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燕铁衣道:“久违了,这对夺命蛇矛,阮为冠,六年之前记得你使的是这两柄玩意,六年之后你却仍未换家伙呀!”
阮为冠脸色冷森的道:“大约你也一样没换过你那长短两柄破剑吧?”
燕铁衣大笑道:“长胜神兵,何须改换?使用着栽过筋斗的武器才需要重新调配过讨个吉利才是!”
那蓝汪汪的光芒本来是在阮为冠的手里闪缩,眨眼间,却宛似流光一样暴泻至燕铁衣面门之前!“太阿剑”的灿灿毫光如雪,“削”声锐响,便更换一步的枪到前头,在蛇矛的攻击尚未够上位置之前,徒然便将阮为冠退出三步,燕铁衣身形飞旋,漫天的剑影交织成眩目的光芒在呼啸中暴卷敌人,阮为冠的一双蛇矛似是委缩了,变得那样的渺小,尽管奋力冲突,却就是越不出燕铁衣的“太阿剑”所布成的流芒光圈!
于是,“七君子”半声不吭,霍然散开又猝而包围,七件兵刃便从七个不向角度,带着七种迥异的招法攻向燕铁衣!“太阿剑”突然扩展,尖锐的破空之声彷佛鬼魂的泣叫,在一溜溜冷电的射扬中那么准与狠的飞弹向“七君子”,来势之急与快,简直无可言喻。“七君子”喊叫纷乱,又像一刹那之间相同——分成七个不一样的角度狼狈跃开!”
熊道元狂吼一声,猛冲上来,一双短枪伸缩挑戮,照面与便接下了“七君子”中的二人,剩下的五个正在犹豫应该采取那一种战法合适,“青龙社”方面的“卫山龙”之一“八臂金刚”孙三能,已一座小山般当头而临道:“好朋友,我这个小角色你们便不屑一顾啦?”孙三能的武器是一对斗大的熟铜“金瓜锤”,加上他人高体沉,形容凶悍,这一动起手来,就宛如一个“护山韦陀”下凡,那等威风劲儿,光叫人睢在眼里心中就会打寒栗,气势上业已先声夺人了!他一个人接下了“七君子”中的三个,一上手便展开了恶斗,那等的猛烈悍野法,完全是一付拚命不要命的架势!
现在,燕铁衣已完全将他的对手阮为冠罩在蓬飞飘闪的剑芒之下,阮为冠在武林中来说,也是一等的好手了,但是,他在与燕铁衣比较之下,却仍旧一筹莫展,毫无获胜之望;阮为冠有一种感觉,好像他每一次和燕铁衣交起手来,总是有那种面对瀚海巨岳的压迫感,那种浩大气势之下的拘束感,这样的感觉更使化施展不开,无从下手,他隐隐然的恐惧与绝望的心理便又抬头了——六年之前他有过此等的体验,不想六年之后依然如是!
钱慕强也不愿闲着,他一转手中的大板斧,厉声向“七君子”中尚怔在那里的两个人大吼:“来来来!你这一双狗种,钱爷便陪你两个乐上一阵——”那两位“君子”中的一个头大身子小的人物阴狠狠的眯上眼道:“怕你秽不了便宜呢,孙子!”
钱慕强勃然大怒,人板斧扬偏,暴叱道:“看钱爷割下你那支烂舌头!”
燕铁衣猝然一百九十剑暴圈阮为冠,阮为冠仓惶拍架中又拚命后退,于是,就在他后退的一刹那,“太阿剑”已有加极西的冷电闪掠过千百年的时光,倒翻长射,那两位方待与钱慕强“卯”上的“君子”突觉寒芒眩目,共中那满脸麻子的仁兄,业已狂号着一个筋斗摔出五尺,只倒地瞬息,他的胸膛上已经开了六个血洞!
怪叫着头大身子小的一个心胆俱裂,贴地翻滚,而钱慕强乘势猛上,大板斧飞快挥斩,那位仁兄的一柄长丧门剑尚未及举迎,一颗大头颅早已骨碌碌滚出了老远,四溅的鲜血顿时便染红了钱慕强的衣袍!
