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不可能事事如意,样样遂心,总有那么一些事情不能让人满意,困境、逆境、险境是精彩人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若你不幸处于困境的时候,可以害怕,可以忧虑,就是不能慌神,一慌神就没了主意,会失去走出困境的机会。
陈晚荣深明此理,家里虽然揭不开锅了,但是他并没有慌,反倒是心念一转,立时有了主意。要是真的按照陈王氏希望的那样做,现在就把火碱送去,把钱支了买些米回来,家里的事情是解决了,却会留下后患,这无异于在告诉李清泉我们遇到困难了。要是给他逮到机会,象压桶价一样压价,这以后的买卖还怎么做呢?
当然,陈晚荣交货的时候可以找籍口,不过李清泉对陈老实一家的根根底底了若指掌,难保他不会猜到。要真是这样的话,买卖还没有正式开做,就先失一手,很不明智。
以陈晚荣打算,和李清泉的买卖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长期的,无论如何不能向他示弱,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处于困境。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要在李清泉面泉表现得底气十足,有事也要装作没事,这就是做买卖的诀窍。
无形中陈晚荣已经取得了支配家庭的地位,陈老实率先附和:“晚荣,你说咋做就咋做,下午去就下午去。”
陈王氏虽然忧心一口饭,但对陈晚荣的决定还是很支持,想也没想就道:“晚荣,娘听你的。”
能得到二老的理解和支持,让陈晚荣大为放心,安慰他们:“爹,娘,我和李老板约好了,今天下午去拿废水,顺道把火碱送给他。约好了时间,就得守信,按时去。”
陈老实穷归穷,做人还有挺有操守,有原则,一听这话立即赞成:“晚荣,你能这么想,爹就放心了,很放心。这叫守信!说了甚么时间去就甚么时间去!”
陈王氏也没落下,白了陈老实一眼,略为数落起来:“老头子,就你晓得守信,晚荣就不晓得?娘估摸着,剩下的饭菜还能凑合一顿,晚荣,你不用着急。”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上午陈晚荣帮陈老实打下手做木活。到了饷午,陈晚荣把昨天剩下的鱼、肉、排骨和剩饭倒在一起,煮了一大锅。这种大杂烩本就别有韵味,再加上陈晚荣善于烹饪,味儿就更长了,这哪里是剩饭剩菜,就是山珍海味也没有如此悠长的滋味,陈老实差点把舌头吞进肚里了。
吃完饭,陈晚荣把火碱放在背篓里,背在背上,作别二老,去送火碱了。
陈王氏也如陈老实一般,吃得异常开心,把家里没有一粒米这等焦虑事也给忘了,欢天喜地的送陈晚荣。陈老实就更不用说了,一天剔牙,一边打着嗝儿,送走了陈晚荣这才摸着滚圆的肚子:“我吃撑了。”
“饭撑傻瓜蛋,你吃饱了不晓得丢碗,活该!”陈王氏有点不屑,扔下一句狠话,进屋去了。
“你还不是跟我一个样!”陈老实叨咕一句,回到屋里干活去了,屋里传出砰砰的声响。
原本揪人心的事儿,在陈晚荣的巧妙处理下陈老实夫妇不犯愁了,好象根本就没这回事似的,陈老实心里特别高兴,砍木头的声音又响亮又密集,好象在放鞭炮。
官道繁盛如昔,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向长安涌去,其繁忙程度就是比起现代高速公路一点也不逊色。陈晚荣心想这折射出长安惊人的吸纳能力,也证明了长安的繁华名不虚传,得找个机会去长安见识一番。
长安的大名对于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是如雷贯耳,具有不可推拒的吸引力,离长安不到一百里路程,要是不去长安见识一番,还真有点“不到黄河非好汉”的意思,白穿越一回了。
