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殷崇旭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再提及此事,决不轻饶!”
“属下知错。”丁宁赶忙俯身道。
——“原来都统和丁将军在这里!”吴佐笑哈哈的走近这二人,“梁宫真是够大,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你俩。”
“吴将军找我有何事?”殷崇旭含笑道。
吴佐递上手里拟好的捷报道:“捷报已经写好,都统看上一眼便可以传回徽城皇上那里。天下一统的大事,可不能耽误了去。”
丁宁心头一紧,窃窃窥视着吴佐手里的捷报,退后了几步。
殷崇旭也没有接过,轻松笑道:“不必给我看了,你直接让人早些快马加鞭送回去就好。”
吴佐咧嘴一笑,掸了掸手里的捷报道:“殷都统是当之无愧的头等功劳,我吴佐跟了您一路,也是心服口服,皇上看到此捷报,待我们凯旋之日,对定国候府必定又是不尽的封赏,殷家封王,指日可待啊!”
“那就借吴将军吉言了。”殷崇旭宽厚道。
吴佐转身走开,走出去几步又扭过头,满脸欢欣鼓舞。
子时刚过,几匹骏马冲进了深不见十指的黑夜,梁都北门守城的军士知道马背上的是往京师徽城去的信使,赶忙打开了城门。
骏马嘶鸣着冲出梁都,直往北方而去。
驰骋出去不过一里,骏马惨烈惊叫,前蹄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信使也被狠狠摔下马来,还来不及站起身,已经被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刀剑齐下,血染沙土。
几个黑衣人上前翻了翻信使的背囊,抽出里头的信笺走近为首的高大男子,男子扯下掩面的黑巾,露出下巴上的络腮胡须,那一双深眸让见者肃立不安。
——“大少爷果然还是没有听得进堡主的话,才拿下梁都,就连夜递回捷报…堡主请看!”
第140章 白玉簪
几个黑衣人上前翻了翻信使的背囊,抽出里头的信笺走近为首的高大男子,男子扯下掩面的黑巾,露出下巴上的络腮胡须,那一双深眸让见者肃立不安。
——“大少爷果然还是没有听得进堡主的话,才拿下梁都,就连夜递回捷报…堡主请看!”
殷坤伸手接过捷报,借着月色粗粗扫过一眼,几下撕做粉碎挥洒开来,低沉道:“崇旭这般的憨直优柔性子,实在难成大器,难成大器!”
“也多亏堡主早已经料到如此,有堡主您在,才可成事。”又有人道。
殷坤捻着胡须斟酌着道:“眼下天时地利,只等崇诀带出穆蓉母子…人若再和,大事必成!”
周国,定国侯府外
“阿蘅姐姐。”碧儿拉了拉岳蘅的衣角怯怯道,“咱们就这么出来,皇上若是知道了…”
“皇上不会阻止我来见穆蓉。”岳蘅一身昔日的黄衫,倾髻里斜斜戴着一支素色发簪,乍一看去与数年前一般的模样,岳蘅抬头看着定国侯府的匾额,低低的叹了声,“走了。”
偌大的定国候府外满是神色严峻的柴家亲卫,几个首领认得岳蘅,惊惶下正要跪地,岳蘅已经抬起手心摇了摇头,“几位将军不用惊惶,本宫…来见故人而已,不过说上几句话,不会让你们为难。”
“娘娘…”为首那人面露难色,“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定国候府…”
岳蘅大眼轻轻挑起,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封碧儿叉着腰道:“皇后见故人一面,难不成皇上还会恼娘娘?”
——“娘娘请。”首领一个哆嗦赶忙道。
岳蘅迈进定国候府的门槛,侧身道:“穆蓉这两日怎么样?”
——“娘娘去见了…便知道了。”
院子里,几个嬷嬷听见外头的动静,都是吓得脸色骤白,生怕是拿下全府的军士到了,见两个女子缓缓走近,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按着彼此的手心相互宽慰着。
里屋孩童的哭啼声怎么也止不住,岳蘅听那哭声都带了沙哑,可也不见有人去哄,蹙眉冲几个守在屋外责问道:“小少爷都快哭坏了喉咙,怎么也不去瞧瞧,都是怎么做事的!”
几个嬷嬷都是跟着穆蓉从殷家堡来的,见走近的那人竟是岳蘅,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不住的磕着头喊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们也不忍心看小少爷哭成这样,只是…夫人不想见到旁人,都两日了,奴婢们一进去便被轰出来,夫人两日水米未进…跟痴傻了一般…谁也是劝不进去啊!”
岳蘅顿觉凄凉,摇着头轻轻推开屋门,昏昏暗暗的里屋里,穆蓉背对着自己倚在榻上,摇篮里的殷邺城就在手边,可那个哭喊的孩子却没有让她看上一眼。
岳蘅看着穆蓉戚戚的背影,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岳蘅缓缓走近殷邺城,伸出手想抱起他,手指还没来得及触到,穆蓉箭一般闪身抢过城儿,紧紧抱进怀里,愤恨的盯着岳蘅的脸道:“不要碰我的孩子!”
——“大嫂…”
“不要喊我大嫂。”穆蓉愈发用力的抱住城儿,乌青的双眼昭显着这几日难捱的痛苦,凄声道,“你是要来夺走我的儿子,你滚!滚出去!”
封碧儿本还想训斥她几句,可话到嘴边还是不忍说出,走到门边掩上门,杏眼看着榻上这对母子,也是生出些许感伤来。
“没人会夺走你的儿子,没人会伤了你们母子俩。”岳蘅温声道,“我信你并不知情,殷崇诀心思慎密,定是瞒着你和大哥行事的。大嫂也是受了殷崇诀的连累,没有罪过。”
“你错了。”穆蓉冷冷的看着岳蘅道,“殷崇诀告诉过我他的打算,他筹谋离开徽城,我也早已知情,只是我和城儿没有本事离开罢了。岳蘅,你我自小合不来,我无须你怜悯什么。”
穆蓉的傲气一如往昔,就算已经在别人的掌心里生死难测,眉间也不见平常女子的惊恐。岳蘅知道,穆蓉心里是惧怕死亡的,只是,她骨子里对自己的恨意,让她宁愿一死,也不会对自己屈膝示弱。
“大嫂一个女子,城儿还不满一岁,你俩能谋算出什么?”岳蘅仍是低声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皇上不会要了你们母子的性命…”
“可笑!”穆蓉忽的打断道,“他不杀我们,不过是怕世人说他杀人妻儿,是个残害妇孺的暴君!他恨我丈夫和小叔入骨,怎么会不想杀了我和城儿泄愤?他不做,不代表他不想做。岳蘅,我不会记着你的好处,你走吧…我看着你,就觉得厌烦,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讨厌你,数载过去,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变过。”
——“你!”门边的封碧儿忍不住蹦起身道,“没良心的东西,娘娘好心好意来瞧你,还生怕你们在侯府里被人照顾不周缺了物件,你没个好脸色也就算了,还蹬鼻子上脸凶我家娘娘。就该不管你俩才好!”
穆蓉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也凶上了自己,强忍的坚强骤然崩塌,眼睛一眨滚下大颗的泪水,呜呜的哭出了声。
封碧儿正准备摩拳擦掌再骂上几句,见穆蓉都哭上了,窘退到岳蘅身后慌道:“娘娘…她…”
岳蘅走近抽泣不止的穆蓉,双手抱过城儿,见着他凝结在脸上的泪痕也是心痛,悠悠晃着哄道:“城儿不哭,不哭了…”
穆蓉没有再夺过儿子,无力的靠在了冰冷的床沿上,眼圈红肿着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