狂笑如雷,钱慕强走上前去,将地下那颗大脑袋翻过来——那上面的五官早已忸曲得变了形,皮色就地一刹那已呈了青黑,这张人脸,和先前连在脖子上的那张人脸,只这么短短的时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似乎无睹于那首级上恐布的表倩,无睹于淤断折的脖颈间血腥的模糊翻卷,钱慕强大吼道:“双蛇教的畜生们看看,这就是发狂言的下场!青龙社所属说一不二,那一个再敢大言不惭,他的舌头便得被割下!”
因为自己的闪躲,而给了燕铁衣分身猝里的空隙,阮为冠不禁愤怒得热血沸腾,目眦欲裂,他目睹手下那两名“君子”死状之惨,顿时便横了心,红了眼,尖啸着,他发疯似的扑上,一边狂吼道:“好一群卑陋下流的猪狗,竟然用逭种阴毒手段残害于人,燕铁衣,你还要脸不要?”
剑如流,刀似山,燕铁衣猝而反截,冷然道:“本来,我们便说好不须讲求任何方式的!”
侧旋回绕,阮为冠的“夺命蛇矛”划映出腾曳的尖流,疾如狂风般,卷向燕铁衣,口里咬碎了牙:“我与你拚了!”
“太阿剑”猝然在斜举的同时抖动成一蓬雨芒往四周并散,阮为冠的一双蛇。含顿时便震击得连连歪斜,快得不能再快,青光飞掠,燕铁衣的左手“照日短剑”彷佛自虚无中展现回伸,而阮为冠却打着踉跄往后退去上,肩膀上血流如注!
手腕一翻,“照日短剑”又已插回胸前鞘内,燕铁衣卓立不动,冷漠的道:
“阮为冠你还差得远!”
喘息着,阮为冠的面孔因为过度的怨恨与痛苦而呈现了歪曲,他的额门上青筋浮突,混身汗透重衣,流着血,含着粗浊的呼吸,这位“双蛇教”首脑之一业已再次尝到六年之前的滋味——无尽的羞怒至极的悲愤!
燕铁衣阴沉的又道:“我曾给你求生的机会,在没有动手之前,但你轻易放弃了;阮为冠,有些时候,人的一生往往只能有一次机会,机会过去了即不再来,如今,你就正是这样的了!”
阮为冠身子起了一阵痉挛,他正待开口说什么,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长号已自那边传来——有一个与孙三能拚斗的“七君子”人物被孙三能一种捣出了丈远!
阮为冠嘶厉的人叫:“畜生——”燕铁衣缓缓的道:“如果你们另有帮手,此时来援,已其时矣!”
阮为冠狂叫道:“你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么?燕铁衣,你以为你已经占了上风了么?你如果这样想,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我老实告诉你……”
他还没说完话,“青龙社”总坛头的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叱吼叫与金铁交击声,紧接着红光涌现,起了几阵巨大震撼的爆炸声,于是,但见屋塌梁飞,烟硝腾升,在满空四阔的碎瓦残屑中,更连带响起“轰隆隆”“晔啦啦”的建物颓倒巨响!
仰天大笑,阮为冠尖厉的叫道:“开始了,已经开始了!”
这时,庄内人声嘈杂,呼号呐喊之声乱成一片,几条人影如飞而来,倘隔着老远,其中的一个已扯开了嗓门仓惶大喊:“快禀告魁首,有五个不明身份的奸细潜入了总坛,他们已用炸药轰翻了好几幢房子啦,那五个家伙的功夫好不高强……”
钱慕强迎上几步,暴烈的大骂:“魁首正在拒敌双蛇教的人马,你们没生眼睛看?什么事都要烦魁首亲自处置才能办妥,你们都是一群死人?”
赶来报警的三个“青龙社”弟兄便惶惶然楞在那与不知所措了,刚才说话的那一个不禁又是焦急,又是瑟缩的道:“但……但钱慕大哥,我们挡不住人家呀……”
此却,燕铁衣断然下令:“钱慕强、孙三能回返总坛之内,这里交给我办!”钱慕强道:“回票魁首,此地不嫌力量太过单薄?”
燕铁衣平静的道:“安内攘外,保根护本为先,况且我也有自信足可打发他。呵!”