一边转着念头,一边加快脚步,赶去罗家甸。今天是交货日期,是自己来到唐朝赚钱的日子,虽然不算多,毕竟是完成第一笔交易,陈晚荣心里也挺高兴,这路得走异常轻快,好象踩着风火轮似的,没多久就到了张德铭的铁匠铺,和昨天一样,铁将军把门,大门紧锁。
陈晚荣虽是急于知道他们师徒研究的结果,当此之情也只得暂抑好奇心,穿过镇子直去李清泉的皮革作坊。
远远看见一队载着皮革的马车从作坊里出来,上了官道,朝长安方向飞驰而去。李清泉站在大门口,冲车队不停挥手。
正在挥手的李清泉看见大步而来的陈晚荣,原本平淡的脸上一下子泛起了笑容,挺着个肚腩快步迎了上来,亲切的笑声远远的传来:“晚荣,你才来啊!你也不早点,我都看了你好几次了。”话语中不乏埋怨。
陈晚荣很懂礼节,快步迎上去,堆了一脸的笑容,比起李清泉的笑容一点不差,微喘着气道:“让李老爷子久等了,实在是罪过。这火碱做起来很麻烦,费时费力,为了给你赶工,我才睡了两个时辰。要不是看在您的金面上,我才不受这罪呢,不拖他个三五天不给送呢。”
昨天阖家欢,一家人兴致高昂,闹到大半夜这才就寝。今天是陈再荣上学的日子,陈晚荣天没亮就起来送陈再荣上学,睡了差不多就两个时辰,这话半真半假,却给他说得振振有词,仿佛真的是为李清泉赶工似的。
“生意场上无真话”,做买卖不能实话实说,陈晚荣深明生意场上的诀窍,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一定要说漂亮了,让人听着舒服。
李清泉一下子激动起来,忙拉着陈晚荣打量起:“真是难为你了,晚荣。我是想早点拿到火碱,可身子也重要,不能太亏自己了,得多歇息。”
他是久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很会表演,这激动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陈晚荣是机灵人,不会笨到不予配合,让李清泉唱独角戏的程度,一脸的感激之色:“谢谢老爷子关心,我记下了。”
“这就对了嘛!”李清泉一副欣慰模样,拉着陈晚荣的手道:“晚荣,瞧你这么辛苦,我是感同身受。走,去过了称,我把余钱付给你。”
急着过称,主要是怕陈晚荣缺斤少两坑他,却给他找了一个漂亮的借口,好象他是很爽快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似的。
要想买卖做得长久,帐目得算清楚,陈晚荣对他的提议没有异议,应一声,任由李清泉拉着,却工房里过了称。
一过称,有十一斤多,除掉包装用的油纸,多出至少一斤,李清泉暗中松口气。陈晚荣笑道:“老爷子,这是我们第一次做买卖,这多出来的就当是添头,送给您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晚荣,你做这火碱这么辛苦,我得给你钱。”李清泉嘴上推辞,早就笑得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
陈晚荣知道他喜欢占便宜,索性让他占得正大光明,笑道:“老爷子请宽心,这火碱也不是白送给您。李老爷子把废水给我,我总得有所回报。有句话说的‘来而不往非礼也’,老爷子真心给我废水,我能不送点给老爷子您吗?我家里的情况老爷子清楚,能入老爷了法眼的就这点火碱了,请老爷子笑纳。”
多出来的总不可能拿回去,作为添头给李清泉是做生意的一种手腕。陈晚荣能说会道,这话说得非常漂亮。
生意场上只有利益,没有真诚可言,不过这并不妨碍陈晚荣说漂亮话。这话让人听着就舒服,很对李清泉那种既想占便宜还不想给人说的心理,心里一高兴,拉着陈晚荣的手,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晚荣,走,给你看一样东西,一件宝贝!”不由分说,拉着陈晚荣就走。
陈晚荣一边跟着李清泉走,一边想李清泉喜欢占便宜,好东西更是珍若性命,轻易不肯示人,他居然把宝贝给自己看,他脖子上哪根筋搭错界了,让他转了性子?这究竟是什么宝贝呢?