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哪里像是老头子的胸膛?又厚又结实的,活像撞上了石头,还带给她一股难以解释的感受,好象有点熟悉,有点怀念——楚梦月倏地摇头,什么熟悉怀念?她疯了才会有这种感觉。长这么大了,除了几位兄长,她不记得自己曾和哪个男人这般靠近,就连——就连聂平也没有,今天却——“真是白白便宜了这臭老头。”她嘀咕着。听见后头有马蹄声,转头一瞧,发现是叫化子带着鹊儿追上来了。
老者放缓速度让他们跟上来,叫化子则一来到旁边便哀鸣不已。
“来交换一下吧!老兄!”他苦着脸嚷:“这丫头咬得我整只手臂都是牙印,几次差点跌下马背啊!”
楚梦月给鹊儿夸赞一眼,意思是“你做得太棒了,我马上就跟着试试”。
“不行。”然后她听见老头这么回答。“交换了,你也搞不定,这只野猫绝对比你胸前那只要凶悍多了。”
他居然敢这么说?说她比鹊儿更凶悍?楚梦月气得张大了嘴,要闭上时“顺便”
在他握疆绳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老者皱起了眉,但没有说话,只瞄了叫化子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动了动手指,坐在前头的两位姑娘于是又失去了知觉。
叫化子松了口气。
“她们睡着时看起来可爱多了。”
老者闻言微微扯高了嘴角。
“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再让她们这么闹下去,我们天亮了都还到不了银月山庄。”
叫化子哈哈大笑,接着一扯缰绳,两匹骏马在月色下急速向前奔去。
敲门声响起时夜正深沉,银月山庄的总管领着几位家丁打着呵欠来应门。他们小心翼翼,但门一拉开就看见小姐楚梦月和丫鬟鹊儿不省人事倒在两名陌生人身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家丁们更是惊惶失措地赶往屋内通知庄主。
总管在叫化子的提醒下唤来丫鬟将小姐及鹊儿先行送入房中休息,也就在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两位衣着粗糙的人士应属善类,于是将他们请入大厅静候庄主到来,并命人送上茶水。
两人茶水才到了嘴边,楚君逸已来到大厅了,他脸上写着担心和焦虑,一进门也不理会开口要说话的总管,直接就朝椅子上的两人走去。
他看了看老者,接着看了看叫化子,然后又看了看老者,再把视线移向叫化子。
“你——”他走到叫化子面前,并握住他的手。“你其实是聂平吧?”
“我?”叫化子神情错愕,随即摇头。“我就是我,不是什么聂平。”
“我才是聂平啊!楚兄。”老者笑着扯下白发,并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楚君逸非常惊愕,拋下叫化子改为握住聂平的手。
“我以为先有了心理准备,这回一定能认出你来,没想到——你从哪儿学来的易容术?太高明了。”
“我没学过易容术,全是靠朋友帮的忙。”聂平向楚君逸介绍叫化子。“这位是石破军,人称‘百变书生’。”
楚君逸双眉一昂,和石破军握过手后开口道:“冒昧请问,阁下真是近几年来劫富济贫,令得江湖上坏人头大、好人欢欣的那位百变书生吗?”
“如假包换。”叫化子也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出奇年轻俊逸的脸。
“那么近来江湖上盛传无恶不作的千面夜盗即是百变书生,看来并非事实了。”
楚君逸相信聂平,自然也相信他的朋友。
“我已追捕千面夜盗好一阵子了。”石破军扬起嘴角道:“利用我的名号胡作非为,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不是吗?”
“那么石兄和聂平——两位又怎么会相识呢?”
“聂平也在找千面夜盗,我们就这么碰头了。”石破军回答。
“聂平也在找千面夜盗?为什么?”楚君逸问出口后才想起这件事恐怕并不单纯,一时半刻或许也说不清楚,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些待会再详谈。梦月呢?她和鹊儿肯定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吧?”
“她们很好,此刻正在房里歇息。”聂平道。
“听家丁说她们昏迷不醒——”
“我和石兄点了她们的昏穴。情非得已,楚兄勿怪。”
“千万别这么说,聂平。多亏有你们替我照料梦月和鹊儿,青璃她忽然身子不适,我分身乏术、进退两难,差点就要惊动圣上调请大内高手帮忙了。”
聂平微微一笑。
“那日易容混进庄里,原本是想了解楚兄和嫂子的近况,没想到会碰上突发状况。”
“幸亏教你碰上了。”楚君逸笑着说:“你一副年迈骯脏的模样,又不曾开口
说过一句话,谁又认得出你来?久闻百变书生易容术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楚兄过奖了。”石破军谦虚道,笑容里却写着自信。
“易容术虽精湛,我却没把握能完全改自己的口音,尤其是对熟识的人,所以就干脆不开口。”聂平解释着。
楚君逸则了解地点点头。
“虽然我尚有许多疑惑未解,但两位连夜赶路,想必也累了。我让人准备了客房,两位就先休息如何?”
聂平和石破军互看了一眼,决定还是一口气把事情始末都说清楚较省事。
“如果楚兄能命人准备一些酒菜,我不介意边填饱肚子边解答楚兄的疑惑。”
石破军笑着说。
楚君逸闻言相当开心,但仍看了看聂平,征询他的意见。
“那就这么办吧!边吃边聊了。”聂平也说。
楚君逸当下便命总管去打理一切,自己则坐上了椅子,迫不及待想知道聂平离开银月山庄的原因及他们俩追缉千面夜盗的经过。
“楚兄记得我俩是如何相识的吗?”聂平问。
楚君逸点头。他碰上了一群劫匪,适逢聂平经过仗义出手相助,他为表感激,便邀聂平回家作客,聂平几次想离去都在他极力劝说下作罢,不知不觉就这么待了一年多,两人平日话虽不多,情谊却有如手足。
“当时的我正在找寻仇家,一个杀妻的仇家。”聂平接着道。这件事很明显地连石破军也不知道,是以他和楚君逸一听都露出惊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