躬身从命,钱慕强大喊:“老二,咱们走啦!”口里大喝,他已抢先奔进庄内,“八臂金刚”孙三能暴舞一道大波浪,弹铲空中三丈,猛然倒翻,亦已随后跟上,乾脆俐落之极!
“七君子”中兴孙三能拚斗中的那两人,突失对手,立即围向阮为冠身边,有一个惊惶的叫了起来:“二教主,你伤了!”阮为冠脸色青白的道:“不关紧!”他睨了对面的燕铁衣一眼,低促的问他手下道:“大教主和财翁怎的还不现身?”
这两位“君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提注向右边的侧崖松林之中,很明显的都流露出焦急迫切之色来!
燕铁衣察言观色,心中自是有数,他微微一笑,道:“不用急,阮为冠,我不打你落水狗,大方点,你乾脆派人去把你们的帮手请出来吧!我正可一道打发你们——其实,他们也该有点眼色,现在还不出来,莫非是要等你们全死绝了,才插上这一腿!”
阮为冠的两边太阳穴“突”“突”跳动,语声透自齿缝:“燕铁衣,你的灾难刚刚才开始,可怜你还在那里洋洋自得——燕铁衣,新仇旧恨,你今天必将一起偿还!”
燕铁衣安详的道:“你这张嘴巴有点令我厌烦了,姓玩的,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我向以随时随地便封住它——任是谁也救不了你!”
接着燕铁衣的语尾,声音来自右侧那片林子的边缘——是一是种懒洋洋的,沙哑而蛮不在乎的腔调:“我说燕铁衣老大,你也未免过份的确了点吧?”
喜悦与兴奋的光彩映印上了“双蛇教”这几个人的面孔,但燕铁衣无动于衷,他慢慢转身,及目的是两个从林中走出来的人影,前面的一个,身材矮胖痴肥圆圆的头,脑袋下是张红通通、油光光的面孔,他穿着一袭质地光鲜的簇新青色上洒富贵固的真丝长袍,足踏一双华丽的方头缎面鞋,一条姆指粗大金链由前襟斜挂到腰间的暗袋里,双手肥短的十指上却分别套着四枚硕大的金戒指,——既俗且土,一付暴发户的模样!
但是,燕铁衣在看清楚这个人之后,却没有一点好笑或嘲讽的表情,反之,他的形态立即变得凝重了、严肃了,甚至还有意外的怔忡——他没有想到“双蛇教”居然能请到这样的人物,这人,便是江湖上最怪诞难缠的几个怪物之一,名如蛇神恶鬼般可怕的“陈千两”陈起财!
这陈起财的出身来历,至今仍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是师承那一门、那一派,也没有人晓得他过往的渊源及出处,他一旦在道上露了面,即已声名大噪,威倾一时,他总是那样的来无影、去无踪,总是那样突然抵达又神秘消失,而他的功力之深,心地之狠又是难可比拟的,他一向是独自生存于纷乱的江湖里,每一次他的出现又必以血腥收场,只要他替人办事——不论好事怀事,善事恶事,全是至少以“千两”纹银论酬,任何人全一视同仁,所以,他便拥有了这个美号:
“陈千两”,而名如其人,他也的确混身充满了铜臭气!跟在陈起财后面的那个人,是个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瘸子,可是,那却是气态原该轩昂的瘸子,他方。烘大耳,五官端正而朗秀,只是纵横面孔上的三道紫褐色疤痕便大大的破坏了这种相当严整的格局,他竟也要着一袭黑抱——与“双蛇教”的人相同的黑袍,当然,燕铁衣对于此人更不陌生,他,即是“双蛇教”的第一人,大教主“蛇书生”费冥心!
