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不和景千结婚,不然你迟早要喊我一声小叔。”景盛话说完将烟灭了。
廊道安安静静的,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里游走,夹杂着冬夜冷森和香烟余味。
就和八年前一样,被景盛堵着无路可逃。
“跟你说件事吧,”景盛背对着墙面,如星的眸子望着远处,声音低沉。“要是真放不下,怨恨我一个人就好,八年前景千就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隋歌一愣,杂乱无章的思绪一瞬间停止思考,怔看景盛。
“你被逮捕后,我和景千在报上看到过这条新闻并没放心上,将a城的事情处理完就回s市。”景盛话音微顿,已经很多年不去回想这件事了,现在想起来却恍若昨日。
“我们是自己开车过来,半旅行半办事,回去的途中遇到大暴雨,因为家里突然发生变故,”景盛记得,那时候老爷子出了事他一心想尽早的赶回去,和景千两人夜里都没休息,“凌晨四点多在青城县的国道上出了事,景千替我挡了对面货车横撞过来的冲击……”
良久,景母前些天就说过,腊月二十八、二十九那几天会有大雪,这不,起风了。
呼呼作响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刮进廊道里,隋歌被冷了一脸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却没出声,她默默地转身回去。
曾经因为景千那句‘不记得’而争吵,以为他是想逃避为了心安理得的将自己捆绑在他身边,如今从景盛口里听见的却真的只是不记得。
“大侄女,”因为突然下雪,薄欢蹦跶着去找景盛却遇见失魂落魄的隋歌,“你怎么哭了?”
薄欢抓住她的手腕,使劲儿从兜里掏,结果全是糖果,只好用手去擦隋歌那张湿漉漉的脸,“大侄女,是不是小叔叔他欺负你啊?”
隋歌颤抖地拂开她的手,用袖子随意地抹了把脸,嗓音沙哑。“没有,他在外面。”
隋歌进去后直接上楼回房,景母望着她踉跄不稳的步子很是担心,迟早要和小叔说清楚的,只是苦了这孩子。
086
景盛去了书房,刚敲门推开就听见一阵怒吼,景荣嗓门大他已经领教过了。
景千早些年不懂事的时候被吼已经成了习惯,成年后做事稳妥鲜少被吼,最多也就是在女人的事情上被景荣训斥几句,今天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景盛出生的时候景荣都结婚了,这么多年来景荣从没把小自己二十多岁的男人当弟弟看待,更像是儿子!
所以在景千犯糊涂时景荣寄希望于景盛这个‘大儿子’,想着让景盛开导开导景千,怎么就惦念起一个杀人犯了?
景荣招呼景盛过来后将事情简略的说了遍,刻板的脸上满是严肃,眼眸被怒火映亮:“你想成家想结婚是好事,家里都知道你脾气也不指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你起码找个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景家祖宗的!”
这当口,景千也是摆明了要么娶隋歌;要么我入赘隋家,兴旺人丁给隋家开枝散叶。
“隋歌就是我祖宗,不娶她才是对不起景家祖宗!”
“混小子!”景荣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书本都掉地上,紧接着景荣抓过唯一一本还没掉落的书朝景千身上砸去,“有种你再说一遍!”
景千额头被砸出道血口子,他站得笔挺没动一下,声音洪亮而坚定:“我说,不娶隋歌才是对不起景家祖宗!”
景荣气得双眼充血,作势就要起身朝那混小子冲过去,景盛忙得拦住他。
“哥,别和景千生气,他就那倔脾气。”景盛觉得景千是真傻不是倔,刚那厚一本书砸过去死小子也不闪一下,真就让砸了,万一砸眼睛上怎么办?
景盛一边给景荣拍背顺气一边接着说,“哥,我知道景千是你儿子,你觉得他应该娶一个对得起身份还门当户对的,说白了你就是瞧不起隋歌没家世!这事儿确实是景千不对,没找一个名门闺秀给景家丢脸了!”
景荣一般情况下觉得景盛这人才像是做儿子的标准,他就喜欢景盛这样的。可这会儿觉得二三十年对景盛的认识程度有点偏差,左思右想他说的那句话,刚不是说好一起劝景千放弃那杀人犯吗!
景盛又开口了,“我还真不明白了,按理说景家到哥手里够显赫!从上一代人就开始瞧不上政治联姻什么的,嫂子不也常说找媳妇只求景千看上眼,不求门当户对,你这瞒着爸和嫂子玩这一手不好吧?”
