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这是必要的。”他离校意味夏依失去靠山,如果手上没武器,恐会被圣罗狗眼看人低的恶意吞没。“这对夏姐比较好。”
这家伙就是不肯多作说明。“幸好我够聪明,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有时候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遭人误解,那可就糟了。”
“嗯。”漫不经心的虚应。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三年就这么‘咻’地一声过去了。”高中时期在打打闹闹、流言蜚语下流逝,有点感伤。“我这三年做了什么?在高中生涯中留下什么可供日后追忆?”
“很多,足以让你荣登鸡婆之王的宝座。安静睡你的觉。”
“回想这三年——”怪,每个印象深刻的片段里好像都有他。“你一直在我身边——哈呼……”
“废话。”除了他,还会有谁?
昏昏欲睡的脑袋不适合思考太过深入的问题,也就不想这其中更深一层的原由。
他的肩窝很舒服,不像以前——“你比起三年前长高好多。以前只能靠在你的肩骨,又硬又不舒服;现在——你多高?一百七十六——”
“一百七十八,我比你高七公分。”这三年,她只长进了一公分。
“好厉害,才十六岁就一百七十八。不过再怎么长都要适可而止,太高不好,万一天塌下来,第一个砸到的就是你。”
“你要表达关切,请用正常的语言,不要说疯话。”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小心上了大学交不到女朋友。”
“我已经有了。”
精神倏地一震。“谁?”哪个人这么倒霉?
“你以为我去年对你说的是愚人节笑话?”
瞌睡虫全被他带杀虫威力的言论清光。“你是说——”
“要我重复?”
“不不!你、你确定?”多久以前?半年多了吧?话如果不是现在他提醒的话,她连想都想不起来。
搞半天,这家伙是玩真的?
“再两年。”
“什么?”
“等我十八岁,就娶你。”
“等你——”头颅离开舒服的靠垫。“等等,那时候我都二十一了。”
“不老。”
是不老,但重点不在这。
重点是——“我有说要嫁你吗?”她好歹也是当事人之一,总要问问她的意见吧?“你是存心整我啊!又搞这一套,一点都不好玩。”
“没人说是在玩。”自始至终,不认真的只有她。“你答应过我。”
“我没答应过你。”她敢发誓。
“小声点。”瞄了眼台上,校长责备的老眼已经注意到这边。“你想在毕业典礼上成为主角吗?”
她乖乖压低声:“我不会因为脸上有伤而自卑,这点你应该看得出来。”
“我知道。”倘若脸上再多一道伤可以救一个人,她会义无反顾,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你不必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年轻又聪明,长得也好看——”
“谢谢。”原来在她心中,他的评价还算不错。
“不要打断我,总归一句话——不要擅断自己的未来,还有我的。”
“那么我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与夏姐的婚约、放她自由了。”
“你——威胁我?”她竟然被十六岁的小鬼威胁?
陆云侬不敢置信瞪着他,惊讶地发现眼前这张少年的脸竟有着与成熟男人无异的表情。
有相差十岁及八岁的大哥二哥可供比较,她不会看错。
他是认真的。错愕的脑袋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而,只因为对她有份责任所以决定以身相许,娶她了事?
如果当年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伤痕呢?
他会娶夏依对吧?照原来家人安排的剧本走。
无关感情存否,对于婚姻,他八成只是抱持“嫁娶是人生必经的路程,早晚都要走上一遭,娶谁其实并没什么差别”的想法。
这份揣测不知为何,竟让她觉得苦闷。
冗长的演讲透过麦克风击打她的耳膜,却只有模糊不明的嗡嗡声波,比不上雷君霆突如其来的亲吻。
“你——”吓醒神,比起忿怒,陆云侬有的是更多的讶异。
“嘘,别吵到其他人。”
他的举动才更引人注意!她气极了,对于四周投来的目光一一狠瞪回敬。
最后回到始作俑者身上。“你竟然在这里,用这种方式亲我?那是、那是我的初吻哩!”可恶透顶的死小鬼!“你这小鬼——”
“别把我当小鬼看待。”雷君霆一脸严肃。“我说过,时间到了就会来向你讨。”
“只隔半年算哪门子的时间到?”她又气又羞。
“这是毕业礼物。”俯耳低语的嗓音透着笑:“两年,我只给你两年的时间准备。”
结果——
她逃了,逃离台北、逃离台湾,逃离熟悉的环境。
一逃,就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