注视这两个逐渐来近的不速之客,燕铁衣的表情是冷木的,他将“太阿剑”拄于面前,双手叠扶剑柄之上,默无一语。
陈起财与费冥心在隔着燕铁衣还有六七步的地方站定;陈起财那双肿涨的眼光朝四周巡视了一遍嘴里“啧”“啧”有声:“惨,真惨,我才不过在林子里打了会盹,这里居然就死了人啦,唉,看看那一位,大好的脑袋瓜子还叫人搬了家……”
受了伤的阮为冠忍不住悲愤道:“财翁,七君子已有两个人丧生于青龙社毒手之中,若财翁早一步来援,便不至有此结果——”在陈起财背后的费冥心,闻言之下不禁急急向他师弟使眼色,一边连连摇头,神态间甚为惶恐,像是生怕开罪了这位“财翁”|陈起财呵呵一笑,不在意的道:“你可是想差了,我说老弟台,我这个人素来喜欢唱独脚戏,不爱凑热闹,那该碍手碍脚的多麻烦?你们这里人还没死净,我急着出来漏什么脸?要不是你师兄费老弟央求我,呵呵,我非到你们个全躺下了是不会凑上一角的……”
阮为冠一张脸顿时青中泛红,红里透白,但他却不敢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这位“陈千两”的脾气,一个弄不好便极可能从“亲家”变成“仇家”,由“帮手”转为“敌手”,如果把常烘弄成了那样,他们可叫“满盘皆输”了,殊不争论偌大的价钱才请到了这位“千两”,他更是这次行动中的“杀手茧”,若是搞翻了这位“千两”,整台戏也就不用唱了……
陈起财转向了燕铁衣,肥厚吓唇一咧,笑吟吟的说道:“燕老,咱俩虽是初见,却是神交已久了,可不?”
燕铁衣笑笑,道:“当然!”
陈起财搓搓手道:“要说来对付你呢,我的确没什么把握,因为你不是好吃的货色,非但不好吃,更是烫嘴得很,但是,人家十双蛇教的老弟词意恳切,加以银子又出得多多,倒叫我难以推托,所以呢,我就来了,不知道那个王八羔子不是说过一句应景的话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啦!人只要一见到银子,黑的对上了白的,你说说,能不心动意乱者几希?”
燕铁衣平静的道:“不过,命还是来得要紧些!”
肿眼泡一跳,陈起财道:“你是说,我来找你麻烦,是稳死无疑了?”
燕铁衣淡淡的说道:“至少你没有便宜可占,乃是笃定的!”
陈起财又呵呵笑道:“燕老大,你也未免太高估了你,低瞧了我啦!”
燕铁衣皱皱眉,道:“陈起财,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又素来河水不犯井水,你为了区区一点钱便出头淌这混水,未免有点下值吧?”
陈起财摇摇头,道:“我是靠着替人帮场拦事营生的,倒不管和对方有无怨仇,眼前这挡子事么,却不只区区一点钱财了,双蛇教答应我干掉你之后奉送纹银五万两,并异日大金河全年收益的三成;燕老大,这个代价该有多高?你说说,怎么能叫我不为之心动,神之为移呢?呵呵,将来我这号却须改上一改了,此事之后,蹬孩称陈万两不叫陈千两啦,价钱提高了哇……
…”燕铁衣冷冷的道:“如果你硬要替双蛇教强出头,陈起财,恐怕你就不一定有以后了!”
圆鼓鼓的两腮颤了颤,陈起财古怪的道:“燕老大,你是在有意挑逗我的心头火啦!”
燕铁衣强硬的道:“不要给我来这一套,陈起财,我早腻了。”
吃吃笑了,陈起财道:“腻了?是的,枭中之霸哪,叉怎会在乎我们这种土财主的虚声恫吓?”
在它后面,“蛇书生”费冥心沉沉的道:“财翁,双蛇教的血海深仇,端赖财翁大力了。”
陈起财不悦的逮:“催什么?你是怕我跑还是伯我含糊姓燕的?”
费冥心忙陪笑道:“财翁言重……”
燕铁衣注视着费冥心,摇头道:“费冥心,何苦?”
脸色顿寒,费冥心生硬的道:“什么意思?”
燕铁衣低徐的道:“何苦争此不争之气?何苦再演六年前之惨剧?何苦溅血断命方休?又何苦请这不当之人而甘受这不当之辱?”双目中宛似流灿着淋漓血光,费冥心神情激动,栗栗颤抖,他悲愤的叫:“燕铁衣,不要说得好听,双蛇教的基业、威信,双蛇教的百条性命,我费冥心的名声,全是叫你断送那;看看我,我被你破相残身,成为一个半废之人,我被你逼得走投无路,生不如死!这仇恨,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我,在啃啮我,令我魂梦虽安,锥心刻骨,燕铁衣,只要我能咬你一口,能拔除青龙社的一株草,掀掉青龙社的一片瓦,我也会倾力以赴,绝不迟疑,燕铁衣,我就是粉身碎骨,沦为冤鬼,我也要与你及青龙社豁命一搏!”
