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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一
    第二十五章刃寒风凄
    柴老奶奶见状之下,追扑的势子急急煞住,并匆忙警告她的女儿女婿:
    “你两口子小心,姓钱的模样不对,恐怕又有花招要使。”
    原本就已心里发毛的程恕与柴蕙贞夫妇,立刻中止了拦截的动作,不但不向前挺,反而双双往后倒退,那种疑惧畏缩的反应,竟大大不似“柴家府”—贯剽悍作风。
    钱来发双臂平伸,有如巨鹏展翅,他神色冷凝的站在原地,仿佛完全无视于周遭的火爆情势,端等着随风直上九霄似的。
    柴老奶奶不由怒气上升,紧握着“凤头杖”缓缓逼近,一边不停咒骂:
    “姓钱的,你不用在那里装神弄鬼,摆个架势吓唬人,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我可看多了,黔驴技穷而已,还想我受你的门道?”
    突然间,钱来发身形暴起,怒矢脱弦般扑向柴老奶奶,柴老奶奶冷冷—笑,“凤头杖”倏抖直挥,正迎着钱来发的来势捣至,杖头带起一股回旋的力道,更逆气成涡,声威十分惊人。
    明明看到钱来发扑腾的身影,而扑腾的身影尚在凝形,他已猝向下沉,掠至柴老奶奶左肩后侧的死角——就如同一个人骤然间分化成两个一样,不但过程奇快,其演变之诡异犹为匪夷所思,柴老奶奶挥空的“凤头杖”虽然竭力往后带扫,却已稍慢半分,钱来发猛进暴退,柴老奶奶的臂膀上已洒起一溜血水!
    柴蕙贞看得分明,不禁脱口惊叫:
    “娘啊……”
    钱来发在退后的瞬息,跟着就是一个空心斤斗翻出,斤斗的落着点,正好是程恕的头顶;柴蕙贞那声娘还没叫完,交错奔流的蓝焰冷芒,已若狂风暴雨也似罩向程恕,力犀劲锐,活脱半边天都涵括在内了!
    程恕连一声骇叫都来不及发出,慌乱里长剑拚命挥舞,力图自保,柴老奶奶一看女婿危在旦夕,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挂彩,“凤头杖”随着身形同时横出,杖影如山,急卷钱来发。
    没有人察觉,钱来发的脸色在蓦然间转为僵硬,他并不曾完全受制于柴老奶奶的攻击而退避出去,他只是顺着原来的扑掠招式在闪躲,所以,杖影翻腾而来,他也仍然催动着刃芒冷电交织而下!
    利器的磨擦声尖锐刺耳,宛若绞剐着人心,程恕的长剑凌空抛起,人也鬼哭狠嚎着在地下连连滚动——钱来发并非不付代价,他的左颊、左胸两处都被柴老奶奶的“凤头杖”擦过,带走了手掌大小两片人皮,没流什么血是不错,却已紫中泛赤的浮肿起来。
    柴蕙贞一头扑向她的老公,搂着程恕下更惊天动地的号哭起来:
    “天打雷劈的钱来发,你好狠好毒的心肠唷……程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居然把他伤成了这个样?天哪,浑身上下的刀口子怕没有十好几道?整个人就像浴在血里一般了,娘啊,你老人家得赶紧想法子救救你女婿,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柴老奶奶不只是感到心烦意乱,尤其觉得老脸无光,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女儿这一号一叫,扰乱军心不说,更落了敌人笑柄,混江湖,有这个混法的?她忍不住大吼一声,厉然的道:
    “小蕙住嘴!眼下正是双方豁命辰光,我们的人哪个不在拚死拚活,岂只你的丈夫而已?你且好生护卫程恕,等事过之后,为娘自有计较!”
    柴蕙贞尽力止住哭声,却心焦如焚的抽噎着道:
    “娘,女儿不是自私,程恕伤势严重到这个地步,实在不能延误就医的时间……”
    柴老奶奶咆哮着道:
    “你待叫我怎么办?”
