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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岁的小女孩应当时时闹情绪,开始注意时装,发型以及男同学举止,或在电话里喋喋不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理诗,我们去茶餐厅吃早餐。”
    “我还要上学。”
    “十五分钟足够。”
    饱餐后他把理诗送回家。
    本来打算去上班,终于忍不住,过对门按铃。
    女佣开门请他进屋。
    任南施立刻出来,穿便服,没有化妆,比平时年轻。
    志厚坐下,“以后都不再见人?”
    她不出声。
    “我读二年级的时候,一日小息在操场玩,不小心,摔倒在泥浆里,浑身污泥,尴尬到极点,该刹那我真想坐在泥泞里永生永世不再起来,就此终结一生。”
    任南施忍不住问:“后来呢?”
    “上课铃响,同学把我拉起来,我忽然记起书包里有一条运动裤,换上,等放学,回到家,妈妈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我又重新做人,活到今天。”
    任南施笑了。
    佣人斟出茶来,正是白菊花。
    “你说的有趣极了,真幸运有你做我们邻居,时时鼓励我们。”
    “是吗?那么,明天恢复跑步吧。”
    “我们不方便时时打扰你。”
    志厚放下公文包,“因为那天的事?”
    “太不体面了,亦太麻烦,一个象我这样的人,还满场飞,惹人耻笑。”她说出心中话。
    周志厚简直不相信双耳,“你想到修道院生活?”
    “真考虑过,若不是为着理诗要接收教育,一早隐居。”
    “这样自卑情绪从何而来?”
    “自幼。”
    “愿闻其详。”
    任南施双臂抱在胸前,有点迟疑,她脸上呈现出极其寂寥的悲苦。
    志厚轻轻说:“我父母已经退休移民,选择北美小镇过宁静舒适生活,不问世事除游山玩水外,只担任小学义工,每天在上学放学时举停字牌指挥车辆,十分积极。”
    任南施点头,“有你这样好的儿子,他们一定是热诚和善的长者。”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有一半优点,姜成珊也不会离开他。
    想到成珊,心中未免凄苦。
    谁没有故事,看你说,抑或不说。
    任南施忽然说:“家母是任氏情妇,我自幼没有地位。”
    志厚抬起头来。
    “太太还在,很不喜欢我们母女,眼睛从不正面看我,我也学会不去看他们脸色,老是低着头”
    志厚点头,这是没办法中的好办法。
    “我没有特长,不十分会读书,也不懂做事,在十五岁那年,发生一件大事:任家出门到日本旅行,飞机失事,四口全体罹难,他们一家从此烟飞灰灭。”
    “阿。”
    “那次空难,报章记载得十分详尽。一百八十多名乘客,只得七人生还。”
    “家里只剩你们母女?”
    “是,经过一年多办理法律上手续,遗产终于交到我手上:一门生意,若干不动产,及一些现款。”
    志厚静静聆听。
    “家母高兴得无故独坐也会微微笑,她与我搬进红棉路这幢公寓来住,重新装修,布置得十分庸俗华丽。”
    难怪。
    “但是,渐渐她的微笑发出声响,时时嘿地一声,一两年之后,变成吓吓吓哄哄哄,十分可怕。”
    志厚觉得听着都难过,不要说是身历其境了。
    “太太的首饰,因放在与丈夫联名的保险箱里,也到了家母手中,任氏没有其他亲人,家母独享任氏遗产,她肆意,花费,抒泄多年郁气,然后,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她把恶耗告诉我,她说:‘南施,医生说我的病拖不过冬天,你要当家了。’”
    “什么病?”
    “同理诗一模一样的症候。”
    “啊,隔代遗传。”
    “家母不久辞世,我很想有一个家,一年后结婚,其余的事,你可猜到一二。”
    志厚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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