燕铁衣仰望天空,嘘了口知,他冷静的道:“费冥心,我们之间,真有这么深沉的仇恨么?”
费冥心切齿的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低缓的,燕铁衣道:“你这是一桩十分愚蠢的行为,费冥心,想想它的结果吧,你会明白这是颇为不值的!”
——的笑了,费冥心道:“基业的丧失,名声的陨落,生命的沦亡,身体的残伤,这些加起来只不过是仇敌,燕铁衣,你更打击了我们的尊严兴威信,一个人如若再失去了精神上的倚仗,这人活着,也就生不如死了!”目光如血,他又道:“所以,燕铁衣,今天我们来此孤注一掷,为的是报仇雪恨,更为的是找回我们业已失去的威信!”
燕铁衣深刻的道:“威信不是以这种方式索取的,而是以各种努力建立的,费冥心,你弄差了……”
费冥心恶毒的道:“我一点也没有弄差,姓燕的,我失去了什么,便将索回什么,一切因你而毁灭的,即亦将因你而重生,但其途径只有一个,将你毁灭!”燕铁衣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叫仇恨之火烧昏头了!”
费冥心颤抖着道:“我比谁都明白,比谁都清楚,此恨不雪,整个的双蛇教都会寝食难安,心无所定——我们被耻辱煎熬,被自尊讽笑,听道上同源的叹息,听机牲兄弟的嚎啕,这些有形与无形的折磨,我们已承受太久了,我们无法再忍耐下丢,只要我有一分力,我们便会投注为复仇之举!”
咬咬下唇,燕铁衣朝地下的八具体体一指,冷然道:“你们已经看到了事实的代价,费冥心,莫非你们仍要继续下去?你该知道,继续下去的结果只有使死亡增加,如同这些惨怖的确体,而我可断言,躺下来的将绝大部份是你们的人!”费用冥心阴沉的道:“死绝死光了也罢,我就不相同你青龙社价半点代价不偿,——能拖上你一个,我们宁肯以十个陪葬!”
燕铁衣摇头道:“太愚昧丁,费冥心。”
惨然一笑,费冥心道:“愚昧么?不,这叫壮烈,人活着,若生不如死,若。夯有了支持活下去的骨气,则活看又有什么意义?除非找回那些业已失去的,否则,我们便真到了生也无趣的地步了!”
燕铁衣道:“不再考虑?”
费冥心断然道:“没有考虑的馀地!”
燕铁衣大声道:“费冥心,你要搞清楚,我是劝你,而并非求你,此两者之间是有一段颇大距离的,如果你要为你双蛇教再留下点烟火,为你们他日重起留下一点希望,你们最好是马上就走,一意孤行下去,你们最后所得到的,除了整个的溃灭便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脸上的疤痕在蠕动,在泛闪着褚赤的暗红,费冥心唇角抽搐,激动又暴烈的嗔目大吼:“不要再说去,任凭你有生花妙舌,有好话三斛,今天仍须以命搏命,以血溅血,燕铁衣,我们起过毒誓,要以你的项上人头来祭奠双蛇教的忠魂!”
早也停止了争斗的熊道元,闻声之下霹雳般喝叫:“那就上呀,米茬那里空说管个鸟用?”
费冥心狂笑一声,道:“当然要上,当然要上的,小辈,既已开始了,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等着,这就来了——”
拍拍手,眯着眼像在瞄女人大腿似的陈起财呵呵笑道:“好好,慷慨激昂,词容并茂,端的令人奋扬,热血沸腾,费老弟,你已将军心振起了!”说着他又点了点熊道元:“兀那狗熊一样的粗汉,你是什么东西,像我们此等具有尊贵身分的人物在交谈之间,你这小角色岂有插嘴的馀地?这一遭饶过你,下次多言,则必不宽恕.知道么?”
勃然大怒,熊道元凶狠的道:“陈起财,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唬大唬小,你这一套只配拿去卖狗皮膏药,用在这里能吓住那一个?去你娘的!”
