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他干笑了一下。“抱歉,一包也没有,让你失望了。”
不知我敏感,还是神经质,我注意到线路的杂音很重,我想了一下,要他稍候,将电话搁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拉开门把往外探,我看到苏小姐手上拿着一支话筒,但光凭这点不足以控诉她在窃听,因为她上班时几乎都是拿着听筒办事的。她注意到我的出现,很快地笑着跟我挥手,我见状自责一下,觉得自己诬赖她了,于是心虚地笑回去,掩门走回桌前,和骆伟继续未完的话题。
“怎么?你是不是有好消息急着跟我炫耀啊?”我压下逼迫性的口气,轻松地问着。
“你真神!怎么知道我有好消息的?”
我闻言诧异不已,人不禁呆坐于桌前,抖着喉音问:“你该不会真的找到你今生的新娘了?”
“我今生的新娘!”他怪里怪气地重复我的话,仿佛新娘这个字眼儿跟洪水猛兽同义。“小姐你也行个好,我骆某人是放过洋的,要不是为安抚我妈,相亲找老婆这种不开化的事,根本是我不屑为之的。”
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挖苦他,“那你不就真是‘放羊的孩子’了?”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不否认,“随你怎么说都成,只要别去跟我妈饶舌就好。”
我会才是白痴!我心上的石头坠地,整个人松懈下来。“你公事忙得如何了?”
“喔,还不坏,我再装一箱就可完成打包了。”
“打包?”我不解地问:“为什么打包?”
“我找到新工作,跟公司辞职了。”他说得稀松平常。
我却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有两个礼拜了。难道我没跟你提吗?”
“没有。”因为他有一个月没打电话给我了。
“真抱歉,我该早让你知道。朋友联络上我,提供一个管理咨询的工作,甚至愿意派我出国实习半年。我想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多方考虑后决定换跑道。”
“新老板派你到哪里深造?”我抑制住大哭的冲动。
“纽约三个月,香港、上海、东京各一个月。”
“喔!半年逍遥在外,还真令人羡慕呢。”
他大概听出我口气里的酸楚,安慰我,“嘿,别这样嘛!是朋友的话到哪里都是朋友对不对?我不会忘记与你保持联络的。”
但他有可能因此在异地追上另一个女人。“我相信你不会的。”还哈哈大笑三声给他听。鬼才相信呢!
“对,这样笑才是我认识的吴念香。下个礼拜五晚上,同事帮我在TheDoor办了一场离职聚餐,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出空来?”
我迟疑一秒,犹豫不决。虽然我瘦了,熟人见我也纷纷夸赞我是一个大美人,但苗条躯壳下的我,本质上还是一尾缺乏自信的抹香鲸。太多的关注与询问总让我无所适从,光是想像他的同事们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打量我,就令我紧张。“嗯……
那天我刚好有事。”刚好有事,一向是我的招牌词。
“不能挪下吗?”
“那要等我问看看才知道。”我跟他打着太极拳。
“喔……”他光是一个音,就袅袅地拖了近三秒,才又开口。“你该不会交男朋友没让我知道吧?”
“我?男朋友?”我很快地澄清他的怀疑,“没这回事。”
“承认也没关系的。我也真是少根筋,你不可能吃饱没事想瘦身……”
“我没有男朋友。”我截下他的话。
但他没放在心上,迳自道:“原来是你交了男朋友。这样好了,就下个礼拜五,你带他一起来聚聚……”
这次我用吼的,“我说我没有男朋友,你耳朵聋了吗?”
他总算闭上嘴了。“既然如此,你下礼拜五就得到场,要不然,就等于承认你有男朋友。”
喔,他跟他妈有得拚!“我才不接受这样低劣的勒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是的,我有男朋友……”
“下礼拜五,六点,我在TheDoors门口等你。若怕无聊的话,记得带个伴来,男的女的都成。”他说完,马上将电话挂了。
我有一点气,电话简直就是被我摔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