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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须拔混在败逃的士兵从中,看着刚刚还耀武扬威和隋军对阵的属下一个个落荒而逃,心里只觉一阵阵的悲凉。
又一次败了……而且败的极惨。
自从大业五年起兵,王须拔从一个山贼混到一方大豪,甚至和河北、江准豪杰们学习,也自称大王,手底下极盛时拥众十万,穿州过府无人敢挡,这风光惬意,就是大隋的一郡太守也不如了。
可是现在河北众豪杰越做越大,有不少已经固定地盘,不再流窜抢掠,他漫天王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过,河北渐渐混不下去,山里面倒是没事不怕征讨,可惜粮草不够,也抢不到金银珠宝,底下的中小头目们怨气渐生。
没奈何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到河东来找活路,却一头撞在硬钉子上,嗑的头破血流!
“没事……收拾好部众,再到河北去,河北那边百姓日子更难过,博陵、真定一带也没有朝廷的大兵,只要不到平原那里去惹窦建德就行!”
王须拔暗暗安慰自己,身边的亲兵暗暗将他团团护住,四周又全是溃败的逃兵,王须拔打了这么多年仗,在河北与老将薛世雄及杨义臣多次遭遇,都是用的这招保住了性命,百试不爽。
“大王,隋军围上来了!”
王须拔只顾低头逃走,却突然感觉四周的人群停滞不动,几个亲兵满脸悲愤,一起大叫起来。
他浑身一振,抬头四看,却见隋军铁骑已经如铜墙铁壁一般,将自己一行百多人团团围住。
几个年纪还小,只有十五六岁初次上战场的士兵开始哭泣起来,有几个还低声呼唤着家中的父母亲人。
隋军铁骑也并不急着进击,几百骑散漫开来,形成一个铁壁一样的***,远远的拉弓射箭,把试图赶来救援的敌军赶开。
为首的那个骑将,弓似满月,每箭射出必取一命,黝黑的铁箭急促的射出,不停的在人身上爆出一朵朵绚丽的血花。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王须拔身边的败兵已经逃散干净,除了百多名亲卫外,再无旁人。
明光铠上反射着王须拔等人的表情,有痛悔,有恐惧、有人痛哭流泣,有人跪地求饶,也有人胆战心惊的举起手中的刀枪,向着高头大马上的骑士们示意自己绝不束手待毙。
骑兵们也不着急进击,只是把长槊搭拉平放,密密麻麻的马槊在贼兵们的头上晃来晃去,每一刻时间过去,这些困兽们的斗志就要减弱几分。
几个忍受不住压迫的贼兵举起了手中的刀枪,向着骑兵们砍去。
“啪啪……”
几十支羽箭迅速射在他们身上,血水瞬间流淌下来,湿润了他们脚下干燥的土地。
“当啷!”
第一柄刀从松开的手中掉了下来,底下当啷声不停,一眨眼功夫,百多人的贼兵大半将手中的兵器丢下,双眼茫然原地蹲下,等候着隋兵发落。
王须拔知道自己已经被认了出来,他满头大汗,实在想不清楚如何暴露了行迹。几个亲兵还勉强拿着武器,颤抖着双手护卫在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的大王身边。
李元霸单手持槊,一手控制着马缰,饶有兴致的看着王须拔等人的面目神情。
对这样能以草莽身份崛起,以平头百姓的身份成为一方大豪的人,他还是极为佩服的。隋唐之间,世家的能量看似比魏晋时削弱,其实对整个国家的控制反而加强。不论是政府还是军队,大半的利益都操纵在世家手里,如王须拔这样的人物,必定有其过人之处,方能在乱世中左冲右突,成为一方霸主。
他倒霉的只是遇到了李元霸而已。
时间过的很快,在李元霸围住王须拔等人不久后,几个传令骑马赶来,附在李元霸耳边告诉他李建成与潘长文的命令。
李元霸面露犹豫之色,左手将举未举,几次三番却又落下。
包括王须拔在内的上下贼兵都紧张之极,王须拔口干舌燥,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好似要从胸腔中跳将出去。
李元霸也极是犹豫,他对王须拔这样的农民起义军首领并无歧视,反而极为欣赏。乱世出英豪,能做到一方大佬的没有水货,总需有些真家伙才行。
不过唐公府的传统却与他的认知不同。上到李渊,下到李建成、李元吉,对当时自立占山头的世家官僚都很客气,不少归降的世家都备受照顾,绝不为难。
而一旦抓到平民出身的义军首领,则是立刻斩杀,绝不留情。
李建成适才传令,让他杀掉王须拔上下人等,李元霸心中有些不舍,只觉这样的人收到麾下,将来会有大用。
他犹豫片刻,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大哥生份,以后若要得人才,只有自己为主帅时再说了。
想到这时,他手迅速举起放下,断然一挥,喝道:“全部杀了!”
得令的李府骑兵们立刻将马槊往天抬起,然后往下一挥,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数百支长槊一起向着百多人的贼兵冲杀过去。
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百多人的步兵根本无力与几倍的骑兵对抗,数百人的李府骑兵如同绞肉机一般,将包围圈里的敌人瞬间绞的粉碎。
血肉横飞哀声遍野,连远远逃开的贼兵们也不禁回头,看到漫天王直属的中军被隋军骑兵绞杀,禁不住潸然泪下。
王须拔自知不可幸免,一面拿着拍刀奋力抵抗着几支毒蛇样的长槊袭击,一面大叫道:“我王须拔也是一方好汉,要知道今日统兵杀我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