叠连成—座宝塔形的幻象罩扣敌人——当然,幻象不全是幻象,只看塔影聚现的一刹,蓝芒流灿,寒光隐泛,便知道虚实互陈之间,另含杀机!
    齐百岳卓立不动,当宝塔形的光影罩落,他双手执锥,猛向前推,锥体的前进动作不徐不缓,仿佛正在努力突破什么无形的阻碍一般,然而,便以锥体本身重逾万钧,推送十分吃力也似;空气中便在此刻突兀涌起连串的暗流,暗流又合成一个个看不见的漩涡,漩涡激荡翻腾,发出阵阵如哮喘般的沉闷声响,那种错杂交织的力道,已迅速将钱来发的攻击反拒回去,宝塔形的光影倏然消散,人也在起伏不定的暗流里踉跄一—
    须臾间,“流魂锥”的前进之势加快,快到有如电光石火,但见锥尖透空而至,带起嗤嗤怪响,磨擦出点点星焰进溅,眼看着就要触及钱来发的身体,而钱来发左臂斜挥,尖刺与刃口撞击的刹那,撕裂出一声令人心神俱颤的暴响,钱来发整个驱体蓦弹倏翻,右臂横抛,齐百岳已全身骤然抽紧,不由自主的冲前数步,“哗啦啦”碰倒了一座三层宝格橱!
    钱来发落地回身,脸上不见血色,竟浮漾着一片少有的苍白,只此一次对决,他已汗透重衣,像是经过了连番鏖战!
    猩赤黏稠的鲜血,正从齐百岳背上的伤口缓缓淌落,看不清伤口有多深多长,但这位华山高手扭曲的面孔上,可以想见这一刀之赐,似乎不轻!
    楚雪凤闪身掠到钱来发身侧,低促的问,
    “你还好吧!”
    钱来发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半撑坐在地下的金虎,先是打了个寒噤,随即嘶哑的叫嚷:
    “齐师傅……齐师傅……光景可是,连你也败了?”
    手扶着倾倒的橱甬,齐百岳面色灰暗,十分吃力的提着气道:
    “齐某不才,有负东家厚望……实为汗颜!”
    金虎喃喃的道:
    “老天爷,这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现在,钱来发才出了声:
    “金虎头,你要玩硬的,如今玩过了,真章既见,便让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你给我好生听着——”
    停顿了一下,他像是在做着某种吞咽动作,然后始接下去道:
    “尽你最快的方法,去把范老爷抵押你处的房产买卖契书,借据等交出,在我验过无讹以后,你们堪可超生,否则,老子就刀刀斩绝,鸡犬不留!”
    楚雪凤适时响应:
    “说不定再一把天火,烧得你‘虎头赌坊’片瓦难存!”
    金虎是个风干的鸭子,人已拼上了,犹尚嘴硬:
    “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岂容得你们如此恃强横行?我金虎不是受唬长大的,看你们哪一个胆敢猖狂——”
    钱来发慢慢踱向呆在一偶处的金翎,边拿一根手指头遥点着这位“虎头赌坊”的少东家:
    “你就不妨求告于你的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吧,姓金的,首先,我会割下你独生儿子的一双耳朵,届时如果看不到东西,我便剜出他两只眼睛,若是还看不见东西呢?他恐怕就得献出那只挺漂亮的鼻子了,到了那时,你要仍能咬得住牙,我保证捧着令郎的脑袋奉上……”
    金翎不觉形色大变,全身难以抑止的开始颤抖起来,扁着嘴唇发出—声呻吟:
    “爹……”
    金虎也同时打了个哆嗦:
    “姓钱的,你,你敢……”
    冷笑一声,钱来发道:
    “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眼下你们已是—群残兵败将,不但不足言勇,甚至难以自保,我想怎么干,谁能阻挡得我?”
    楚雪凤接口道:
    “大佬,这金虎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既然要试试咱们敢不敢,咱们何妨就做给他看?也好叫他明白,不只他儿子性命难保,连他本人亦得跟着遭殃!”
    搓搓手,钱来发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也休要叫姓金的以为我们净说不练,真怕了他;这档子事,原打他儿子身上开头,我们也就从他儿子身上下手吧!”
    金虎挣扎的爬起身来,嗓门窒噎的呐喊:
    “齐师傅……齐师傅……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辰光正是紧要关头,还望你振起神威,力挽狂澜,好歹渡过我们这一劫……”
    齐百岳斜倚在那儿,身子正不规则的抽搐着,他惨然笑道:
    “人都愿意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岂有存心抹灰的?东家,不是我不尽力,实在已经心余力拙了……只是现时,怕已支撑不下去……”
    金虎干嚎若泣,如丧考妣:
    “这这……这岂不是说,我们完啦?”
    齐百岳垂首无语,却仍在抽搐不停。
    钱来发猛的—声断叱:
    “最后问你一次,金虎头,你依是不依?”
    咬着牙,金虎僵硬的点了点头。
    钱来发重重的道:
    “不要光点头,老子要看东西,姓金的,你还不赶快?”
    金虎朝着瑟缩成—团的古宣奇挥了挥手,带着哭腔道:
    “我们认了吧,宣奇,你去把一干契据拿来,交付给姓钱的……”
    古宣奇呐呐的道:
    “是……是全部么?”
    金虎痛心不已的道:
    “就都给了他吧,少一份,他还饶得过我们?”
    于是,古宣奇哆嗦着奔出门外,钱来发望着姓古的背影,不忘股勤叮咛:
    “慢点走,老古,当心别拧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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