吃吃笑了,陈起财道:“好小子,你是吃丁狼心豹胆啦!居然冲着我说这么个凶神恶煞法?我看你是自己在触你自己的霉哩……”
熊道元悍然道:“你也不过浪得虚名而已,陈起财,到青龙社来撤野,凭你,还差上那么一把火!”
招招手,陈起财笑道:“有种,来来来,你过来,让老哥哥我同你多亲热亲热!”
一挺胸,熊道元道:“老子含糊你个卵!”
说着,熊道元气昂昂的便待往这边过来,他刚一迈步,燕铁衣已伸壬将他一拦,冷冷的道:“退回去!”
熊道元忙道:“魁首,姓陈的欺人太甚,你没听见他方才的狂言?我就不服这口鸟气,我——。”
燕铁衣怒道:“我说退回去,你没听见?”
于是,当熊道元垂手退下的同时,陈起财已晃了晃他那颗油光光的秃圆脑袋,嘴里“啧”“啧”有声的道:“瞧瞧,你瞧瞧,小子,你们老大是护着你啊,一个人要识好歹,他也知道,你只要一走过来,就永也不用想再走回去啦,呵呵……”
熊道元大吼:“就凭你这铜臭满身的老狗操,你做梦吧!”
舐了舐肥厚的嘴唇,陈起财道:“你对我姓陈的太也有欠恭敬了,事不过三,我再留你一次,小王八羔子,再有一句不中听的话放过来,可就二十年是后又是一条好汉喽!”
脸色铁青,熊道元气涌如山的大骂:“放你娘的狗屁,陈老鬼,我倒迫小及待的要试试你怎么个方法令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咧嘴呵呵笑了,陈起财道:“燕铁衣,我听杀死他,你知道么?我要杀死他了……”
这位有“千两”之号的魔愿,当他急示要溅血夺命的时候,犹是笑容满面,憨熊可掬的,但是,却就在那种彷佛玩笑戏耍也似的口吻中,便强烈约合蕴了力与酷的韵意,隐约令人感受到一股尖锐又沉重的压迫,他是在笑,笑容里森森的煞气几乎凝成了形。
偏熊道元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生性子,他双枪紧握,怒气冲天的暴跳着切齿大叫:“你来杀呀,陈老狗,光在那里叫喝就能办事?你动手看看,看看到底谁能分了谁的确,你娘的!”
燕铁衣叱道:“不准再说!”
熊道元急切的道:“魁首,这姓陈的他——。”
来得就有那么快法,一团青影宛似一朵青云自九天罩下,熊道元不遑多想,双枪蛇信也似的暴闪,分左右飞刷而去,但是,那围青影却一转突斜,“呼”的风响力涌,熊道元顿时双枪齐歪,庞大的身子一个踉跄往侧过去,青影立旋,一股凛冽的罡气又当头压至!
斜刺里,燕铁衣的“太阿剑”寒光猝映,长射青影,于是,青影狂笑翻回,熊道元业已一身冷汗透衣了!站在原来地方,陈起财就像是根本未曾移动过一样,他袖着手,依然双眼微眯,笑嘻嘻的望着对方——甚至,他连呼吸也是那样的平缓!
烘红耳赤的熊道元好一阵手才算镇定下来,他握枪的双手虎口隐痛,心跳加剧,口鼻之间,就似有着方寸那一刹那如遭窒息的翳闷感觉,他有些发楞,老实说,他不曾料到陈起财的功力竟有这么深厚的造诣!
燕铁衣面无表情,双手仍旧叠扶旧他的长剑剑柄之上,挨着地,他默默打量着陈起财,似有所思。
又舐了舐肥厚的嘴唇,陈起财笑道:“燕老大,刚才,你那一剑好快!”
燕铁衣生硬的道:“过奖!”
耸耸肩,陈起财道:“只是,不大光彩。”
燕铁衣冷冷的道:“怎么说?”
呵呵笑了,陈起财道:“我与你这狗熊似的手下,说好要单对单的亲近亲近,你如今横插一手,岂非成了双对单了?你们是双,而我是单,等于两个打我一个,这还能叫做光彩么?燕老大,丢人啊!”
燕铁衣道:“我不做如是想!”
陈起财皮笑肉不动的道:“那么,你又是个怎么个想法呢?莫不成你认为理该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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