    站在丈许之外,严阵以待的钱来发,突兀冷冷出声道:
    “柴大小姐,如果你急须送你丈夫就医,我允许你们离开现场,不加拦阻!”
    柴蕙贞蓦然抬头,又是意外,又是惊愕的适:
    “真的?”
    不等钱来发回话,柴老奶奶已连声破口大骂:
    “收回你的假慈假悲吧,钱来发,我们柴家人有骨气、有格节,不屑接受你这种虚伪的施舍;我们柴家人自有我们恩怨分明的做法,你流了我们的血,我们便会在你的血里索取代价,获至报偿!”
    钱来发大声道:
    “因此,虽死亦无憾?”
    柴老奶奶嘶叫着:
    “当然虽死无憾!”
    钱来发重重的道:
    “这个人可是你的女婿,太夫人,而原本他是可以不必死的!”
    猛—跺脚,柴老奶奶狞声道:
    “我们柴家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端等着挺尸就行!”
    钱来发故意提高了嗓音道:
    “叫你一声‘太夫人’,真他娘是高抬了你,你这老帮子,实在只是个冷血寡情的虔婆,心态异常的绝物,你害死了你女婿,叫你女儿当寡妇,你有什么好?莫非是你自己早年死了丈夫,巴不得要你女儿也跟着受这种苦?哼哼,我假慈假悲,我是伪善?至少却比你大锣大鼓堂而皇之的下这灭亲毒手要强!”
    差点憋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柴老奶奶面色大变,举杖高呼:
    “含血喷人的恶毒东西,你你……你,你竟敢离间起我母女情份来?”
    —声凄惨的长号出自柴蕙贞口中,她涕泪滂沱,颤不成声的叫:
    “娘啊,女儿不孝?女儿什么都顾不得了……程恕流血不停,身子已经开始抽搐,再不马上施救,他就必死无疑,娘啊娘,天下只有一个程恕,他要死了谁能再还我一个夫君来?”
    钱来发打铁趁热,立即接口:
    “你老公若是死了,柴大小姐,你就只有自认倒霉,谁也没有法子还你一个同样的夫君,你娘单为了颜面着想,几曾顾虑到你的失夫之痛来?为今之计,三十六招,走是上着,我答应决不拦阻,早治早医,你老公尚有生望,再要拖拉下去,就保不得准了!”
    柴老奶奶狂吼一声:
    “小蕙,不要听他胡扯,我们好歹都要撑持下去,我们决不接受敌人的施舍,别忘了我们是柴家人—一”
    也不知柴蕙贞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猛一下便把程恕自地下肩扛而起,猛冲到最近的一匹马旁,将她老公朝鞍前一放,自己亦翻身急上——一切的过程尚在柴老奶奶瞠目结舌之间,一马双骑,业已泼风似的卷下坡去!
    就在柴老奶奶窒震的须臾,钱来发已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柴家人么?嘿嘿,恐怕出阁的姑娘早不自认为柴家人了!”
    “凤头杖”便在这时有如一条怒龙般挥舞过来,杖力如山似海,呼轰卷扬中,便包括了多少愤怒、多少啮心沥血的怨毒!
    钱来发猝迎而上,双臂运力截击,却在刃口沾上杖头的刹那又分幻为两条影子,由于受到“凤头杖”沾击之后的回弹力道,这虚实莫辨的两条影像幻化得更为快速,一条斜扑,一条上扬,柴老奶奶断喝一声,杖首点戮,同一时间里,尖锐的凤喙竟已分做两个相反的方向跳闪追袭,快狠无比!
    于是,上跃的那条身影,猝然又在一晃之下变成三条并排的幻像,“凤头杖”透过当中的一条虚影戳空,另两条影子倏合为一,蓝芒闪处,柴老奶奶已闷哼一声,踉踉跄跄抢出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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