“景盛你别给我添堵!”景荣又怒拍桌面,气得胸口普通扑腾冒火,他这人最烦别人曲解他的意思,还扭曲成不忍直视的观点,“我什么时候说要求门当户对了,我什么时候说瞧不起隋歌没家世了!”
“那行,都瞧得上那还折腾什么,再说了,谁不知道景千有媳妇这事,哥要是在出言说压根没这事,你让景千脸往哪放?”
景荣给景盛这话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怒指景千:“从他想娶一个杀人犯起就没什么脸面可言!”
“隋歌不是杀人犯。”景千声音也沉的可怕,这件事刚才跟景荣解释多遍,景荣却死咬着她就是个杀人犯不松口。
“其实您答应或者不答应都没关系,现在景家苏家都知道我景千的媳妇儿是隋歌,我带她回来也就是走走过场认认脸,现在都见着了也认清楚没事了,”景千突然呵笑,清冷的脸上没过多表情,“提前跟您说声新年快乐。”
说完就转身朝外走,左右不过娶隋歌,他爸同意了也好不同意也罢。
“你给我站住!”景荣怒吼。
景千却很有教养的轻声合上门,挨了一晚上的口水,该小叔接班了。毕竟小叔有经验,当初被爷爷喷的更厉害不是?
从大厅经过时一眼扫去并没看见隋歌,景母陪着薄欢正玩着双人模式的切水果,见儿子额角带伤出来满是心疼地走过去。
“你爸打的?”
景千疼的龇牙,拍开他妈的手,“别担心,等会挂伤出来的就是小叔。”
景母被他这幸灾乐祸的话气得露出个笑,“你爸不同意?”
景千无所谓地耸肩,声音平淡的没有喜怒,“我喊媳妇儿收拾东西,回家住去。”
面前的夫人给他这话气得胸口疼,还未来得及开口——
“回哪个家!”身后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吼,“这不就是家吗!”
老爷子不知何时在身后站在身后了,脸色怒沉。
书房内,老爷子负手而立。景荣、景盛、景千三人老老实实地站好了,劈里啪啦一顿训话后,老爷子坐在桌前喝着媳妇泡的茶水润喉。
“景盛你来说。”老爷子见架势就知道是景荣不同意这个孙媳妇,但是景千又喜欢的紧,为了不偏不倚就让小儿子开口,毕竟小儿子和孙媳妇刚认识没什么交情!
“爸,景盛和他一伙——”
“我让你开口说话了吗!”
景荣被老爷子训的不吭声,景千笑而不语。景盛被点名便开口,直接了当地用景荣门当户对的观点引出话题,毫无意外给景荣抹了把黑!
景荣气得憋红了张脸,他什么时候说过门当户对了!!!
谁不知道老爷子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门当户对这个说法,当初老爷子还在工作的时候就因为门当户对和初恋失之交臂,从那之后再也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媳妇们家世清白健健康康的就行。
……
隋歌在楼上等了许久都不见景千上来,而她害怕遇见景盛便一直没有下楼。期间景母过来跟她聊了几句让她今晚先睡,说是:景千被他父亲拉去下棋一时半会回不来。
而她习惯了每晚和景千一起睡,一个人总觉得被子空荡荡冷清清。便盘腿坐在床上,把玩着无名指里的戒指。
景千进来的时候,隋歌风一样的撩开被子蹦跶下床麻利地跳他怀里,细胳膊一伸就搂紧了他的脖子。
脸皮使劲地蹭着景千,“下棋下这么久啊?”
这委屈埋怨的劲儿?景千听着心里可舒坦了,“想我了?”
女人没回答,脑袋一上一下地蹭着。“谁赢了?”
“小胜一把。”
隋歌以为他说的是下棋赢了,而景千说的明显是另一回事。
“你额头怎么了?”隋歌一抬眸就看见他额角那道肿起的红色伤痕。
“关于赢的代价。”
隋歌还想问什么,就被他抱怀里吻住。
哪有人下个棋还带伤的,老爷子和景父看起来都不是动粗的人……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攀附在他肩窝喘息,手不知怎么就摸到景千的后脑上,仔细摸索就发现一个小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地不平坦呢?
“怎么?”景千气息也不平稳,将隋歌放床上后盖好被子。
手恋恋不舍地从那小坑垂下来,景盛说的车祸伤了脑袋就是这儿?
隋歌撑着床突然坐起身,仰头贴上他略显湿润的唇……
窗外,下了一夜的雪,室内暖暖。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的凌晨,隔天除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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